接到前妻的电话时,秦山正喝着红酒,他离开宴席,点了一支烟。
“琦琦吵着周末要去你那,周五过来把你女儿接走。”听筒里传来年轻妇人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嗯。”秦山应了一声,还没说话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秦山嘴角扯了个笑,对于这位前妻,他是有感情的,但……她的身体已经不如几年前那般年轻曼妙。秦山喜欢年轻的身体,前妻也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嫁给他了,那时候他三十七岁。
现在的她也不过三十来岁。
秦山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剩一半的红酒在杯中摇晃,像澄澈的血液,令人陶醉、上瘾。
血液比香烟更能安抚人神经。
他把那支烟抽完便往里走。
“小秦啊,常听老爷子提起你,不接手公司反而去当个什么高中教师,实在是屈才啊。”说话的人比秦山稍年长些,是秦海的工作伙伴,常年健身,身体比秦山硬朗。语气中带着醉意,看来是没少喝。
秦海是秦山的大哥,公司的事现在基本交由他手。
秦山知道来人只是看在老爷子和秦海的面子客套奉承,只随口应道,“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他虽是个等闲之辈但手中有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算什么也不做钱也够他花几辈子了。至于管理公司之事,他志不在此,二十多岁时就想明白了。
秦山不喜欢家宴的氛围,却很喜欢别人的奉承。
他是个矛盾体,黑白两色混于一体。
去接女儿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
秦亦琦穿着小雨靴和连衣裙牵着傅茹的手,看到秦山的身影便用力挥手,大声叫着爸爸。秦山眉眼弯弯地应着她,视线放到了前妻身上。她穿着与女儿相似的着装,身材走了样,比年轻时胖了不少。秦山笑意淡淡,不管过了多久,看到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会放在她的外形上,就像十几年前那样。
秦山总是会想起初见时傅茹的模样,那时她刚上高中,正值青春期,像未□□的花一样,让人垂涎。她总是会羞涩地笑,就算是上办公室问数学题时也是如此。秦山总喜欢盯着她眼睛看,她眼睛很漂亮,但不敢直视自己。
秦山喜欢这样的人,像某种小动物一般。
他喜欢年轻的□□。
但现在面前这位,不再年轻,他对她没有任何**,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离婚了。
“爸爸,我周末都会陪你。”秦亦琦费力抬着头,声音很甜。
“琦琦来陪爸爸,爸爸很开心。”秦山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笑道。
他看着前妻想说什么,正要出口的话被她的冷漠打回。傅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女儿面前语气尽量温和,“后天下午送她回家。”
秦山笑着轻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说出任何重话,而后语气无奈道,“知道。”弯着的眼角布满皱纹,一些记忆涌入脑中。傅茹忽然觉得很恶心,面前的这个人恶心,自己也同样恶心。
“琦琦是你女儿,你别……”傅茹的声音终于不再无懈可击,带着不明显的祈求意味。
秦山表情一瞬间变冷,没让她把话说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他还没有禽兽到连自己的女儿也下得去手。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傅茹反问他。
秦山又恢复了那副和善模样,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她是我女儿,我不会怎样,而且十二岁还太小。”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拉着秦亦琦的手,往他的车上走。
“和妈妈说再见。”秦山语气温和,像一位称职的父亲那样。
“妈妈再见。”
秦山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亏待两母女,离婚后每个月定时转入一笔不菲的赡养费,足够母女二人过上优渥的生活。离婚是傅茹提的,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给的,秦山至今没想明白她怎么会想离开自己。
因为他表里不一吗?
那又怎样。
当一只金丝雀不好吗?
秦山的居所低调奢华,平日里除了自己只有保姆在,因为女儿要来,所以把原来的保姆换走。
秦亦琦进来后环视四周,奢华的装横尽收眼底,她年纪不大但都能看得出来,自己和母亲住的地方和这里还是有差距的。
自打与傅茹说再见后,秦亦琦就没再笑过。秦山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于是扮演起了好父亲角色。
“琦琦不太开心吗?”秦山温声询问。
“嗯。”秦亦琦重重地点头。
“爸爸哪里做得不好你就说出来,我全按你喜欢的去做。”秦山耐心说道,在女儿面前笑得很不值钱。
秦亦琦似乎是满意了一些,说道,“为什么你没和我和妈妈住一块。”
秦山抱歉地说道,“是你妈妈不想和我住。”
“那妈妈为什么不想和你住。”
秦山愣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的刨根问底,与孩子相处,他显然是个新手。
“是因为爸爸你在外面做坏事吗?”秦亦琦天真地发问,“爸爸你会打妈妈吗?”
秦山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毕竟对方是自己女儿,他好父亲形象不能崩,他任何形象都不能崩。
“不会,爸爸当然不会打妈妈,爸爸很爱妈妈。”
“爸爸你现在好老,你能老得慢一点吗?”
看着女儿天真的表情,秦山内心有一瞬间的崩塌,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关于“老”的字眼。
秦山忍耐力达到极限,决定不再跟这个小丫头继续交流,再交流他得要抓狂,“该去房间写作业了。”
秦亦琦乖乖应着,走进了房间。秦山看着她掏出作业本,认真专注的模样,忽然有些懊悔刚刚自己的态度,懊悔他居然在跟自己的女儿较真。
“爸爸你走吧,我会乖乖写作业的。”秦亦琦又甜甜的笑着。
秦山走到客厅,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杯中的酒水隐隐约约倒映自己的轮廓,确实是有些老了,他想。秦山平时会有意识地不去照镜子,已经很多年了,记忆中的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他擅长伪装,擅长巧言令色地输出,于青春期少女而言,他有自己的魅力。
他的话语是温和的刀刃,舔第一下没受伤就想再舔一下,于是刀刃之上满是血痕。
所有扑上来的都是飞蛾,但秦山说她们是蝴蝶,是他一个人的蝴蝶。
还是红酒好喝,红酒和鲜血一样,让人沸腾。
秦山开始不满足于白酒不满足于红酒,他需要鲜血,需要真正的鲜血。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理智与**两边拉扯着,他颤颤巍巍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意乱情迷之际听到了门铃声,秦山此时除了疑惑,没有其他情绪。
他敛了敛自己的丑态,惯常地装出一副为人师表模样,淡笑着打开了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几个刑警。
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错愕,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几副年轻的躯体。真年轻,秦山内心感慨。
领头的刑警亮出警牌,“秦先生,接到报案,需要您配合调查。”
秦山此刻依旧淡定,十分配合。
屋内的秦亦琦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走出来的时候却是看见的这样一个场面。她睁大眼睛,很是惊讶,站在那很无措。
秦山尽量安抚她,他发现自己树立的形象正在一点一点崩塌。
两人一同被带入警局。
秦山的反应很平静,不是因为清者自清,而是因为无人能奈他何。
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
是某个女学生吗,她们能做什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罪状,他依旧逍遥自在。
秦山被拘留在警局配合调查。
警察与他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警察亮出他住宅所在小区门口的监控,“监控录像显示你每周都会带年轻女孩进出你的居所,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秦山嘴角带笑,淡定道,“带她们补习,补习地址正好是我的住处而已。”
“你的话可信度很低。”
“那你是觉得我是什么?”
“秦先生,请您弄清楚,是我在审你。”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好笑,单凭这点录像片段就给我定罪,你们警察办事未免太草率?”
“当然不是。”对面的警察也笑了一声,“还有很多证据。”
紧接着他放出了一段录音,秦山平静的嘴脸被一点一点撕开,最终变得很不体面。
覃漾在警局外边的便利店里坐着,两只手无意识地交叠,有些紧张。
“别紧张啊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真的还挺有头脑。”王建成不吝夸赞,他的语气轻松让覃漾也放松了不少。
“我是真想知道你怎么就确定他会做出这些反应的,你好像真的很了解秦山这个人。”
“并不了解他,只是了解犯罪者,而且我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做出我想要的反应,也就是试一试。”
自打上次,覃漾就留意到了八班的莫磊,她与纪媛身上有类似的地方,他猜想可能就是这一类人吸引秦山。莫磊很容易成为秦山的猎物,于是他早早地就和莫磊说好了。
“要是遇到谁要和你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记得提前录音。”
“我是不是会有危险。”
“不确定,如果是你不可抗衡的成年男子,你直接拒绝。”
“你是不是很需要这个录音。”
覃漾没有立刻回答。
“我可以帮你拿到,如果真有人找上我的话。”
“你保护好自己。”
“是因为纪媛对吗?”莫磊眼神坚毅,轻声问道,转而真诚地笑了一下,“我很希望我能帮到她,一定是因为纪媛,上次从你口中听到纪媛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是因为她才想要认识我的对吗?”
覃漾不想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于是只能片刻沉默。
“没关系的,我愿意做那个鱼饵,但请一定要帮到她好吗。”
“好。”
秦山真的假借一对一进行数学竞赛交流的名义将莫磊约到无人的办公室。莫磊全程手心都是出汗的状态,但她做到了,坚定地拒绝,也录到了音。没多久她假意弄碎办公桌上的玻璃杯,杯子掉到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山只能迅速收起獠牙,伪装起来。
覃漾看着地下的玻璃碎片,仿佛还处在震惊之中,“声音真大,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没受伤吧你们。”
看到他,莫磊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了。
“我把这里扫一扫啊秦老师,哦对了秦老师,我们班数学课代表找您。”覃漾说着称职地将扫把拿来,开始扫地,并给莫磊眼神让她快走。
“秦老师那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聊竞赛的事。”莫磊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带着颤,说完她便小跑出去。
七班数学课代表吴郝学本人跟在覃漾后面很是懵逼。
秦山轻咳一声,“课代表你有什么事。”
“哦也是跟您聊竞赛的事。”工具人吴郝学临时编了个理由。
“我认为你的数学水平并不需要我再对你进行另外的辅导。”秦山正色道。
我也觉得啊,吴郝学心道。
真要跟他聊数学,吴郝学怕是要疯,秦山本人太催眠了。
“有些地方还是需要的。”吴郝学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知道覃漾要干嘛,但覃漾是他精神上的哥,覃漾要他做啥他就照做。
覃漾见状也溜开了。
拿到录音的时候确认莫磊没什么事他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莫磊表情有些失落,原来人真的可以表里不一到这样的程度,原来恶魔离自己这么近。她脑海中回放刚刚的种种,跟做噩梦般令人呼吸不畅。纪媛也遭遇了这些,被自己的师长折磨。
那些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她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所以,不是王老师。”莫磊也曾憎恶王建成,那时候她刚得知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遭遇那些非人的折磨,而所有箭头都指向了王建成。于是她和所有人一样,唾弃憎恶他,希望他去死。现在才发现自己错怪王建成了,所有人都错怪他了,该下地狱的另有其人。
“对。”覃漾肯定她的话,并指明,“是秦山。”
“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尽管找我。”
“没有了,谢谢你,你很勇敢。”覃漾闻言淡笑着说道。
听到有人第一次这么真诚地夸自己,莫磊很不好意思,但她现在更多的是死里逃生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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