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刘新华,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他是商界大亨,龙头巨鳄,名列联盟富豪榜前十,没几个火星人不知道他。
刘新华学历不高,早些年只是个小小包工头。但是他赶上了“大基建”的好时代,在全家的托举下来到了火星,因为帮着火星搭建生态环境,赚了人生中第一桶金。
随即他就高瞻远瞩地把钱投到火星的房地产,同时开展各种和人工智能有关的建设,这些年挣得盆满钵满。这人还顺便在火星第一大学拿了个人工智能领域的学位,娶了著名歌手伲格拉雅为妻,可谓风光无限,典型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们厂子里的机器可以再回收仿人体材料。”沈天利咽了口口水,“刘新华刚好有一批生产不合格的人造器官,我就……就接手了。”
吴铭挑眉道:“是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人造器官?”
“我当时拍的有照片……集装箱上有标识。”
“集装箱上的标识说明不了什么吧?谁知道集装箱里装的是什么呢?”
沈天利求助地看向秦络依,但秦络依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在纸笔上写着什么。他只好无力地反驳:“法律规定,我们只能证明存在的东西,不能证明不存在的东西。这位审讯员,你说集装箱里装的是别的东西,这要你出示证据。”
吴铭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旋即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前段时间林星组织的游行示威吗?”
沈天利机械地点了点头。
“沈老板的厂子不仅搞仿人体材料的回收,还搞这种材料的制造。对于林星的身体构造,应该很了解吧?”
沈天利顿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沈天利诚恳地说,“我就是一个兢兢业业打工创业的小老板,我们不会去问客户具体的**。”
“那好。”吴铭说,“你们出售记录都有吧?晚上就会有人去你们公司查。看看顾客和商品能不能对的上。”
沈天利脸色发白,吴铭见状笑了笑。
“放心,我们会帮你保守客户**的。公事公办,你不用担心。”吴铭说完这话,又是话题一转,“你知道林星怎么这么智能吗?”
“因为他体内有一种神奇的芯片,可以高度模拟人类的思维。我们在市面上没有查到这类芯片的代号,沈老板见多识广,不如给我们讲一讲?”
沈天利摇头,棒槌似的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是吗?”吴铭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沈天利,“芯片上有两个字母,tl,我们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你们‘天利公司’出品的呢?”
沈天利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接过文件,瞪大了眼睛去翻看文件上的图片。
他茫然地抬头去看秦络依,在这位中将的脸上看见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不是。”沈天利否认道,“这……这和我们天利集团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有人要害我。”
“哦?有人要害你?这要你举出证据。”吴铭挑了挑眉,“是刘新华吗?”
沈天利没吭声,只是闭上了眼睛。
这是默认了。
“好吧。”吴铭说,“刘新华给了你一批有问题的,需要销毁的人工器官。并且他和这个‘tl’芯片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我说的对吗?”
“不。”沈天利废力地摇摇头,“我没说刘新华和tl芯片有关系,我……”
他的神色绝望而悲怆,“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络依眼皮抬了抬,看着沈天利痛苦的神色,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他用眼神示意吴铭可以结束审讯了,并捏起手套的一角。
“关于医疗器械和非法销毁仿人生物材料的案子,我们会移交市场监督管理局和公安局。”吴铭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让人把沈天利带出去。“沈老板,谢谢配合。”
秦络依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吴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吴铭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您……和沈天利是什么关系啊?”
“我父亲,也就是秦关则。他这些年做项目会参加各种商业活动,有时候会带着我。”秦络依淡定地回视着吴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秦络依说的坦然,微笑地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吴铭当然有,她还想问秦络依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但这个问题终归不太礼貌,好像怀疑秦络依和“他们”是一伙的一样,她便没有问出口。
“没有了,谢谢您。”吴铭说。
“晚上有个饭局,刘新华也会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当我的女伴。”秦络依善解人意地说:“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不去。只是刘新华到底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随意传讯,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这可能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好。”吴铭仅犹豫了片刻就果断地应下,展颜一笑,“能给中将当女伴是我的荣幸。”
两人从审讯室里出来,就看见门口的郑晓武。秦络依随手把一刻也不想碰的手套扔给郑晓武,对他说道:“麻烦帮我扔掉。”
“为什么?”郑晓武翻了一下手套,“不还好好的吗?”
秦络依吐出一个字“脏”。
郑晓武这才想起秦络依这人有洁癖,而这手套碰刚刚过沈天利。
他对这种奢侈的作风很是无奈,可秦络依似乎对这种程度的浪费习以为常。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晚上有个晚会,你去吗?”
“你和吴铭说的那个?”
“嗯。”
“你能带那么多人吗?”
秦络依顿了顿,自然地答道:“吴铭以我女伴的身份,你是我的助理。这算晚会标配。”
“标配?”郑晓武“啧”了一声,“那程菏泽呢?”
秦络依指了指郑晓武手腕上的手环,“刚好你去了,他也能跟着。”
郑晓武终于借机问出了挤压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把这个手环给我?”
秦络依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故人之托。”
“故人?”
秦络依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最近和程菏泽练习的怎么样了?”
“还好。”郑晓武撑着桌子,带着点隐晦期待地看秦络依,“程菏泽说我进步很快。”
秦络依闻言客气地露出一个假笑以示嘉奖,转身进了办公室,郑晓武也顺势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他一进门就看见中将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倒计时的台历,上面的数字写着83。
“这是什么?”
郑晓武好奇地看着精巧的台历,“83天后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是你的生日吗?”
秦络依瞥了一眼台历,又看了一眼郑晓武,慢慢开口:“是很重要的日子。”
他把台历往后掀了一天,“所有人都要为那一天准备好。”
郑晓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道:“那天是要高考还是中考?中将,您还关注这个?”
秦络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郑晓武道:“晚上晚会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跑。不要不着调,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噗。”郑晓武笑道,“管的真严呐。不过你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秦络依看着笑眯眯发誓的郑晓武,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向来不怕灾厄的降临,反而有一种期待。
“晚会人很多,三教九流都有,来的人都不容小觑,一切谨慎行事。”秦络依不放心地再度认真嘱咐完这话,便让郑晓武离开准备了。
晚上,吴铭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带着一顶灰色礼帽,上挑的剑眉显得英气十分。她远远地冲秦络依鞠了一躬,又眨了眨眼睛。
——她本来想穿个裙子,因为这种愚腐的晚宴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盛装出席的传统。但思来想去觉得穿裙子行动不方便,而且她衣柜里没有裙子,火星倡导穿衣自由,舒适为主都好多年了。
秦络依冲她微微一笑,看见郑晓武也已经整装待发。几个人都选的是深色,低饱和度的衣服,并不抢眼,方便在晚上伪装。
这是郑晓武第一次体验所谓的“酒桌文化”,经过这跌宕起伏的百年发展,现在的酒桌变成一种“中不中,西不西”的情况。
每桌都摆了不少菜品和酒水,但又偏偏还想搞自助服务式长廊餐桌。最后两者结合,反而像是来吃酒席。晚会的档次完全是被金碧辉煌的装修和来的人装点起来的。
郑晓武诧异于这顿饭的奢侈程度——
火星的物资相对匮乏,还有一些食不果腹的人只能靠饱腹丸配维生素片为生。条件稍好的中午才能吃上一荤一素,如果碰上环保主义者更是连荤也没有。
但今晚居然每小桌都前前后后上了十几个大荤的好菜,他们这些人绝对吃不完这么多食物。火星倡导节俭很多年了,感情那些口号不是喊给这些达官贵族听的。这饭实在是穷奢极欲,郑晓武总算知道广大人民的税钱去哪里了——都花在了这些人的肚子里。
秦络依倒是丝毫不惊讶,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一一和来宾打招呼,向外人介绍着吴小姐。
郑晓武在旁边低着头,和其他助理一样站的老远甚至在门口等候。但他比其他的助理“大不敬”一些,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中将的身影,像是个人形视线定位仪。
他看着秦络依露出标准的微笑,心里莫名觉得痒痒的。秦络依似乎有意把耳钉遮住了,从头到脚都得体标致的不得了。他一扫素食的冷漠,变得格外健谈、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地游转于人群之中,和新闻里那个年少有为的秦中将重合。
当然,这种场合的确需要虚与委蛇。在郑晓武静心观察了一阵子后,他们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只见刘新华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场,那架势颇像古代的皇帝出行。人群中的刘新华笑的满面春风,一一同来打招呼的人握手,显得极其亲和。
郑晓武看见刘新华最后停在了秦关则身边,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秦络依自然跟在秦关则身边,和吴铭耳语了两句。
就在郑晓武聚精会神地观察时,忽然一个走神,秦关则就拿着酒杯淹没在人群中了。刘新华还留在原地和吴铭和秦络依交谈。郑晓武捏了一下微型传导耳机,正想听一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时,忽然看见有人往出口这边走来,便仓促地低下头,想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
但那个人还是看见了他——又或者说他就是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郑晓武正想快步走开溜之大吉,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郑组长?”
秦关则不知什么时候魂魄般游荡在他身后,和颜悦色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守着?也没去里面吃饭?”
“啊?我……”郑晓武一时语塞,“助理都在外面嘛,我现在被徐部长安排给中将做助理。”
秦关则笑了笑,“络依那孩子就会欺负人,怎么能让你在外面?真是对不住了,不如你现在跟我进去?”
郑晓武对这种自然的亲切感有种天生的恐惧,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也许是他表现的太明显,身体绷得太紧,连秦关则都看出了他的异样,宽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你跟着我,络依不会说什么的。”
秦关则看着他,眼中的光芒闪烁,“你是叫郑晓武是吧?”
郑晓武迟疑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秦关则赞许道:“不错的名字,是你父母给你起的吗?”
郑晓武再度点点头,隐瞒了实情。
秦关则把他带到会场中间,又有人过来和秦关则打招呼。秦关则对郑晓武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说道:“你去找络依吧,他就在那边,我和这个叔叔先谈一会儿。”
这位教授和传说中的一样好脾气,“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对,待会儿见。”
郑晓武看了一眼和来人攀谈的秦关则,压了一下帽檐就往秦络依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秦络依的跟前,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捂住了他的口鼻。
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强硬地环抱住他的身体,捂住他的脸,接着把他往旁边拖拽。
郑晓武一时间警铃大震,他下意识地用胳膊肘反击,却感到腰间顶上一个冰冷的硬物。
那是枪。
郑晓武的动作僵了下来,他想张开嘴大喊“救命”,可他惊异地发现他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接着他闻到一股刺激性很强的味道,随即抑制不住地昏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见了秦络依。秦络依的视线似乎往这个方向扫了一下,可终归没有在他的身上聚焦。
郑晓武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见秦络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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