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他这有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郑晓武压低声音道,“这么‘干净’的处理办法,他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吧?”
秦络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像是对此事毫不在意。他岔开话题,看着郑晓武的眼睛问道:“污染物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
郑晓武不明所以,轻轻“啊”了一声。
“火星上没有水源,水循环还是后来搭建的。尽管现在已经有从火星冰盖处提纯水的方法,但现在人们使用的水主要还是当年从地球上来的,是原来的两级冰川迁移过来的。”秦络依顿了顿才说,“这对地球几乎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当然,当时的地球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当时的人们做出了舍弃地球营造火星生态环境的选择,尽管那时候的地球上还有人。现在的地球是那次灾难**件后休整的结果。”
说道这里,秦络依似乎微微皱了皱眉。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查到多少关于当年逃亡混战的资料,我本人记得也不十分清楚。当时的人类面临即将到来的灾难,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死守地球,造出‘诺亚方舟’。”
“等等,什么叫你本人记得不清楚?你不是新纪元70年后出生的人吗?你怎么会有那时候的记忆?”
秦络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
但郑晓武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了,秦络依的皱眉不是因为愤怒或嫌恶等情绪因素,而像是由内而外的疼痛导致的。
秦络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咬了一下舌尖,继续说道:“造出‘诺亚方舟’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有能容纳上亿人的大船?光是联盟那些人拖家带口的都不够。或者建立人类安全基地,但这也很难完全和当时的灾情对抗。第二种方法就是逃亡火星,但当时火星上只有刚刚建起的空间站,没有任何基础设施——”
说到这里,秦络依忽然又停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面色变得越发惨白。他额角细小的青筋跳起,鬓角出了些薄汗。
饶是郑晓武粗枝大叶也看出了他突如其来的不对劲,他下意识挽住秦络依的胳膊,凑近问道:“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秦络依没有回答,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呼吸。他声音的末梢有些许颤抖,但他竭力保持语速和语调的平稳有序。
“人类两种方法都试了,两种方法都有活下来的人……只不过时间上出现了分歧。移居火星的人很快稳定下来,花了短短一二十年构建了自己的基本生存体系。当时大家都以为地球上的人死了……过了好些年才知道还有幸存者。”
秦络依讲话似乎变得越来越吃力,咬字像是要咬紧牙关才能出声。郑晓武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一边消化那些历史书上从未听过的信息,一边犹豫要不要帮秦络依打个急救电话。
“那就是火星的‘大基建时代’,被誉为和死神赶时间的辉煌年代。第一批开拓火星的人被成为人类先锋,他们……他们……”
“他们”后面没了下文,郑晓武看见秦络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声音也变得愈发含糊。他本就在急切地观察着秦络依的一举一动,现在定睛一看,竟然从这人的唇齿间看见汩汩鲜血,正在往外涌出。
秦络依用手扶住额头,郑晓武一边撑着他一边想打电话。
秦络依费尽力气才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别打”,紧接着弓着身子一把甩开了郑晓武,自己去了卫生间。
他几乎是跌倒在洗手池前,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昏花。他短暂地失明了片刻,耳边也轰鸣不断,仿佛有人拿尖锐的刺捅破了他的耳膜,再伸出长长的探针沿着神经往上挑,夹杂着血的尖锐疼痛在脑腔里散开,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抓着洗手台的五指绷的很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度听见郑晓武的声音,尽管他的视线已然昏花,人在他眼里还有有着残影。郑晓武急切地问他怎么了,并且似乎已经联系了医务人员。
如潮水般褪去的五官又回到身体,视觉,听觉……一切感官都在吃和大脑对接。秦络依在洗手池前捧了一把凉水漱掉嘴里的鲜血,在冰凉的液体中恢复了自恃和冷淡。
他取消了郑晓武预约的医疗物资,又开始尝试着开口把刚刚的话说下去,可这次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他的喉咙里就再度被血浸没。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好一会儿才把那血腥的味道咽下去。
“你怎么了?”郑晓武在一边热锅上的蚂蚁般急的团团转,他非常不赞成秦络依擅自做主取消医疗资源的即刻预约,他认为秦络依现在的问题迫切需要解决。但秦络依在刚刚短短的功夫“没收”了他的一切联络设备,他又走不开,只好热在一边干着急。
尽管现在看到秦络依现在清醒点了,情况好点了,他悬着的心也没放下来。
“没事。”秦络依漱了口后人又变得板正无比,他冲郑晓武打了个手势,淡淡道:“陈年老疾了,不碍事。”
郑晓武觉得他这话简直是不讲道理,吐血都吐成那样了,似乎还伴着头痛耳鸣,一句轻飘飘的“陈年老疾”就揭过去了?
“你……”
秦络依没再理他,看了他一眼,“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什么?”
秦络依从旁边不问自取地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苍白潮湿的嘴角,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秦络依接着提审沈天利。
其实郑晓武不认为这么丧心病狂的工作有什么好,昨天秦络依的突发情况还让他惴惴不安。他一直在想怎么能让那个老顽固看看医生,却又从那人口中的“陈年旧疾”中品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
什么“陈年旧疾”怎么严重,秦络依还这般忽视?看秦络依对病的了解程度,他似乎知道发病的起因、结果,那为什么还迎面而上,受那“陈年旧疾”的苦?
镜头里的秦络依已经看不出异样,他八风不动地坐在沈天利对面,明明是两人座位差不多高,但秦络依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秦络依神色淡淡,而沈天利的表情经过了从“惊讶”到“绝望”的转换,甚至还有一丝大彻大悟的“原来如此”,最终面如死灰地躺在审讯椅上。
“一天了,他们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秦络依忽然笑了,声音也随之放轻,“看来他们放弃你了,沈总。毕竟你只是小小小小的一环,扔掉也无所谓。”
沈天利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他肥胖手指上的指甲盖几乎全部秃了——那是他昨天焦虑得受不了咬的。
“我们好像还见过吧?”秦络依漫不经心地说。
“你明知故问!”
秦络依笑了,“在之前的新兴技术发布会上见你时,我就觉得你很有天赋。可惜还没看见你们公司进一步的成果,就在这里看见了你。人生难料啊。”
秦络依打开审讯室的门,几步走到沈天利面前,不顾他浑身的臭味在他身边弯下腰,近乎耳语地和他说话。
“你不用怕。”秦络依带着手套的手虚浮过沈天利的面颊,“实话实说。”
沈天利露出一个惊异的神色,他下嘴唇颤抖,有些哆嗦和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不要我帮——”
“嘘。”秦络依打断了他,“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暴露的。国安部有脑机接口设备,有人直接和你脑机接口逼你说出来的,不是吗?根本不是你能隐瞒的了的。”
沈天利舔了舔嘴唇,极为认同地点点头。眼神死灰复燃一般透出渴望的光,满脸的肉跟着晃动了一下。
秦络依说完话又坐了回来,转播室里郑晓武一行人只能看见秦络依和沈天利说了话,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秦络依给吴铭使了个眼神,让她继续提问。自己则是摘掉了手套,十指交叉在旁边听着。
“是谁有这么一批新的仿人制品要你分解的?”
沈天利视线看着左下方,嗫嚅半天,才垂着头说道:“是玄武。”
吴铭闻言抬头,锐利的眼睛直视沈天利。
“是玄武吗——是玄武吗?”
“我劝你想好后再回答,是玄武,还是玄武背后的人,还是你身边的人,还是那个远在天涯,近在咫尺的人”
“我……”
“嗯,我知道,你最多算一个小喽啰,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干这种事。”吴铭按着昨晚秦络依和他说过的话术继续说道:“你没有撒谎的必要,也没有撒谎的可能。”
“我劝你听话一点——你想让我直接和你脑机接口去探查你的想法吗?国安部有脑机接口室,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我要举报你,滥用特权!你无权知道我头脑里的其他东西……万一你拿来威胁我怎么办?”沈天利佯怒道,“你们不能这么强盗——”
吴铭则是一挥手,“带走!”
“我说,我说。”
沈天利擦了把汗,神色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刘新华。”沈天利低着头,紧张地搓着手指,声音颤抖地说,“他有事请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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