榙因是利用太空物质合成的新的药品,具有极强的成瘾性,但这种东西可以完全代谢,不会像传统毒/品一样让人的身体受到毒害,所以曾经风靡一时。
不过联盟很快全面禁止了这种药品的流通,严格管控其生产制作。榙因因其“无害性”反而比过去的毒/品更为可怕——磕它的人无需顾忌对身体的伤害,而肆无忌惮地沉溺其中。
秦络依听到“榙因”这个词的时候,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他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那段视频也戛然而止,朱天任被拖去一针镇定剂扎下去然后观察了,郑晓武则继续点开下一个视频。
“朱天任,你的精神状态好点了吗!根据联盟人权保护法,我们不得对神志不清,处于物理意义上痛苦的人进行审讯。请回答是或者不是,以及我们能否对你再次对你进行审讯。”
“是,可以。”
“好,那我们接着上一次的问。”霍斯顿翻了翻面前的文件,找到上次笔录终止的地方,抬头道:“不过接着上个问题之前,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配合我们?”
“不只是因为阿三吧,虽然他救过你的命,可根据你过往的经历来看,你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知恩图报的人。你跑的时候能带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在你心里,他救你的恩情应该早就还清了。”
“是。”朱天任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国安部调出了他过去的经历,他毫不否认道,“我的确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闻言,秦络依侧头看了郑晓武一眼,问道:“朱天任过去有什么经历?”
郑晓武提前做好了功课,连忙答道:“他一招金蝉脱壳,从黑市一个卖手手上骗走了两千万资金,准备搞一个实验室。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在黑市一夜成名,被海福尔看中了。”
屏幕里的朱天任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海福尔是很厉害,F系里奉他为神的人也多的是。不过他太天真了,而且狂妄自大。有几个人对他唯命是从,他就真以为全天下都会匍匐于他的脚下了。他肯定想不到我现在在这里,在国安局,完完全全地揭露他的罪行。”
“比起信仰他那个蠢货,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因果。他种下了恶因,自然要节下恶果。今天我不说,明天也会有别人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我说出来还能算戴罪立功,还能减刑,何乐而不为呢?”
朱天任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瞳孔舒张,慢慢地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问道:“不过,你们会包庇他吗?”
“什么?”
“包庇海福尔,包庇那条臭虫。你们上层人同流合污官官相护惯了,说不定现在也只是假意听我的观点迷惑我——其实你们就是想套我的话,看我了解多少,然后再把我灭口。”
“朱先生。”霍斯顿叹了口气,无奈道,“请您信任我们,我们前几次不都谈的很愉快吗?”
“我被联盟欺骗过,却没被联盟保护过。”朱天任双手一摊,“对于我这样的人,你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让我信你呢?”
霍斯顿警觉地蹙眉,“什么意思?”
“你们现在就把阿三放了吧,他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能说的可全都说了,他也没碰过‘榙因’。”朱天任侧头,低声道:“而且他的基因出问题了,本身也活不了几年了。”
霍斯顿沉默了一会儿,审讯室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朱天任等待着霍斯顿的回答,神色有些焦躁。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度开口道:“可不可以——”
“真的吗?”霍斯顿问,“真的只是想让阿三多享受几年自由的时光吗?”
霍斯顿看着那双灰色的,蒙着迷雾的眼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穿眼前的人。
“刚刚我说,根据你过往的经历,你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那你当然也不是一个‘好人’,阴险,狡诈,这是我们查到的资料中有关你的评价。与虎谋皮需要谨慎,朱先生,您是一个太聪明的人。”
朱天任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霍斯顿会这样说,他沉默良久才用谈判的语气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钱,权,我都可以给你。”
霍斯顿笑了出来,“你要当着录像机的面贿赂我?”
朱天任深吸一口气道:“我有办法把这段录像删掉。”
霍斯顿脸上的笑淡去了,但他也并未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而是语气平淡地问道:“是吗?怎么做到的呢?”
朱天任烦躁地抓抓脑袋,“我有我的方法,你只用开条件。”
“那如果……我没有条件呢?”
“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朱天任冷冷地说,他与霍斯顿对视,忽然就话锋一转,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霍组长今年还年轻,应该是二十多岁吧?我其实已经四五十了,只是这张皮保养的还可以。”朱天任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的没有一点皱纹,那双眼睛也生的漂亮,只是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整张面庞像有些抑郁叛逆的青少年。
“你可能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阻止其发生的。我们只能顺应它,那什么,顺者昌逆者亡嘛。”
霍斯顿耐心地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听着。屏幕外的秦络依显然不想听朱天任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废话,点了倍速。
“这还是海哥教我的话,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霍组长,你阻止我,也无法制止恶的发生,更何况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体贴入微,彰显你们人文关怀的小小要求。你们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霍斯顿看着朱天任,好脾气地等他闭嘴,才问道:“说完了吗?”
朱天任身子往后仰,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插在脑袋后面看着霍斯顿。
“你的语言有太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不过这很正常,虽然之前有人大肆鼓吹榙因无毒,但说这种东西完全不影响大脑,是不可能的。您也是学生物的,您想必更清楚。”
“首先,你前面承认了自己不知恩图报,却又迫切地表现出对阿三的关怀,我们有理由怀疑阿三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又或者你想把阿三送出去通风报信。虽然你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但阿三是知恩图报的人。”
“其次,你说你有办法销毁今天的审讯视频,那证明你还有一定的权限,或者阿三有一定的权限。以你的知识才能,以阿三的特殊性,你们绝不会是海福尔的弃子。”
“第三,虽然海福尔劣迹斑斑,但数据分析,他是一个知人善任且可靠的人没有——起码不像你口中的‘狂妄自大’,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多的追随者。”
霍斯顿慢条斯理地说着,朱天任眼里坚不可摧的意念不断地溃散,一点一点地崩塌。朱天任缓缓地环抱住自己的脑袋,仿佛头疼似的摁着太阳穴。霍斯顿几乎在那一瞬间洞穿了朱天任的痛苦,他在朱天任微小的表情中看见了绝望。
——毕竟朱天任这样的人向来自负,自诩聪明高智的他说出那么一堆漏洞百出的话很让他绝望吧。他从“天任”变成一滩被榙因支配的烂肉,摔的鼻青脸肿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
他胸口的愤怒无处发泄,他转而就将情绪投射到看着他的霍斯顿身上。
“你知道你在为谁卖命吗?联盟又高贵到哪去了吗?我们不过是立场不同,哪有什么对错?”
“联盟虚伪至极!联盟根本不可信!他们会收走一切口头承诺,给你画个又大又圆的饼!”
霍斯顿看着朱天任的情绪越来越高亢,后面的内容再度被减掉了。在播放完这段视频后屏幕就变得灰白,没有后续内容了。
他挑挑眉,不知道是在评价还是在询问郑晓武,“一周多了,就审出了这个?”
郑晓武在心里替霍斯顿捏了把汗,弱弱帮他辩解道:“朱天任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不稳定,而且联盟不允许疲劳审讯……”
“哦?”秦络依掀了一下眼皮,“你是说我之前审讯的方法都不合规矩?”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意思……”郑晓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恨自己多的一句嘴。
“这种饭桶也能留在国安部,联盟的饼的确够大,而且不是画的。”
秦络依相当刻薄地评价了一句,又把视频再度调了出来,但他没和郑晓武讨论朱天任,反而谈起了榙因。
“榙因不过是物质本身能够代谢,但成瘾原理和过去那些毒/品还是一样的。神经递质增多让人感觉到愉悦,但那会使突触上的受体减少……虽然配合现在的分子药物可以使突触后膜上受体数量稳定,但长此以往,无疑提高了快乐的阈值。”
“脑机接口下的电子鸦片也曾风靡一时,政府屡禁不止——”秦络依转身看向郑晓武,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这些毒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根本合不上。火星标榜的极度自由理念完全和管制相违背,联盟政府又什么都想要,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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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审判之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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