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一到国安部，就被徐大嗓门扣下了，遭到了他猛烈的炮火摧残。
郑晓武给张玉源使了个眼神，让她自己想办法先跑，自己来和徐林茂周旋。
“郑晓武！你个兔崽子，我不是说了让你不准参与这件事了吗？你以为我害你是不是？”徐林茂喘着气瞪着眼说，“而且你脑子被驴踢了？直播现场你也敢对联盟委员会的成员动手动脚？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要是出了一点问题都要找你问责，说不定你们小组都要给你陪葬！”
“淡定，淡定嘛。”郑晓武妄图熄灭徐林茂的怒火，“部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我拿到宋柯岩的脑部扫描结果和当时屏蔽仪作用后他们的反应了……”
“蠢的你！”徐林茂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收集一点儿他们的反应。要不是秦络依及时顶上去，那今天就是大型事故现场！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你知道如果联盟出了问题，这背后会带来多大的恐慌吗？就算我们查到赵晗和宋柯岩已经被替换，和说不定也不会对公众告知，你还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的试探——不是，郑晓武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嘿嘿，不会出意外的，我和中将心有灵犀嘛……”郑晓武说，“不过为什么不对公众告知？根据现行的联盟法律，公众有知情权吧？”
“联盟委员会有法律之外的特权，有他们自己的法！”徐林茂一拍桌子，叹息道：“哎！我要和你说多少次才明白。你真是……死心眼！”
郑晓武眨眨眼睛，无所谓地说：“我没觉得死心眼有什么不好。”
“那是因为一路都有人护着你——”徐林茂说，“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甚至是我，秦中将。我们都在帮你打圆场，所以你郑晓武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真以为是你运气好吗？有人跟在你身后给你擦屁股呢！”
郑晓武献祭出“转移话题**”，态度诚恳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现在没有发生意外，我们也拿到了比较直接的证据，案子可以进一步查了，这不好吗？”
“好什么好？”徐林茂咕哝着重复道：“没什么意外，没什么意外，我看肯定要出岔子！只是现在没有而已。你最好祈祷没什么人细扒这场直播，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好啦好啦，真有问题也等到时候再说吧。那什么，我去工作了！哎呦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呢，不和你说了！”
郑晓武一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办公室，留徐林茂原地无奈叹气。他舍不得怪郑晓武，只好把怨气转移到秦络依身上。
——如果不是秦络依默许，郑晓武怎么会如此撒野？秦络依就该一早让郑晓武回来！
想通了这一点，徐林茂也不管郑晓武了，开始在门口等秦络依了。
但秦络依今天都没有来。
郑晓武一到办公室就看见张玉源鬼鬼祟祟地靠近他的座位，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他好笑地问道：“偷偷摸摸干啥呢？有话直说！”
“老大，你最近喜欢上谁了？”
“啊？”郑晓武已经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一下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张玉源狭促一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老是控制不住想一个人吗？那就是爱上了啊，老实交代，谁啊？”
郑晓武这才猛的想起这一茬，思绪一下被这话拽回早上。他避开了张玉源的视线，讪讪摸了摸鼻子说道：“没，我随便问的”
“哦？是吗——你好像脸红了诶！”
“去去去，我说没有就没有！”郑晓武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没有工作要干吗？在我办公室赖着不走干什么？”
张玉源眨眨眼睛，“我来和你汇报扫描结果呢！”
郑晓武不由得紧张地问，“怎么样？”
“嗯——不怎么样。”张玉源把片子结果读给郑晓武，“报告显示的确是符合人体结构的，没有你猜测的什么没有大脑的情况。”
郑晓武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
“不过老大你也不用灰心，虽然我们没扫描出芯片或是宋柯岩的特别之处，但是片子有别的发现。”
“哦？”
“这里，右脑的后半区发现了一个瘤子。”
“瘤子？”
“对。”张玉源语速飞快，“我们可以联系医疗部门借此给他做一次全面彻底的检查。”
“可是……”
张玉源看出了郑晓武的犹豫，毕竟他们得来宋柯岩脑部扫描的方式并不光彩。她拍了拍郑晓武的肩膀道：“别担心，我恰好认识一个医生，他是癌症方面的。他那天也去了现场，可以说他根据宋柯岩的现场反应推理出来的——而且他们作为医护人员有确保联盟成员身体健康的权利，他能帮我们搞到一手资料的。”
“啊？”郑晓武震惊于这个意外之喜，“你有这么个朋友怎么不早点说？”
“哦。”张玉源含糊不清地说，“最近刚认识的。”
“刚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唔。夜店见到的，他私底下玩的太嗨了。”
郑晓武闭了嘴，知趣地没有再问这个医生的相关情况，只是说：“那这部分就交给你了。”
张玉源撩了一下头发，笑道：“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张玉源离开以后，郑晓武的思绪又飘飞到早上困扰他的问题。
他对秦络依……是喜欢吗？
郑晓武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又有些羞于承认。他知道越是回避的，往往越是真相。“喜欢”这个词落在高高在上的中将身上显得太大胆，太僭越——毕竟人家应该看不上他。
想到这里，他有点闷闷不乐。但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郑晓武一闭眼，就感觉那双墨色的眼睛仿佛又没有温度地落在他身上。
但那目光此刻既像审视，又像打量。郑晓武没来由地想起他和秦络依第一次脑机接口后，秦络依心里的那句“不自量力”，当时他不以为意，此刻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点疼痛。
秦络依可能会有一点喜欢他吗？
哪怕是好感呢？
……
郑晓武瞥了眼手腕，带着的是他自己的手环。他那次去秦络依办公室再次看见了程菏泽“托身”的手环，这一次秦络依把那个手环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没有再给他。
但是之前给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神女的礼物”吧。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挑中了他，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但他却被强迫带上“神女礼物”的帽子，辗转于几方博弈。
他不傻，隐隐能察觉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无论是案子查到现在，海福尔的星际移民可能，还是芯片下的人造人取代真人……他能预感到即将接踵而至的变革。而且在这场变革里，秦络依，秦乘风，海福尔等人，可能都是中流砥柱的力量。
双性人写下的那个“秦”字仿佛烙印一般，带着阵痛再度浮现上他的心头。他甚至不知道秦络依在这场角逐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隶属于哪一方。单纯的“好”与“坏”已经无法区分派别，郑晓武不知道这些人的观点和立场。
秦络依桌上的台历已经掀到了数字“30”，可那个人还是一句话，一个字都没和自己说。
又或者从始至终，自他们见面开始，秦络依就没和他说过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秦络依什么也不告诉他。
秦络依为什么吐血，徐林茂为什么对他讳莫如深，郑晓武为什么被选中作为“神女的礼物”，他和刘新华、沈天利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案子，那个双性人……
郑晓武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难过，这种苦涩像一瓶高度数的酒，酒劲让人后知后觉，却又格外猛烈。他想起之前在脑机接口室里看见的秦络依，当时惨白的微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垂着眼眸，显得像是一尊会普度众生的佛。
可郑晓武又觉得秦络依残忍，这人狠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怜悯。
他小时候被教导“爱要说出来”，彼时的他不明白这种教导的意义——为什么有人把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时至今日，这根回旋镖扎中了他，他也算是切身体验了一次“欲语还休”的滋味。
人家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他说什么也是白搭，这样一腔孤勇地撞上去只会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尽管他预料到这样惨烈的结局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开始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撞的体面一点。玉石俱焚也好，鱼死网破也罢，他总要为心口这片躁动不安求一个结果，否则枕着思虑入睡，总是难以安眠。
——毕竟真的喜欢一个人，自然做不到轻易放下，除了直面，别无他法。
郑晓武向来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他又在一个“爱”被很好教育的时代下长大。他觉得爱上一个人太寻常了，就像喝水吃饭和呼吸一样寻常。如果爱的对象是秦络依就更理所当然了，郑晓武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不喜欢秦络依的理由。
他不耻于正视自己的情感，也不羞于将它向外人袒露，于是当即策划起自己的追人加表白的历程。
中将会不会拒绝是一方面，他自己是否尽心尽力又是一方面。就像珠穆朗玛峰看起来高不可攀，可他也总要尝试一下。
万一秦络依一时瞎了眼回头看上他了呢？万一秦络依被他感化，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呢？再不济能让中将多看他两眼，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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