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秦州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何尚书和张知州来了一趟营中,跟太子吐槽那九功山的人居然猖狂到杀了太子的人,全部都劝太子还是早日剿灭了他们最好,太子随便听了听,便将他们谴走了。
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京都,还有秦州的情况。
但是这两天却一直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他开始以为那天秦州派人到蓉城,不外乎就是找杀手或者找帮手,但,这都两天过去了,也没有动静。
太子身边安排了不少暗卫,是永和帝在他出发前,调了一些给他的,个个都是暗卫中的精英,所以太子并不害怕他们派来杀手,真的来了,他也有办法抓住杀手然后撬开他的嘴。
早在魏县的县令雷全没死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县这件事情,他们绝不是简简单单想要脱个罪就算了,因为如果想脱罪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到雷全身上,然后杀了他,就死无对证,他曾经就是这样想的,所依他让苏青派人保护雷全,却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派人去杀雷全。
既如此,那只能说明他们的目标更大,估计就是他吧。
苏鹤和何尚书的帐吗?当然是查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正常,什么也没查到,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自从上一次,九功山杀了他派去的人,后来他们发现九功山那边虽然对朝廷的人恨之入骨,但对附近的村民却不会,所以后来他们让村里的小孩帮忙送消息,倒也是联系上了。
关于九功山的头头,也就是此次暴乱的发起人,武野,也是众说纷纭,其实说道底也只是秦州这边的官员,他们说武野自小是孤儿,混迹街头,偷鸡摸狗什么事儿都干,是个十足的坏痞子,不过附近村民虽然也不敢说武野的好话,却没人说他的坏话,问了几个小孩子,还说他人好,经常帮村里一些孤寡的老人。
如此,直到他来到魏县的第五日,各方也依旧没有动静。
不过没关系,苏青那边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个证据,就让他来送给他们好了。
九功山不就是最好的浑水摸鱼的刺杀之地吗?
“什么,你要亲自上山?”营帐内舒意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太子缓声说道。
一旁的于将军似乎也想来劝,太子阻止了他:“于将军不用再说了,去准备准备吧,明日早上出发。”
于是于将军欲言又止的声音便又咽了下去,出了营帐。
舒意知道,太子虽然平日里看着总是温温和和,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是如果是他决定的事情,那是任谁也没办法扭过来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他开口道。
太子眉头一皱,就要说不同意。
舒意更快抢先道:“我说服不了你,你也休想说服我,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跟去的。”
太子无奈,这确实像他能做出的事情,只好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张知州和何尚书,又来了,装模作样的劝了他一番,见没劝动,便都走了。
是终于要露出尾巴了吗?
冬月也已经快过了一半了,天气越来越冷,早起总是有浓浓的雾气。
太子和舒意便是踏着这凛冬的雾水上了九功山。
按照和九功山说好的,他们只能带五十人在山下接应,余下就只有太子和舒意两人能上山,当然暗处还是有几个暗卫的。
九功山很高,很陡,易守难攻,山的背面就像被一刀切平般,是陡峭的山崖,远离人群,周围一眼看不到有什么村庄,侧面临了一条河,离管道也不太远,确实是一个好据点。
两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才看到山寨的一个哨口,说是哨口,其实也就是在一条关键的小路上设置了阻挡,然后安排了两个人把守而已。
太子上前,表明了身份,然后又说明了来意。
守卫的人显然也知道,但他们提的要求却让人着实生气。
“我们大当家说了,要让你们留下武器,方可以进去。”守卫的两个人看着胆子虽然不大,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
“放肆,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舒意听到这个要求,顿时就红温了。
正在两方僵持的时候,一道温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算了,让他们上来吧。”
舒意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青年,虽然身上穿着粗布,气质却显得很儒雅,显然是个读书人。
对方见他们看了过来,拱手行礼道:“在下陶飞,请随我来。”
两个守卫见了此人,颇为敬重,喊了一声陶先生,然后便放行了。
二人跟着这位陶先生一路畅通,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他们寨子。
越靠近寨子,巡防的人也越多。
进入寨子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人更多,如果说外面的人看起来还都有些瘦弱,这里面则有不少都是五大三粗,原本都是普通的百姓,可这次暴乱,杀了人了,眼中都凭添了份杀意。
但他们这份杀意,还吓不到他们二人。
陶飞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寨中的堂屋。
堂内布置简单,除了几张椅子,旁边隔间里面放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似乎还摆了一张似图的东西,其他就没什么了。
正对着门的厅堂最高处,摆放了一张高椅,武野,此时就坐在上面,他的下方还坐着三个人,三个男人,两个比较魁梧,但个子一高一矮,两人看着三十来岁,另外还有一个颇瘦,看年纪都比武野大不少,看着得有近四十了。
见他们进来,堂内之人的目光全部向他们聚拢了过来,原本就安静的厅堂,这一刻更加是针落可闻了,就在这时,门外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让这份静寂更显压迫了。
自送入了冬月以来,天色就一直阴沉沉的,今天是要下雨了吗?
“能见到太子,武某三生有幸啊!”武野悠悠的率先开了口。
话中带着三分讥笑,七分漫不经心,一听就不是啥好话。
太子却好似并未听到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说道:“武寨主客气。”
堂屋内无人待客,不过太子也不介意,自己找了位置便坐了下去,舒意就站在他身后。
“太子果然不愧是太子,都到这里了,还能这么淡定,不怕我杀了你?”武野看着太子的动作语气漫不经心。
“怎么,武寨主要杀我?”太子虽然问着,语气里却丝毫没有紧张。
武野盯着他,眼睛微眯,半晌才道:“说不定呢?毕竟我可是杀过你的人。”
太子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陶先生,悠悠道:“武寨主杀那人之时,陶先生可同意了?”
武野闻言,脸色一变,眼神添了几分锐利,是的,那日陶先生并不在寨中,回来之后知晓了还说了他一顿。
陶先生见武野脸色不虞,开了口:“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总不是来和我们耍嘴皮子的吧。”
“自然,我今日来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招安......”还不待太子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招个屁的安,要打尽管来,我们要是嚎一声,就算我们是孬种。”说话的是那个瘦子,他对太子的话满脸不屑,剩下两人包括武野也显然是同意他的话的。
只有站在武野身后的陶先生微微皱了眉。
太子被打断了话,也并不生气,只是问道:“这位是?”
瘦子本人还未说话,坐他旁边的高个子魁梧男人就道:“我们二当家的。”
武野此时也开了口:“老二说得对,我们是不可能归顺的,归顺后再去巴结那些狗官吗?做梦!太子也不用费口舌了,还是留下来给我们当人质,让朝廷拿物资来换人。”
“为何不可能?我与你的想法正好相反,我认为你肯定会归顺。”太子语气十分肯定,听在武野耳中,却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冷笑话。
“无稽之谈。”武野对太子的话嗤之以鼻,接着又恶狠狠的说道:“我们能有今日,不都是拜那些狗官和奸商所赐吗?不都是拜朝廷所赐吗?还妄想我们归顺,简直可笑。”
“你只说对了前面一半,后面一半却错了。”太子纠正。
闻言,武野嘲讽道:“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殿下还有心情在这里撇责任,有意义吗?朝廷和那些狗官,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太子的回答斩钉截铁:“我问你,你叛乱到现在,报仇了吗?杀了多少个仇人?”
“哼,我们杀了那些奸商,抢了他们的米行,还杀了那些衙役,抢了好几个义仓,至今,那些粮食还在我们寨里放着呢。”说起自己的壮举,武野相当自豪。
说完,眼珠一转,看着太子讽刺道:“怎么?太子殿下是想替他们报仇,向我们追责吗?不过很可惜呀,你现在怕是自身难保咯,哈哈哈!”
“如此,就够了吗?就算是为了那些成千死去的百姓报了仇了吗?”太子言语很轻,却每一个字都落在武野心上。
武野双眼微红,眼神紧锁太子,他当然知道,不够,远远不够,饿殍偏野,这点怎么能够。
太子却继续道:“你们不过就杀了点下面跑腿的人罢了,那些上面真正受利的贪官依然潇洒,那些奸商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九牛一毛,而你们,却在这里因为那些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背上了叛逆之名,和你的这一众兄弟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
太子的声音平和,却慷锵有力。
武野一下子被击中痛处,眼睛通红,目光死死盯着太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直到这时,舒意才知道,为啥武野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小伙子能带领众人叛乱,他站起来,就像一座小山,对其他人简直是碾压式的打击。
“是你们朝廷放任,官商勾结,枉顾百姓的死活,让魏县沦为人间地狱,迫使他们卖儿卖女,遗弃婴孩,你们简直罪该万死。”武野被刺激的双目发红,低吼道。
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痛苦,又带着极致压抑,像一头困兽。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声轰鸣的雷响,低压沉沉的乌云中亮出一道闪电,让光线不足的屋内猛然白亮,也映出了武野那张略微扭曲的脸。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雨之前也可能并非宁静,而是一场如雷电般的干嚎。
对上武野那双兽一般的眼睛,太子的眼神却像刀子一般,刺开了他眼内的渴望,又像带着诱惑般道:“你想报仇吗?想让每一个罪有应得的人都得到应该有惩罚吗?”
想吗?当然想,做梦都想,但.......
武野撤回了眼神,又走到上面的椅子东倒西歪的坐了下去,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很简单,就凭没有那个当权者希望自己手下有蛀虫,正如你这个寨子一样,你也不希望它出现背叛者,不是吗?”太子说道。
武野似乎真的在思考,并未回答太子。
“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我会是你最好的同盟。”太子继续说道。
武野仍旧未开口。
“太子来魏县,都自身难保?我们为什么要选你做同盟。”武野身旁的陶飞开口了。
太子抬眼看了过去,此人其貌不扬,存在感也低,没想到对朝局居然分析的如此犀利,还真是不可小瞧的一个人啊。
虽然前面武野也说过太子自身难保,但和陶飞说的却完全不同,武野说的是指太子人陷寨中,陶飞说的是太子人陷朝敌政局之内。
对于这样的人,没必要用任何方法,坦诚为最佳:“因为除了我,你们没得选。”
显然两方对对方的底儿都知道得蛮彻底的。
“如此,我也只要太子一句话,太子你能确保自己活着走出秦州吗?”半晌,陶飞看着太子又道。
太子道:“能。”
一个字足以。
“好。”陶飞说道:“那我再问一句,劝降之后,太子打算如何安置我们呢?”
堂下的几个人听见陶飞问此话,有些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着武野没说话,便也都没最终熄了音。
“武寨主,陶先生,应该知道我舅舅,赵国公吧。”太子说道。
武野听见赵国公的名号时,眼神明显亮了亮。
陶飞点了点头:“赵国公,是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守卫边疆多年,从未让敌人越过雷池半步,又深受其部下爱戴,某甚为佩服,殿下是想将我们推荐过去?”
太子点点头:“正是。”
太子正待继续说,突然有人闯进了堂屋,神色慌张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寨主,他们打上来了。”
“不可能。”舒意赶紧说道:“再说我们只带了五十人,怎么打。”
武野挑了挑眉,追问道:“说清楚。”
“不止五十人,起码上千号人。”那人说道。
随着那人的声音落下,外面突然又打起了雷,震耳欲聋,连环不绝,好似誓要将这座山都轰平才罢休。
闪电伴随着暴风雨,终于落下来了。
一道锋利冰冷的刀光透过闪电折射劈来,舒意几乎立刻就拔剑迎挡了过去,一招落空,招招不断,舒意甚至只来得及喊一声:“保护太子”,就丝毫不敢分心的去应对对方的攻击。
这武野,真的是绝对的将才,天生的勇士。
盯着突然出现的暗卫,武野眼中的寒意几乎彻骨:“好啊,你们果然虚伪。”
说罢,一把大刀更加不遗余力的劈来。
“蠢货,搞清楚再打啊。”舒意抬剑扛上去,勉强接着,虎口却被震得发麻。
然而对方早已红了眼,刀舞得越来越快,武野的刀法极为简单,统共就三个动作,竖劈、横砍、斜撩,但每一刀都带着劈山断岳般的沉重力道,像是经过无数次的锤炼一样,刀随人动,快到不可思议,源舒意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武野一出手,堂下三个也立刻出了手,攻向太子,不过那三人的功力就要弱上很多,暗卫应付起来并无问题。
堂屋内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刀风裂空而来,舒意格挡不及,被一刀震飞,他借着落地之势急滚,欲要翻身跃起,对方的刀却快如闪电,已向面门直劈而来,舒意连忙横剑硬扛,沉重的力道压下,他半跪在地,被推得向后滑行,膝下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舒意额头汗珠晶亮,他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紧,这一下他竭尽全力,猛的再发力准备格开对方的刀。
“咔嚓”一声,剑却断了。
饶是他反应已快得惊人,一个狼狈的贴地翻滚险险避开要害,但那凌厉的刀锋还是“嗤”地一声割开了他肩头的皮肉。剧痛瞬间炸开,身子刚砸落在地,整条臂膀便已痛得麻木,再也动弹不得。
本以为下一步对方肯定会过来一刀砍死自己,然后他看到了比砍死他还要恐怖的事情。
“不要.....”刀锋冷冽,气势骇然,垂直劈向太子,舒意觉得自己形魂具散,喉咙喊出这二字之后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天空似乎一下子都安静了,世界也都静止了。
堂屋内响起两声闷哼声。
一声是太子身旁的一个暗卫,他替太子挡住了武野的刀。
另一声是陶先生,他替武野挡住了背后一刀。
那一刀来自那个瘦子男人,也就是二寨主。
他一招失败,此刻面对着发怒的武野,吓得脸色苍白,拿着刀的手抖得十分厉害。
“为什么,老严,为什么?”武野双眼通红,盯着瘦子男人厉声质问道,这是他过命的兄弟啊!
老严那个瘦子男人闻言,却突然就不害怕了,他的眼神透着几丝疯狂:“为什么?那你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凭什么统领全寨,你都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攻上来了吗?告诉你,是我,是我让人放人上来的,今天你们都得死,都得......”
他话未落,胸膛处已经被一柄刀刺穿,瞬间就没了呼吸,倒在了地上。
“小野......”
微弱的声音拉回了在情绪暴走边缘的武野,他连忙走了过去,跪在陶先生身旁,抱起了他血泊中的身子,泪瞬间就从脸颊滑落。
一时间,堂屋内一片安静。
“你啊,成也是因为你这身武力,败也将会是因为你这身武力”陶先生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呛得他似乎无法再继续说话,缓了一些,才又继续道:“太冲动,一定...要记住...凡事要先想...一想。”
陶先生死了。
武野抱着他仍旧不肯松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响,什么也都听不见,仿佛这外面,这山野中就只是下了一场普通的暴雨。
突然,雨帘中有一个人影走来,跌跌撞撞,靠近了一看,是于小奇。
他伤得不轻,一个暗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馋进了屋中。
“太子殿下,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了二千精兵,我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友兵,但他们却见到我们就杀,我见形势不妙,只得让老方回去报信,自己则上山报信,他们精兵强将已经攻了上来,寨上的人恐怕抵挡不了多久。”
于小奇的话,惊呆了所有人。
“两千精兵?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舒意惊怒道。
舒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他的脸色虽然带着些许诧异,但却并不意外,两千精兵,谁值,在这里只有太子值这个大手笔。
或许,最开始在他们来到魏县之时,对方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为的就是要在这里借暴乱山民之手,杀了太子,但一个小小的知州如何敢这般行事,他的背后必定还有人,而且那人的权利绝对不小,官位绝不可能低,那太子呢,他是否有早就知道,早在温苑那天就知道了吧,那他为何要跳进这个陷阱呢?
“太子殿下,他们做了到这种地步,断然不可能让老方联系上于将军的,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离开此地才行。”舒意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厚重的雨帘,雨太大,几乎都感觉不到外面还有人,半晌他才说道:“没用的,只怕整个秦州都不安全了。”
他还是败了吗?原来那天去蓉城的人竟然是去搬兵去了,他原以为他们最多也就安排杀手安排在寨中侍机刺杀,再多也就是策反寨中一些人,合手行事,却不料居然去蓉城搬了两千精兵,无声无息,他的人居然一点也没查探到,难道他真的是高估了自己吗?
“太子殿下你们家这皇位当真是坐得稳啊!”武野终于放开了陶先生的尸体,讽刺道,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两千精兵绝不会是冲着寨子来的,他这个寨子只怕还不值。
说完,他转头看着矮个子魁梧男人,道:“你去敲钟,让他们撤退,剩余的人跟我来。”
“大当家的,二当家也知道那条撤退路线的。”男人开口道。
“走吧,还有条小道。”武野没有看他,说完便率先踏入了雨中。
众人便也纷纷跟着武野踏入了雨帘之中,暗卫搀着舒意,也跟了出去。
舒意被搀着走出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躺着血泊中的陶先生,突然想起上午他们被刁难的时候,第一次见这个儒雅又疏离的青年人,下午在堂上时,他也多是默默的站在武野身边,没说几句话,现在却死于自己人的刀下。
千言万语到了到了嘴边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叹息,陶先生,再见了。
武野带着他们走的是一条紧贴着悬崖的羊肠小道,路势陡峭,碎石嶙峋,但是足够隐蔽。
然而,他们还真是小瞧了这帮人,他们刚刚下山,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几十名头戴蓑笠的黑衣人,便悄然出现在眼前,堵死了前路。他们身形沉稳,刀锋上的冷光凝练不散,绝非普通士卒可以比拟的。
而自己这边还有伤有残,步履维艰,这是一场注定艰难的硬仗,然而,在未能踏出秦州地界之前,这样的伏杀,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暴雨倾盆,砸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冰冷的剑光却比雨水更刺骨,刁钻地袭来,战斗在刹那间爆发。
舒意肩上的伤只经过简单的包扎,此刻被雨水打得生痛,包扎的布早已被血水和雨水浸得殷红,此刻他拖着一条伤臂,勉强应对着对方的攻击,额上冷汗直冒,已然是吃力非常了。
但是还不能倒下。
反观冲在最前的武野,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手中一柄大刀挥舞得如同咆哮的狂风,凶猛无匹。刀光一闪,竟是硬生生将一名黑衣人的头颅劈斩而下,头颅混着血水飞溅开来,瞬间被雨水冲刷在地。
然则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数众多,配合默契,渐渐又有同伴惨叫着负伤,圈子被越压越小。
武野若要独自杀出重围,并非难事。可若要护住身后这群人,便是万分艰难。
就在舒意气血翻涌、力竭之际,暴雨声中,似乎又传来了新的、更为杂乱的脚步声与战斗声。
他好像看见了于将军,这是他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暴雨还在下,仿佛要把整个夏天的干旱都下回来。
这样的暴雨,不管发生了什么,最后什么痕迹也都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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