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放开我！”
小孩嘴里溢出一声急促的尖叫，他松开了靳朝阳的手臂，双手用力地捶打起禁锢住自己的陌生青年，脸上传来一阵的剧痛让小孩又惊又惧地想要逃开。
靳朝阳此时正死死咬住程全的脸颊，尖锐的牙齿叼着那块软肉来回研磨，痛得小孩在他怀里不停扑腾。
良久，靳朝阳松开了牙齿，看到小孩肉乎乎的脸蛋上一道又深又重的齿痕后才满意地放开了他。
刚松手程全就立刻跑远了，慌乱的样子让靳朝阳体内的恶劣因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小孩，大人没有教过你不要乱咬人吗？毕竟，可不止你一个人会咬人哦。”
靳朝阳笑弯了一双凤眼，冰蓝的眸子里流露出十足的兴致，见程全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手痒的又想上去捏两把，却被小孩敏锐地躲开。
“你是谁？”
程全警惕地问道，靳朝阳的着装瞧着不像这里的人。他看了一眼从这里到房屋的距离，大约两百米，如果强行逃走被抓住的可能性很大。
程全攥紧了手里的石子。
“我叫靳朝阳，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又不是坏人，我只是碰巧路过，想问问你这地方怎么出去。”
程全谨慎地后退了两步，盯着靳朝阳的脸犹豫片刻后，他指了指左前方的方向。
“从这里往左前方走，有一条小道，你沿着小道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阿全，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对话，一个看起来和程全同岁的小男孩正手捧花篮朝他们径直走来。
“小玖！”
程全上扬的语调里透露出这个年龄段毫不掩饰的欢喜，靳朝阳觉得如果程全身后长着尾巴，这会儿怕是早就摇到天上去了。
男孩警惕地看了靳朝阳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程全面前，遮蔽住了靳朝阳落在程全身上的视线。
“这位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名叫“小玖”的男孩眨着一双碧眼看向靳朝阳，圆润的杏眼澄澈又明净，看人的时候十分温柔，仿佛刚刚眼底那点提防从未出现过。
靳朝阳心里觉得有趣，程全这小子可真行，才几岁就勾搭上了漂亮小孩，不过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还真有点夫妻相。
“我现在知道怎么走了，再见啦小夫妻。”
程全听到“小夫妻”这三个字脸色迅速涨得通红，他望着靳朝阳吊儿郎当的背影恨恨地龇起了牙。
“阿全，你脸上这印子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欺负你了？”
小玖眯起眼睛看向树荫底下的一群小孩，稚嫩的脸蛋上神情犹如冰冻。
“没有，他们哪敢啊，我哪次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程全咧开了两颗小虎牙，笑弯的红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裹上了一层糖衣的苹果糖。
小玖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程全的手往林荫处的房屋走去。
夜半，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程全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听见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和细微的脚步声。
程全猛然间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瞳孔在夜里泛着鬼魅的冷光，他调动起敏感的五官，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大晚上的你想干什么？”
来人停在了离程全床边不到半米的位置，见被发现，他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五官这么灵敏，你真的不是小野猫吗？”
程全懒得和靳朝阳贫嘴，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到底要干嘛？”
靳朝阳走进了程全，神经兮兮地凑近他的耳边。
“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程全闻言有些想笑，靳朝阳身高腿长的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至于连路都走不明白吧。
“你别不信，我真走不出去了，必须得你告诉我怎么走。”
靳朝阳狭长的凤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月光下认真的眸光不似作伪。
程全被他这幅正经的样子弄得脑袋发懵，他一时半会也分不清靳朝阳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困，明天再说吧。”
程全打了个哈欠，选择把事情搁置，毕竟在他平淡的生活中，睡觉是为数不多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
“你明天可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天天缠着你。”
靳朝阳出声威胁，幼稚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程全嗤笑了一声，默默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哎，对了，你们这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小孩？”
靳朝阳很显然是个缺心眼，在陌生的地方待了一天了，这才想起来要问。
程全紧闭着眼侧过身去，意识困顿之间含糊地回了句：“孤儿院……”
片刻后，小孩没声了，靳朝阳站在夜色深重处，凝视着程全均匀起伏的脊背陷入了沉思。
他在程全的脑域中一直从烈日当空走到了暮色渐浓，他反复迷路于程全给他所指的那条小道上。
他发现，只要视线里看不到这栋房屋，所有的路线就会被重置，他会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循环，所以，要走出这里不能靠物理方法。
靳朝阳紧紧盯住程全，眼里充满了探究，他从来没遇见像程全这么难走出的脑域，S级的哨兵他不是没遇见过，可都没有一个像程全这样的。
反复循环，反复重置，这扇门好像被什么人反复加工封闭过，目的是掩盖住什么……
时间过去不久了，再这样消耗下去对程全和他都不是件好事，他必须快速找到出去的方法，而这一切，只能依靠程全本人了。
“怎么样？能查探到脑域里的情况吗？”
阮姝看着不断流逝的时间，内心开始有些焦急了。
靳寒年摇了摇头，刚刚他用和靳朝阳相似的精神力潜入程全的脑域，却被强行阻拦在外，靳朝阳的精神力微弱得快要感知不到了。
陆昕阑一言不发，他紧紧盯着程全，黑沉的凤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病弱的脸却越来越苍白。
连靳朝阳都束手无策的情况……很不对劲。
顾九微将众人的忧虑收入眼底，突然起身走向程全。靳寒年有所察觉，先一步侧身挡在了程全面前。
“寒年，让开，我来试试，我的精神属性和靳朝阳不同。”
“很危险。”
靳寒年垂眸看着仍在昏迷的程全，冷淡的语气昭示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九微，你别过去！”
阮姝听见顾九微那番话急得连忙跑来拦在了他面前，发红的眼尾像极了一只被惹急的兔子。
“阮阮，小程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大家都在担心，我得去试试。”
顾九微柔声安抚阮姝的情绪，漂亮的面孔温柔又坚定，透露出必胜的信念。
“可是这太危险了！”
见阮姝仍在阻拦，顾九微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碧绿的杏眼闪过一丝复杂。
“你明明也很担心他，不是吗？”
说完顾九微直接绕过了阮姝，径直向程全走去。
“昕阑，寒年，你们快劝劝九微啊！”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都愣在原地没有动作，阮姝见状咬牙切齿地大喊。
“你们就这么关心那个新来的臭虫？九微的死活你们是一点也不管啊！”
阮姝想不明白为什么靳寒年和陆昕阑能为了一个新来的混小子去牺牲相处多年的顾九微，明明程全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烂人……
“好！你们都不管九微是吧，我来管！”
阮姝愤怒地推开人群，经过威尔斯时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肩膀，他要把靳海找来，威尔斯必须承担全责！
“九微能行么？”
陆昕阑紧盯着跪坐在程全面前和他额头相贴的顾九微，精致厌世的脸被散发出来的绿色光晕渲染得有几分脆弱。
靳寒年并未接话，他此时周身气质如遇霜降，冷冽得令人颤栗。
顾九微此时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导入到了程全的脑域，贴着程全的额头，他近距离看到了一张俊朗野性的脸，尖锐的侵略性扑面而来，和他的主人一样张扬得不可一世。
可现在这张脸上浸满了汗水，紧皱的眉头和干燥的嘴唇显示出梦中人强烈的不适。顾九微用手掐住了程全的脖颈，温热的血液流淌过他的掌心，脉搏却跳动得越来越微弱。
顾九微幽绿的杏眼里闪过一丝晦暗，随后整个人强硬地闯进了程全的脑域。
空旷、荒废，和那晚看到的景象一样，只不过这次，一道多出来的黑色大门突兀地刺入了顾九微的视线。
果然。
他轻笑了一声，眼底流淌出一片温柔，残阳下染上了浓重的妖冶。
和他猜想的一样，这扇门打不开。
顾九微扭动了几下把手都无济于事，他知道靳朝阳和程全都在这扇门里，而他却连门都进不去。
门内，已是第二天早晨。
程全带着靳朝阳走了很多条路线，发现每一条都行不通，他心中觉得纳闷，明明之前都是可以走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就不行了呢。
靳朝阳见程全皱着一张小脸凶巴巴的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逗他：“皱着脸丑死了。”
程全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路上靳朝阳一直在耍嘴皮子，他似乎是觉得无聊，一张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程全就这样忍受着噪音攻击走了一上午，发现实在没辙了之后只好放弃。
靳朝阳只能先跟着程全之后再做打算，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旁观起程全的生活。
孤儿院的生活平淡而宁静，这里的小孩按照规定生活，平日里三餐有人照料，其余时间都由自行安排。
为了防止太过无聊，小孩们一般都结伴出行，只有程全是个例外，他每天都一个人，靳朝阳都怕他闷出病来。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靳朝阳看着秋千上的小孩笑眯眯地问起。
程全留了张冷漠的侧脸给他看，冷酷地抛出一句：“他们不配。”
靳朝阳想起昨天一群小孩拿着石头砸他的画面，有些忍俊不禁，但他没有拆穿程全，决定给小孩留个面子。
“你这个恶魔！快走开！”
突然，靳朝阳身后传来一阵尖叫，然后他就看见程全被人从秋千上推了下去，还好程全反应灵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没有倒下。
程全站稳后立刻抡起拳头向后砸去，速度快到让靳朝阳都没反应过来。再回过神时，程全已经坐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互相狠狠地撕打了起来。
围观的孩童口中爆发出尖叫，大哭大闹地喊到：“来人啊！恶魔程全打人啦！他要把我们都杀掉了！”
靳朝阳见情况不对立刻把程全和男孩分开，男孩已经被程全揍得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到了靳朝阳身上。
靳朝阳心里十分嫌弃，迅速地牵起程全转身就跑，期间小孩气喘吁吁地跟着狂奔了一路，硬是没有说一句“慢一点”。
“看看，伤着哪儿啦？”
靳朝阳强硬地摆正程全的身体，把他还在空中乱挥的爪子单手固定住，另一只手摸上了程全的脸颊。
小孩的脸上好几块青紫，嘴角旁有一道深深的血印子，看得靳朝阳忍不住出声。
“疼不疼？”
程全气鼓鼓地垂着眼眸，不服气地被按在原地没有出声，两条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打上了结。
靳朝阳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幼稚，绕过他的伤口掐住了他的脸颊：“为什么总是打架？”
程全被掐得有些疼了，转过脸去不情不愿地答道：“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可是他们人这么多，你上去不是必输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命？”
这句话靳朝阳是对程全说的，好像又不仅是对面前这个程全说的，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程全一定要像只野猫崽一样张牙舞爪地拼出个你死我活才满意。
“因为没人会护着我。”
程全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语气坚定决绝。
靳朝阳愣住了，看着程全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突然笑弯了一双瑞凤眼。
“你那个小伙伴呢？他不来保护你吗？”
程全明显有些失落，他闷闷不乐地回答：“小玖只有妈妈来的时候才会一起来。”
妈妈？程全这小孩还有妈妈呢，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妈妈？”
“院长妈妈，好了别问了，院长妈妈快到了，我们要回去了。”
程全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身撒开丫子准备离开。
“以后我护着你。”
轻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没了平时不着调的轻浮，这句承诺此时竟显得格外认真。
程全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靳朝阳，却见靳朝阳大步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这个高度刚好能和他平视。
“我说，以后我来护着你。”
靳朝阳静静地和程全对视，冰蓝的眸子坚定地看向他，流淌出的一片温柔悄然间裹住了程全那颗小小的，跳动着的心脏。
程全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见过这双眼睛。
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他也不记得了。
程全被靳朝阳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放大版的美颜就这样贴近他，美得极具攻击性，让他的心脏震动得难受。
“哦。”
反应过来的程全面红耳赤地回了这么一句，他不再去看靳朝阳，转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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