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全、顾九微被送往医务室,靳朝阳强撑着一口气,整个训练场内乱成了一锅粥。
“靳主管,九微还受着伤,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阮姝焦急地想从靳海那里讨个说法,刚刚担架上顾九微那张苍白的脸差点没把他吓死,如果顾九微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今天这些人,包括自作主张的威尔斯,也包括自不量力的程全。
“威尔斯,待会儿你自己去我办公室领罚。”
“是!”
靳海凑近威尔斯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擅作主张也该有个度,今天这三人中如果有一个人出事,你这教官就不用当了。”
“属下知错。”
威尔斯低下头垂着目光,嘴上说着知错心里却没多大反应。
靳海抬起头不再看威尔斯,目视着人群,他发出了这节课的最后一个指令。
“全体队员,就地解散,迅速离场。”
阮姝错愕地看向靳海,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不甘。“主管,我有异议。”
靳海刚才还挂着的脸立刻恢复了平和,他带了点笑意:“说来听听。”
“关于这次事故,我认为程全和靳朝阳也需要负一定的责任。”
靳海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情认真的阮姝,气氛一时间冷却了下来。
阮姝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要不说程全是关系户呢,人家靳朝阳是靳海亲儿子,不罚也就算了,他程全一个从垃圾堆里来的臭虫又凭什么?
就在阮姝面色越来越差忍不住快要发作时,沉默已久的靳寒年突然开口。
“主管,我认为有必要按照圣所处罚条例予以程全一星期禁闭处分。”
阮姝心底涌上几分感动,他们710部队果然还是一致对外的,不论是谁都别想轻易插入,尤其是像程全那种嚣张跋扈的下三滥。
靳海有些新奇地打量着靳寒年,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寒年……”
“主管,我支持寒年的提议。”
陆昕阑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阮姝和靳寒年旁边。
“程全初来乍到还不懂圣所的规矩,短短时间内已经和我们发生了多起冲突,禁闭一星期的方式既能帮助程全调理身体又能够留足时间缓冲内部矛盾,由此看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见710部队三个核心成员都发话了,靳海只好妥协。“既然如此,那就按你们说的定吧。”
看了眼还在地上分神发愣的靳朝阳,靳海皱了皱眉头:“靳朝阳,你跟我过来。”
穿过圣所长长的走廊,二人来到了负责人办公楼。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去训练室?”靳海并未关心靳朝阳的身体情况,反而单刀直入地转向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靳朝阳嘴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我不去训练室岂不是要被你蒙在鼓里了。”
靳海笑了笑并未接话,二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走到了办公室。
“坐。”
靳朝阳嗤笑了一声走进靳海,单手撑着办公桌,另一只手摆弄着桌上的小玩意,蔚蓝的凤眸却不含一丝温度。
“靳海,你真把自己当成我爸了?”
靳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俊秀的脸上带了点温柔的笑意,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靳海是个慈爱包容的父亲,而靳朝阳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见靳海这幅模样,靳朝阳突然笑出了声,他放下了手中的物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黑色的信封甩到了靳海面前。
“打开看看。”靳朝阳双手撑桌,似笑非笑地凑近了靳海。
黑色信封外形十分简洁,乍一看以为是什么普通信件,可仔细触摸却能发现它的用料非常讲究,摸起来不像商用纸张,反而更像是军部用料。
“黑塔的信件,你什么时候截获的?”
靳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单薄的白纸。
白纸上只简略的写了两个字,靳海将信封搁置一旁,看着似笑非笑的靳朝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啪嗒……”空气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幽蓝的光波粒子擦着靳海下颌而过,随后被迅速展开的紫色屏障反弹震碎,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用时不到五秒。
“朝阳,我教过你很多次不要……”
“这上面写的两个字是什么?”
“你知道了啊……但这也是形势所需,现在联邦人民要求攻打黑塔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
“我再问你一遍,这上面两个字怎么念?”
靳朝阳已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他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凤眼里渗着摄人的寒光,此时冷厉的样子和靳寒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靳海不再解释,他抬头直视起靳朝阳,一样的冷厉,一样的自我又专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突然有点想笑。
“程全。”
“程全,程全!哥哥,阿全哥哥……”
面容模糊的少年靠在程全的怀里艰难地呼唤着他,程全努力想要回应,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小玖……小玖,别哭,我在这,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就在程全用力抬起手臂想要触摸那张脸时,怀里人的容貌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少年弧度微圆的碧绿杏眼浸满了泪水,滑落的泪痕洗刷掉了部分肮脏的血污,露出了一张和顾九微相似的脸……
程全心里猛然一惊,他挣脱怀里的人向后倒去,却一屁股坐在了白塔训练室里。
周边一圈人围在中间,他和靳朝阳昏倒在地,惊叹声、龃龉声杂成一团,敏感的五官被无数声浪震得发烫发痛。
顾九微正守在他身旁,碧绿的杏眼里被浓重的担忧所浸泡,他口中默念着什么,随后绿色的光晕将程全笼罩,顾九微潜入了他的精神脑域。
“噗……”
猩红的鲜血从顾九微的口中涌出,他苍白的脸布满了阴霾,疲倦悲伤的眸子和小玖重合。
程全瞳孔紧缩成竖瞳,他控制不住大喊出声:“不要!”
“滴滴滴——滴——”
“编号2床36号哨兵已脱离危险,现在意识清醒,程全先生,您能看见我吗?程全先生?”
程全艰难地抬起眼皮,周遭的一切被白光模糊,视野里看不太清楚。
“……”
程全动了动嘴巴想要开口,喉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始终无法出声,他看着眼前的护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
“好的,您有什么需要的请按床头的铃。”护士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摆。
“有什么是我能帮到您的吗?”
程全摆了个手势让护士弯腰凑近他,护士先是一脸困惑,随后在听到模模糊糊的“九”字后恍然大悟。
“您是说顾九微先生吗?他就在您的隔壁。”
程全转头看到了被白帘遮住的隔壁床,距离很近,几乎就在耳侧,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移开了眼神。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按床头的铃,感谢配合。”
程全点了点头目送护士离去,脑子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会把顾九微和小玖联想在一起,并且他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其实长得很像。
小玖那张模糊很久的面孔突然又清晰了起来,连带着将程全过往的疤痕重新暴露在阳光下,脱落又结痂,周而复始,始终如一。
程全依稀能从顾九微的五官中看出几分小玖的样子,特别是眼睛,同样一双碧绿的杏眼,连弧度都像了八分,如果小玖还活着的话,应该就是长成顾九微这样……前提是如果小玖还活着……
突然,一股强烈的兴奋感传到程全的四肢百骸,让他的一身热血都沸腾了起来,是啊,如果小玖还活着呢?
他当时并没有亲手埋葬掉小玖,巨大的悲痛和内疚让他没有及时收集好小玖的尸首,等他半夜再来看时却发现碎裂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程全曾无数次幻想着小玖还活着,他也一直在寻找对方,即使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他也从没放弃过寻找小玖,但仔细想来,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白塔。
万一呢?一种诡异的猜想浮出了水面,让程全忍不住一直去想,他一把扯开了还扎在手背上输液的针头,丝毫不顾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被就往隔壁跑去。
顾九微,小玖,两个名字都带了个“九”字,第一次见顾九微时他那句“也许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吧”原来不是玩笑。
真是好大一场闹剧……这一次,他一定会把小玖带回去,从此他们两人再也不分开,他会继续当小玖的好哥哥,而小玖会继续是他最爱的人。
“哗——”
“小玖……”
伴随着帘子被拉开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程全艰涩难听的嗓音,而话尾的温度却在视及眼前人后突然急转直下。
“好久不见。”
靳寒年面无表情地和程全打完招呼,全程头也不抬地拼凑着手中的钢铁小蛇,期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程全。
程全看着靳寒年这幅专注又机械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头皮发麻地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是在你这,我是在顾九微这。”
话音刚落,小蛇的头部已经拼好了,钢铁的小玩意头型线条流畅,弧度圆润可爱,看起来有几分娇憨。
程全硬着头皮无视掉靳寒年盯着死物堪称柔情似水的眼神,继续开口:“九微呢?”
靳寒年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小蛇,没人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却,程全的手背还渗着血,血珠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光洁的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凄艳的花。
空气中流动着浓郁的血腥味,良久,靳寒年终于肯抬头施舍程全一个目光。
“你心脏旁边的那块印记会痛吗?”
突然,一直手扼住了靳寒年的咽喉,手臂的主人用了十足的力气,紧绷的肌肉上绽出了几条青筋。
程全眯起眼睛阴恻恻地凑近靳寒年的耳边,猩红的瞳孔里闪着怨毒的冷光。“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靳寒年冷艳苍白的脸上因为窒息浮现出了一抹薄红,但他仍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开口。
“那天晚上你明明忍了很久,为什么在陆昕阑快碰到你心脏周围时突然不装睡了,你能告诉我吗?”
“好啊,我来告诉你。”程全贴着靳寒年的耳朵轻柔叹息出声。
掐住靳寒年的手突然用力收紧,被人为强化了十倍的力度透过靳寒年纤细的脖颈,很轻易地就能将那处折断粉碎。
靳寒年却像毫无知觉一样继续开口: “程全,黑塔孤儿院唯一幸存者,六岁来到罪城,隐瞒身份靠杀人维持生计……
“期间收养过一个叫小玖的男孩,男孩死亡后杀人手段愈加残忍,名声狼藉,是罪城里出了名的恶徒……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靳海对面的人点了点头,他站在暗处,面容完全被阴影掩盖,除了高挑纤细的身形看不出任何别的外貌特征。
“你最近有什么发现吗?”看着信件白纸里大大的“程全”两字,靳海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黑影久久没有回应,靳海冷肃的表情流露出几分自嘲,他轻叹了一口气。
“给我继续盯紧程全,靳朝阳那边已经知道了。”
“是。”
“你还有什么事吗?”
黑影怔愣了几秒。“要处理掉靳朝阳吗?”
靳海显然是没有想到黑影会这么问,他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张俊秀温柔的面容也因为夸张的笑容而变得扭曲。
“靳朝阳?哈哈哈……他是我儿子啊。”
这会轮到黑影沉默了,他默默地站在一旁围观影帝演戏,等到靳海不需要他这个观众后再静静地扣门离开。
“所以呢,你去死不就解决了?”
程全的红瞳愈加妖冶,他咧开了两颗虎牙,一边凝聚精神力的同时一边探测着靳寒年的攻击力。
“我讨厌没礼貌的东西。”
话音刚落,程全被一股强烈的精神力反弹出去,他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手背上没结痂的肉孔却还是因为巨大的波动溢出了鲜血。
“受圣所之托,我是来管人的。”
靳寒年冷冷地看了狼狈的程全一眼,然后垂下头再不理会程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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