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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四

沈照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宣判捏碎在掌心!他死死盯着老郎中:“一点……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老郎中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措辞。最终,他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屋外空荡泥泞的院子,像怕惊扰了什么:“方子……倒有一个。若真能寻得那味药引……或许能强行吊住这口元气……续命个十年八载。”

沈照眼中那点微光骤然大盛!几乎是扑到郎中面前:“什么药?!我去寻!天上地下,刀山火海,我——”

“玉髓灵芝。”老郎中打断他的嘶吼,吐出的四个字冰冷而沉重,如同金玉砸在朽木上,“生于极北雪山冰缝之间,百年成形,状若冰晶琥珀,乃皇室延命之物。便是寻常公侯之家,也断难得其一鳞半爪!”

沈照脸上的急切与希望瞬间凝固,如同雪水浇头。

“寻常药铺、黑市、富户私藏?”沈照牙缝里挤出字,每一个都带着不甘的血腥气,“千金……不,万金!我去卖命!”

“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老郎中摇头,眼中是见过世态的悲哀,“此物历朝为宫禁专贡,别说民间流通,就连一丝风声泄露都是死罪!如今……更因些缘故,管控得怕是更严了。”

“什么缘故?”沈照捕捉到字眼,如同抓到救命稻草。

老郎中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只含糊道:“……贵人们的事,打听就是祸。”

最后一丝侥幸被掐灭。沈照身形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嘶吼出来:“那我去摘!告诉我方位!雪海冰渊,我也爬过去!”

老郎中抬起那双洞察世情的枯槁眼睛,看了沈照一眼,那目光沉沉地压在他肩上:“一则,那雪山位于大齐北境之外,千里苦寒,便是身强力壮的青壮一去一回,至少也得两年光景!二则,那等绝地,莫说毒瘴猛兽,便是常年风雪,神仙也难保周全!三则……”他目光转向床上气若游丝、连呼吸都显得吃力的人影,“以小江先生此刻之状……怕是等不了……那般久了。”

每一个“则”字落下,都如同一柄千斤重锤,将沈照眼中燃起的最后一点火焰砸得粉碎。北境之外……千里苦寒……两年……毒瘴猛兽……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那沉入万丈冰渊的绝望——那是一个连拼命都无法抵达的彼岸!他连去赌上这条烂命,都赶不上救他的时间窗!

郎中最后一句“等不了那般久”,更是像一把钝刀子,在沈照心脏上反复来回割锯,痛得他浑身每一寸筋肉都在痉挛!

郎中留下几方更烈的吊命药汤和一声长叹离开了。沉沉的脚步声踏在院子泥泞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照摇摇欲坠的魂魄上。

天色彻底黑透。沈照胡乱洗了把脸,血痕结痂,泥土洗净,只留一道道狰狞的新旧伤口。他换了身旧袄,将江楚仔细喂了几口药,安顿好熏笼里的药草驱寒。看着江楚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才悄声踏出院门。

夜风带着初冬特有的干冷。沈照没有去村里,而是掉头扎进了尚未完全退去水腥气的县城。

城中药铺尚未打烊的几家被他踏破门槛。

“掌柜的,贵店可有玉髓灵芝?或相关消息?哪怕一点碎片?”他声音沙哑,目光紧锁着柜台后的掌柜。

“玉髓……灵芝?”一个留山羊胡的中年掌柜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拨算盘的手都停了,眼睛瞪圆,“客官莫不是说笑?那玩意儿只在上头的典籍里见过名字!别说本店,这府城里所有药行捆一块,也没这分量!”

他连夜敲响了城里最大那位开绸缎庄和米行的陈员外的朱门。门房认得这个在绸缎庄颇受掌柜看重的“沈管事”,不敢太过慢待,却也面色为难:“沈管事……我家老爷歇下了。您要打听什么玉……?那等东西,休说我家老爷,就是府台大人……怕也闻所未闻!再者说,便是有,那等皇家贡物,沾上就是灭门祸事,谁敢碰?”

门房语气里的推诿和恐惧如同冰锥。

他甚至找到了一位早年曾在太医院做过医士、致仕隐居此地的老医正门前。银钱备了厚厚一封,几乎是跪着送上。

“玉髓灵芝?”须发皆白的老医正透过门缝扫了一眼那红纸包裹的银子,又抬眼看了看沈照布满血丝、几乎是哀求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低低叹息,仿佛不堪其扰般缓缓合上一条缝。

“年轻人,回吧。莫说老朽早已归隐,便是在当年太医院当值……此物亦非太医署所能调度。况且……”门缝里递出那封原封不动的银子,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愈发遥远冰冷,“此物,自滇南那桩逆案后……管得更紧!莫要打听了,免得引火烧身,反误了你自己性命!”

“滇南……逆案?”

沈照怔怔接回银子,只觉这几个字像毒蛇,狠狠噬咬了他一下。看着眼前紧闭的朱门沉入黑暗,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人间所有通往希望的路。

夜市的灯火稀拉地亮着几条街,喧嚣的声浪隔着冰冷空气涌来。沈照孤零零站在县城中心的十字街头,寒风卷着尘土刮过石板街道。他望着前后左右无数条灯火延伸又泯灭于黑暗的路口,眼中那最后一点光亮——那点支撑着他在泥水里爬起、从破庙撞回小院的光亮——彻底熄灭了。

绝望的漆黑深渊吞噬了所有声息,只余下手中那个冰冷的、沉甸甸的银包,和心头那把再也无法出鞘、寸寸锈蚀凝固的无声血刃。 屋子里的药气浓得化不开,黏在鼻腔深处,像一层洗不掉的油。熏笼里的艾草和杜仲碎屑燃烧着,暗红色的灰烬堆叠,偶尔“噼啪”爆开一颗小小的火星,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江楚多数时候都沉在昏睡里。偶尔睁眼,眼神也是空茫的,映着糊了窗纸透进来的稀薄天光,好半晌才能在那张空荡荡的床上找到聚焦点,最终总会落到守在床沿、如同一尊泥塑木雕的沈照脸上。

沈照便慌忙凑近,用热毛巾擦他冰凉汗湿的额头,喂一点点温热的药汁或米汤。那双手,曾经握笔、盘账、垒沙袋、劈柴,此刻却抖得厉害,喂进去的半口汤水,倒有大半沿着他微张的唇角蜿蜒淌下。沈照用袖口笨拙地拭去那无意义的津液,动作轻得像拂去琉璃上的尘埃,唯恐多用一分力,便会将这枯灯里的人影彻底打碎。

夜色深重时,屋里只有一盏油灯如豆。江楚呼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拉动破旧的风箱,微弱的气音里夹杂着湿漉漉的杂音,如同溺毙前最后的挣扎。沈照握着那只冰凉细瘦的手,指节处清晰嶙峋的骨头硌着他的掌心。他就这样握着,枯坐在冰冷的床沿边。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药气包裹着他。那些被洪水冲刷过后深藏心底的悔恨和恐惧,如同潮湿墙壁里不断渗出的霉菌,在死寂的夜里疯狂滋生蔓延。他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手背上,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从齿缝间溢出的悲鸣。

“怪我……都怪我……”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在昏暗灯火下毫无生气、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的脸颊,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一遍遍刮过干涸撕裂的喉咙。

“那天……那天雪地里……我就该那么冻死!就该烂透了!那样……那样你还能好好待在府里!还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还是前途无量的举人老爷!咳也好病也好,终归有汤药灌着!有安稳的日子护着!哪会……哪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猛地攥紧那只枯瘦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却又颓然松开,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骨般塌陷下去,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床前的矮凳上,发出困兽濒死的呜咽。

“或者……或者就算被你拖回去了……那时被唐茹打死了该多好!被老爷下令打死在柴房……也好过……好过这样耗着……熬着……看着你……”他哽咽着,喉咙里呛出血腥铁锈的味道,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蚊蚋般的、饱含无限绝望的自言自语。

“拖你入地狱的……从来就是我……这条……早该绝命的……贱骨头……”

药汤残存的苦涩弥漫在口腔,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枷锁,沉沉地锁住沈照的四肢百骸。他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窗纸泛起蒙蒙青灰。门外传来小心的脚步声和叩门声。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缝。小满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竹篮闪身进来。他身上犹带着清晨特有的霜冷寒气。篮子里装着晒干的菜蔬、一小袋白米,还有一小壶凝着水珠的井水。他将篮子轻轻放在墙角的破桌上,动作极轻,唯恐惊扰了里间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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