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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五

“阿照……”小满走到里屋门口,看着坐在床前矮凳上、周身缠绕着浓郁死气的沈照身影,喉头也哽住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将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异样的谨慎和一丝难以捕捉的急促:“我……托城东跑镖的刘把头……打听了一圈玉髓灵芝的事……”

沈照的肩膀骤然绷紧!如同被电流刺穿!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死寂骤然被一丝微弱得可怜、却又炽热无比的光芒点燃!他几乎是蹿到小满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对方脸上:“有……有消息?!”

小满被他眼中那骤然爆发的骇人光亮惊得后退了小半步,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才艰难地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刘把头说……这种天材地宝……只有一种人……能摸到边……”

沈照的手指猛地抠进了门框边缘,呼吸急促:“谁?!”

“皇商。”

这两个字落入沈照耳中,不啻于一点星火落入滚油!他心脏狂跳,几乎冲出喉咙!皇商!贡品!

“……大齐北境关外的万载寒冰深谷才长那物,由皇室专设‘冰务司’负责采办。采办之事……”小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声,“向来……向来由圣旨钦点、世代负责贡品的……几家皇商轮流押送……”

巨大的狂喜如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沈照!皇商!有门路!他抓住小满的胳膊,力道大得对方皱起了眉头:“哪家皇商?!在何处?!只要能搭上线……花多少钱……豁出命……!”

“阿照……”小满的眼神骤然从艰难变成了彻底的怜悯和恐惧,他反手死死抓住沈照狂喜激动的手臂,那眼神沉得如同铁块,几乎要把最后那个残酷的事实砸进沈照的灵魂深处:

“刘把头特意打听清楚了,这几十年来,专贡北边药材、雪兽皮的几大皇商里……排头一位的……就是……就是奚城……江氏商行!”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后面更致命的几个字,“……咱们…当初逃出来的那个……江家!”

“江家!”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裹挟着万年玄冰的巨锤,带着刺骨的寒风,以千钧之势狠狠砸落在沈照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之上!

轰——!

脑海一片空白。巨大的、冰寒彻骨的绝望瞬间冻结了他所有汹涌奔腾的血液!他脸上的狂喜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露出了底下死灰般的底色。攥着小满胳膊的手骤然失力,颓然滑落。

江家!奚城江家!

那张写着“自由人”的户籍纸,那份按着血指印、写着“生同食死同穴”的粗陋红契,还有……那张裹着江清阴鸷冷笑、江员外滔天怒火、将他打得半死不活锁在柴房里的狰狞江府面孔……瞬间在他脑中翻滚、扭曲、交织,最终定格在“三代皇商”这四个冰冷的、带着杀伐气的大字上!

“三代皇商……三代皇商……”沈照失神地喃喃重复着,每一声都如同嚼碎了冰碴,寒意直锥骨髓。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那被“皇商”二字点燃的短暂光亮早已熄灭无踪,只余下一片被彻底冰封的荒漠。他看着小满,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弧度,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呵……呵呵……真狠啊……老天爷真会安排……”

他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帘幕低垂的床榻方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绝望的悲怆:“我若回去……便是自投罗网。那张撕破的‘逃奴’画像,怕还悬在奚城衙门的海捕告示上吧?……踏进江家地盘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连尸骨……都留不下……”

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在阴冷的房间里盘旋,最终坠落尘埃。

身后小满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宽慰的话,却被眼前这巨大的绝望压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而急促的抽吸!像是被撕裂的风箱强行拉拽开!

江楚竟不知何时醒转了过来!也许是回光返照般的力量,又或许是被这如冰锥般刺骨的对话扎穿了沉疴。

他枯槁灰败的脸上现出异常的激动红潮,胸口剧烈起伏,那双已近涣散的眼睛竟奇迹般地睁大,死死瞪向门帘外那个僵硬绝望的背影!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那条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臂,瘦弱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想要抓住什么!

“……沈照……你敢……!”破碎的气音从他那嘶哑得几乎撕裂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胸腔里仅存的生命之火,“……你若去……我……我立刻……便……断……”

最后那个“气”字尚未发出,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几乎要将肺腑咳裂!一口污浊的血沫猛地呛咳出来,溅在冰冷的被褥上!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头一歪,眼睑合上,再次软倒下去,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只有那只抬起的手臂,还无意识地朝着门的方向徒劳地抓握着。

“阿楚——!”

沈照被那剧咳和血污骇得肝胆俱裂!他像疯了一样扑回床前,一把捞住那只即将垂落、冰冷枯槁的手!

指骨硬而冰冷,几乎摸不到一丝生气。

没有泪。亦没有悲鸣。沈照只是死死攥着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残存的热度捂回,将生命渡回。他的脸低垂下去,深埋在那冰冷汗湿的被褥和掌间,肩膀无声地颤抖。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今冬第一场薄雪。细碎洁白的雪粒无声地落在脏污泥泞的窗台上,覆住了部分污迹,又转眼被污泞沾染。

许久。

那因巨大打击和绝望而蜷缩在床前、如同凝固石像般的身影,终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冰与火的淬炼在眼瞳深处翻滚凝结,最终沉淀为一片漆黑如寒潭的死寂,又在这死寂之下,燃起一点决绝到刺目的火星。

沈照轻轻、极其小心地将那只冰冷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最脆弱的珍宝。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未再看床上的人一眼,也未看身旁呆若木鸡、脸色惨白的小满。

他甚至没有去清理脸上早已干涸的血痕污渍。

他只是转过身,迈开脚步,走向门口。脚步沉缓而坚定,踏过地面上方才喷溅出来、已然凝固的暗红斑斑血迹。那高大坚实的背影在惨淡的晨光里拉得极长,透出玉石俱焚般的沉重孤绝。

经过门边的小满时,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留下一句冷得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后路的锐芒:

“看好他。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拉开吱呀作响、结着薄霜的柴门,一步踏进了屋外纷扬的、冰冷彻骨的初雪里。身影很快被迷蒙的白雾吞噬,消失在小院尽头那条铺向无边寒凉的灰白泥径深处。只留下小满站在死寂的药气与血腥弥漫的屋内,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细沙,缓慢地、沉重地被一股微弱的光亮牵引上浮。

浓稠的黑暗褪去,触感最先苏醒。身下是织锦细密的厚褥,带着陈年熏香和阳光晒过的干燥暖意。盖在身上的薄衾轻软如云,绝非他那小院里刺硬的粗布棉被。

眼皮重逾千斤,他挣扎着掀起一线缝隙。模糊的光影晃动,渐渐凝成一张未施脂粉、眼窝深陷、眼角泪痕未干的熟悉脸庞——是母亲!

江夫人正用手帕捂着脸,瘦削的肩膀无声抽动着。觉察到他的动静,她猛地抬头,泪眼中迸发出巨大却凄惶的狂喜:“楚儿?!我的楚儿——!”

紧接着,是床边另一道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带着浓郁的草药苦涩气息。是江清,那向来骄矜明艳的脸庞此刻蜡黄憔悴,眼下一圈深重的乌青,眼里熬得全是血丝。她死死盯着江楚的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床尾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床榻,面向雕花窗棂外的院落。是江员外。他背脊挺得僵硬,听到夫人惊呼,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那宽厚的肩背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叹息,仿佛巨石坠地,碾碎了满室无声的悲鸣。

“母亲……”江楚的声音微弱嘶哑,干裂的嘴唇翕动,艰难地挤出字眼,目光却本能地在屋子里扫视,越过母亲含泪的脸,越过江清那张混杂着激动与疲惫的面容,最终落回父亲那沉重的背影上,又惶急地转向房门方向,“……沈照呢?”

室内瞬间凝固。

江夫人的抽泣骤然哽住,抓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江清扑在床边伸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去,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低头死死盯着锦被上繁复的缠枝莲纹,呼吸变得急促而隐忍,只余下眼眶越来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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