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想!”
江柏佑蹙紧了眉头盯着赫诀,表情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认真,像是真不希望赫诀赖在他家,亦或者,赖上他。
赫诀见状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没再拨弄江柏佑身上的衣袖,平静地说,“那你选吧。”
“夸我帅还是投降。”
“能不能一个都不选?”江柏佑撇过头,神情仍有些挣扎。
“不能。”赫诀态度坚决。
江柏佑嘴角下压了几分,犹豫了几秒紧抱着胳膊,低声不悦地说,“我投降。”
“什么?”赫诀觑他一眼,故意地问。
江柏佑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转回头朝着赫诀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喊,“我—投—降!”
赫诀:“……”
耳朵已死,有事烧纸。
“行。”赫诀摸了摸耳廓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在投降跟夸我帅之间居然选了投降。”
“江柏佑。”
赫诀敛眉望向江柏佑,好奇地笑问,“到底我是长得有多见不得人?”
江柏佑闻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回望赫诀,面色认真地说,
“如果是在丑这个领域,那你长得很标准。”
“……呃。”不知怎的,赫诀不仅感到语塞,回味过来居然还有点想笑。
“算了。”
赫诀轻笑一下就慢慢起了身,站直以后低头望向江柏佑问道,“要不要拉你起来?”
“不要。”
江柏佑一点儿也没犹豫地拒绝了,赫诀对此没什么反应,顺势倚着墙等江柏佑自己起来。
江柏佑见自己腰间的衣袖莫名其妙散开了,于是就低头顺手系紧再撑着地板曲腿。
估计是因为躺太久,左边大腿靠近膝关节的地方稍微有点发麻。江柏佑“噌”一下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左脚站不稳当即就要朝旁边倒下去。
“啪”的一声,江柏佑的鼻尖离白色的墙壁只剩不到1公分的距离。
就在江柏佑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疑惑自己怎么停在这个地方时,腰腹开始传来手掌轻微摩挲的痒意。
“赫—诀。”
江柏佑都不用低头就知道这又是赫诀搞的鬼。
“嗯。”赫诀轻声应了一下,语气正常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手拿开。”
江柏佑的左腿还有点发麻,赫诀相当于是借了他只手臂作支点。但江柏佑明显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好心”,他宁愿摇摇晃晃地站着,也不想倚靠着赫诀。
赫诀闻言低眉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提醒道,“我松开你就会摔下去。”
“那我也愿意。”
江柏佑分毫不让,甚至仰头态度强硬地跟赫诀对视。
赫诀移开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皮一撩,瞬间松了手。
“啊……我靠!”
江柏佑反应不及,体验过一次的失重感再次涌入身体。眼前的墙壁持续扩大,白色不间断地蔓延,柔软的鼻尖擦过墙面,下一秒就要重重地砸上去。
“哐啷”一下,受惊的心脏迅疾地跳着,节拍一声两声渐渐慢了下来。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一股薄荷似的,雨后清新的香气从衣领逸进了皮肤里。
下巴的触感是柔和的,像抵着某片丝质的布料,而鼻尖则掠过一圈轻轻跳动的脉络。
“……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柏佑没动弹,轻闭眼睛静静地陷在赫诀怀里。
赫诀整个人结结实实地靠在墙上,前胸后背都被猛地一撞,估计擦了药也得疼好几天。
“我能说什么?”
“你碰你的瓷,我要我的医药费?”
赫诀调整了下姿势,江柏佑斜斜地倒在他身上,跟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舒不舒服。
“我没碰瓷。”
江柏佑深吸口气声音闷闷地说,“明明每次都是你非要做这些没用的事。”
赫诀闻言仰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轻声应道,“你说的没错。”
“碰瓷的不是你,是我。”
“所以你可以找我要医药费。”赫诀忽地补充说。
江柏佑:“……”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江柏佑瞥赫诀一眼就撑着他的胳膊拉开了距离,不过也没太远,只是寻个地方勉强站直。
赫诀立刻没骨头似的向下滑了几厘米,额头与江柏佑齐平,恰巧适合对视。
江柏佑抱着手打量了他一眼,赫诀跟个二大爷似的慢悠悠伸腿,脚尖正巧够着江柏佑的裤脚。
江柏佑瞥见了,抬眼望向赫诀拉长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有—病。”
“嗯。”赫诀理所当然地应下,接着无所谓地补充说,“我当然有病。”
“偶尔发疯,经常犯蠢,老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人骂、找罪受。”
“你……说真的?”
江柏佑嘴角抽了抽,盯着赫诀的眼神多了些不可置信。
“嗯。”
“不过你也可以不相信。”
赫诀鸦色的眼睫恹恹地压下,漆黑的瞳孔漫无目的地望着。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干笑,故作轻松地说,“毕竟我是个骗子,你不信也正常。”
好奇怪的感觉。
江柏佑蓦地觉得心脏像被捏了一下,更准确地说,像被紧紧攥了一下。没有刺痛,而是一阵密不透风地包裹,心脏被夺去了呼吸,导致胸腔跟着喘不上气。
“我现在……”江柏佑下意识垂了垂头,声音很轻又带着几分纠结,他说,“相信。”
“什么?”
赫诀瞳孔也是一颤,散开的视线迅速缩紧再缩紧,直到齐齐地聚焦在江柏佑身上。
“只说一遍。”
“没听见就算了。”
江柏佑仰起头神色又恢复了正常,赫诀像听清了又怕那是幻觉,于是落在江柏佑脸上的目光多了几分隐没的渴求。
江柏佑看不出来,也不想看出来。
刚才倒下的时候赫诀整个人靠过来做垫子,江柏佑站直以后赫诀又跟着往下滑。
哪怕此刻江柏佑有意识往后退,现在都仍站在赫诀□□的空隙里,像进入他的包围圈,随时都有被捕获的风险。
“现在很晚了。”
江柏佑很轻地叹了口气,一点点抬头凝视着赫诀说,“你该回家了。”
赫诀闻言怔了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很快笑着说,“好啊。”
接着他又撩了下眼皮眺望对面,意有所指地说,“碗还没洗,要不我……”
“不需要。”
江柏佑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退远了些倚在橱柜边说,“碗我洗,你去客厅擦药。”
“别啊。”赫诀当即赶忙解释道,“说真的,我身上其实一点儿也不……”
“擦完药我送你回家。”
江柏佑不带一丝感情地打断,接着仰头抿了下唇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
赫诀盯着江柏佑的眼睛轻笑着说。
“嗯。”江柏佑随口应了一下就转身走向洗碗池,背对着赫诀自然地说,“没问题就出去擦药,别打扰我洗碗。”
“好。”赫诀望着江柏佑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终于还是被我哥赶出来了?”
赫诀刚走进客厅就看见江蕊正在看电影,外国取的景,大概率是部爱情片。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赶出来的?”
赫诀走到沙发边顺势坐下,江蕊紧盯着电影不回答,只是插空指了指茶几说,“药我放桌上了,小诀哥你赶紧擦吧。”
赫诀立刻从这话听出了不对劲,他望向江蕊问,“你都听见了?”
江蕊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不禁笑道,“你俩声音大得就差拿喇叭喊了,我很难听不见吧。”
“不过你放心。”
江蕊慢悠悠扭头,神情自若地说,“我会替你保密的。”
“保密?”
赫诀挑了挑眉,翘着二郎腿笑着说,“这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我跟你哥之间的对话再怎么听都很正常。”
“是吗?”
电影演到了关键的地方,江蕊转回头,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只有我哥那个傻子才会觉得正常。”
“反正我不这么觉得。”
“而且小诀哥。”江蕊顿了顿,勾起唇角轻笑说,“你应该……也不这么觉得吧。”
赫诀听罢没什么表情,他的目光同样转向电影,缓缓地说,“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江蕊愣了一下,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很快给出了答案,
“你离开以前。”
“四年前?”
赫诀不禁讶异地笑了笑,“这么早?”
“是啊。”江蕊爽快地承认了,接着有意地打趣道,“那个时候我那么小都知道你喜欢我哥。”
“结果我哥一点儿都没察觉,简直急死个人了。”
“咳咳。”
赫诀闻言不禁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听见这个江蕊更是笑得神秘,电影的声音被逐渐调高,直到完全淹没客厅里的对话声。
“只能说无意中看见吧。”
江蕊躺进沙发闭上眼睛回忆道,“毕竟我都不会趁我哥睡着亲他。”
“更何况——”
“亲的既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
“咳咳咳咳。”
赫诀像被什么噎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
“桌上有水。”江蕊笑着“提醒”道。
说实话,赫诀现在是真有点后悔。但倒不是后悔没忍住偷亲了江柏佑,而是后悔当时怎么没锁门,居然让江蕊这个小孩儿碰巧看见了?!
罪过啊罪过!!
社死啊社死!!!
“所以……”
反正都被发现了,赫诀索性破罐子破摔,他问,“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哥?”
“算是吧。”
江蕊点了点头,认可说,“毕竟,你真的很明显。”
既然这么明显为什么江柏佑都还看不出来?!
他真的是傻子吗?!
好吧。赫诀仔细想了想。
如果江柏佑真看出来了,他大概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吧。
赫诀认清了事实,沉默地取过茶几上的纱布跟药,背对江蕊撩起衣摆开始不怎么认真地擦拭。
江蕊见赫诀不说话,只得装作随意地问道,“小诀哥,你说我哥有没有一瞬间……就一瞬间!”
“意识到了你喜欢他啊。”
赫诀涂药的手顿了顿。
人在心绪不宁的时候总不自觉乱想,赫诀一时间感觉眼前似乎闪过许多画面,时间都是错乱的,可里面的人又是唯一的。
电影的声音就在耳边,主人公们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厨房那头的水声很清晰,估计碗快洗完了,拿布擦手的声音跟鼓似的,一下下节奏分明。
“我不知道。”
赫诀静到有些压抑的眉眼悄然透着些冷峻,却又在触碰到某个名字时,开始露出几分颓势。
“他……大概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吧。”
厨房西南方向的窗户正对着小区门口,江柏佑洗完碗正好听见了雨声。
客厅仍在放电影,声音很大掩住了雨声。或许为了观影体验,客厅也没开灯。
于是江柏佑走进客厅就看见赫诀靠在沙发一角,抱着胳膊闭眼休息。
而另一头,则坐着正在对着电影摁快进的江蕊。
江柏佑:“……”
所以,这么吵赫诀那家伙都能睡得着?
“你检讨写完了?”
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江柏佑没有吵醒赫诀,而是径直走向还在看电影的江蕊。
“没。”
江蕊关掉电影躺在沙发垫子上,面不改色地说,“我找到了你以前写的检讨,打算看着抄几段明天应付一下。”
“我写的检讨?”
江柏佑不禁觉得好笑,他说,“我什么时候写过检讨。”
“倒是你天天惹麻烦,从小到大写了快八百篇检讨。”
“哦。”江蕊不咸不淡地应道,然后说,“你应该不记得了。”
“就几年前你逃课去海边那回,还差点淹死了。”
江柏佑忽地一愣。
那次……好像是赫诀救的他。
“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翻那个干嘛?”
漆黑的客厅,江柏佑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江蕊依旧神色如常,她缓缓解释道,“就感觉写的还行,可以借鉴。”
“可以借鉴?”
江柏佑眯了眯眼,盘着胳膊笑问,“你真的看过我写的检讨吗?”
“怎么没看过?!我明明都翻出来了!”江蕊当即反驳道。
“这样啊——”
江柏佑一眼就知道江蕊绝对没看过那东西,当下起了逗弄的兴趣,于是歪了歪脑袋笑着说,“那你告诉我,上面都写了什么?”
“我……!”江蕊当即哽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昨天去海边不小心溺水,幸好赫诀也逃课把我救了上来。老师您让我写检讨,那我就检讨我自己怎么还不会游泳,这样也不会麻烦赫诀救我,让他担心。”
薄荷般的声音穿过雨声,轻轻地在客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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