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下午江柏佑宅家里苦逼地肝完两套物理卷子,邓虹女士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柏佑正咬着笔杆对小球进行受力分析。
“小佑~”
“在干嘛呢?”
邓虹女士显然心情很好,江柏佑听出了这点,却也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做卷子。”江柏佑假装忽略邓虹女士话里过分甜腻的语气,他问,“妈,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
邓虹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缓缓转着圈说,“你还记得早上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江柏佑没上心,支着下巴低头做题。
“客人!我说今天会来客人!”
邓虹气得一拍扶手,眯着眼低声质问道,“你小子对我的话是不是永远都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好好放心上过?!”
嘶——出大麻烦了。
江柏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忙撂笔正经解释道,“怎么可能?”
“您的话我当然洗耳恭听、奉为圭臬,来得及的话顺便打成横幅贴咱家门口敲锣打鼓……”
“呵呵。”
邓虹女士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喝口清茶润润嗓子说,
“你小子少跟我贫,待会儿客人到了你记得去开门,要好好招待人家,不能没礼貌。”
“是是是,不能……”
“没—礼—貌。”
江柏佑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地拖长了最后这三个字,心想待会儿来的是哪个七大姑八大姨,居然能让邓虹女士如此重视。
身为中学物理特级教师,张同军出卷子的风格向来是“难死一个算一个,难死两个算一双”,江柏佑做第一套卷子尚能勉强解决压轴题的前两个问。
等到翻开第二张卷子,江柏佑越往下写越皱紧了眉头。
“这玩意儿计算量怎么这么大?”
江柏佑停下笔,略带惊奇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草稿,整整三页,满满当当的计算过程,结果都还没解决第一道大题。
“不—是—吧!”江柏佑哀叹一声推开卷子“嘭”地倒在桌上不断抓狂,“这特么是人做的吗,卷子出这么难到底要闹哪样啊啊啊?!”
“叮——”
门铃的声音穿过客厅一路闯入江柏佑的耳膜。
“嗯?”
江柏佑低头看了眼手表,才四点,已经上初一的江蕊还没下课,邓虹女士一般晚上八点到家,江志明正在出差,估计下周才回得来。
所以不用猜,现在摁门铃的百分之百是“客人”。
正巧做题做得想死,江柏佑深吸口气抬头揉了下脖子,接着套件衬衫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呲嘎”一声,江柏佑拉开门没骨头似的倚在门边,有气无力地叫了声,“你好。”
“你……”薄荷般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走廊里。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某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一阵警铃,震得江柏佑立刻猛地抬头与对方对上眼神。
只这一瞬间:
“我我我我……我靠?!”
江柏佑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还是说脑子做题做出幻觉了?
于是“哐当”一下,刚刚才打开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了回去。
“?”
正准备进门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的赫诀:“……”
幸好动作慢了点儿,不然这怎么都得碰个脑震荡。
“赫诀?!”
江柏佑后背抵在门边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看错了,还是……”
“幻觉?”
隔着一道厚厚的门,门外的赫诀只能听见江柏佑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很急促,语气却莫名有些沮丧。
半分钟之后,门内的把手“咔”地响了响,赫诀顿时垂了下眼,后退半步对视说,“你……”
话没说完,门甚至都还没拉开一半,江柏佑一个深呼吸,“啪”地一声迅速合上了门。
“你……”
赫诀喉咙噎了一下,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字咽了回去。
“我靠!”
“不是幻觉,真是赫诀!”
江柏佑抵在门后不可置信地抓了把头发,大概冷静两分钟后,门外开始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两声短,短之后再接一声长,跟敲摩斯密码似的听起来还挺规律。
江柏佑深吸口气按住把手很小地开了条缝,透过这条只允许五官出现的细缝,江柏佑望着赫诀的眼睛问了句,“你来干嘛?”
看见江柏佑防自己跟防贼一样,赫诀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随后向前走近半步直视江柏佑的眼睛说,“我来做……”
“家教。”
“哈?”
江柏佑现在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没出问题。
“你给谁当家教?”江柏佑攥紧把手,颇有种赫诀敢乱说话就立刻关门撞死的架势。
赫诀见状倒显得一点儿也不紧张,标致的瑞凤眼随意朝门内瞥了一下,接着对上江柏佑戒备的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妹。”
江柏佑:“……”
这特么几个意思,找茬还是找揍?
秉持着“君子以和为贵,小人一脚就跪”的处事原则,江柏佑几个深呼吸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抬头认真地确认道,“你是说……江蕊?”
“嗯。”赫诀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给江蕊当家教?
江柏佑不禁蹙了下眉,略带防备地问,“真的?”
赫诀见此难得无奈地站定,认真道,
“真的。”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邓姨,听她怎么说。”
这话听起来勉强还算靠谱。
江柏佑倚在门边上下打量了遍赫诀,确认他精神正常且没携带任何杀伤性武器,这才松开把手拉门说,
“行,那先进来吧。”
赫诀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随后进门换上鞋套慢慢在电视机边站定。
“你想看电视?”
江柏佑关好门回来打量着赫诀说。
“没。”赫诀抬了下眼平静地说,“我只想知道你妹多久回来。”
江柏佑闻言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顺口说,“再快也是六点以后了,你可以在沙发上坐会儿,反正……”
不对。
江柏佑心中一紧,意识到说错话了就赶紧止声不往下谈了。
“反正什么?”赫诀小幅度地歪了歪脑袋,幽深的眸子含着笑地紧盯江柏佑。
江柏佑生理性地觉得有些紧张,然而几个呼吸之后,他又恢复了一贯无甚所谓的模样,随口笑道,“反正时间还早,你应该也不在乎这两三个小时。”
“对吧?”
对?
对个屁。
赫诀心里早就骂开了花,但他面上不显,语气维持着平静说,“当然。”
“那正好。”江柏佑立即打了个响指,眼神朝沙发望了望。
“既然不忙就坐会儿呗,冰箱里有吃的,但是别动那盒香草味的冰淇淋,其他都随你。”
香草味。
赫诀怔了一瞬,而后不自觉笑了笑说,“行。”
“……嗯。”
江柏佑忽地垂下眼睫,淡漠地应完一声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为什么会恍惚呢?
江柏佑不明白,明明已经没有从前的影子了。
可为什么笑起来就那么熟悉?
好复杂的问题,比老张出的物理题还难。
江柏佑回到房间拿起试卷左翻翻右看看,琢磨半天还是没能把小球的运动轨迹彻底搞清楚。
“为什么解不出来啊啊啊啊?!”
江柏佑的眉毛都快皱成“川”字了,试卷上给出的条件被圈了又圈,草稿纸上列出的计算过程被划了又划。
但不论怎样,解不出来就是解不出来,轨迹只能画到一半,剩下的运动过程江柏佑觉得有好几种可能,但事实上这种类型的题通常都不需要分类讨论。
那么如果要确定真正的运动路径,江柏佑就需要找到最关键的判断依据。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找不到啊啊啊啊!!!”
江柏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题目跟图形了,甚至要是它考默写的话,江柏佑估计能得满分。
“这破小球为什么就非得掉进磁场?”
江柏佑盯着自己的草稿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掉进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些磁场还非要变化?”
“行,磁场要变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题目为什么就非得问周期?”
江柏佑在草稿纸上发泄似的涂涂画画,从左上到右下,跟有强迫症似的,愣是把整张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抹去大半。
大概两分钟之后,江柏佑在这张“面目全非”的草稿纸上选了个角落,拿笔重重写下:
“恨小球带电!恨磁场乱变!恨缺失条件!”
人生三恨,莫过于此。
做完这些江柏佑才算勉强没那么心烦,结果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妈”。
“喂?”江柏佑顺手接了起来。
“怎么样,客人到了吗?你小子有没有好好招待人家?”
“……。”江柏佑顿时感到语塞,怎么邓女士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心别人,到底他跟赫诀谁才是亲生的?
“怎么不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邓女士顿时眯起眼睛不悦地说,“你小子是不是对客人不礼貌?我可警告你啊,小诀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不许冲他耍脾气……”
“为什么会是他?”
江柏佑打断了邓女士絮絮叨叨的话,他问得很平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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