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川从身后靠过来，抓握住他的手按在墙壁上。
温润细腻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尽管不愿意相信，但秦然确实感受到了面前墙壁微弱的起伏。
这座古堡竟是一个巨大的**。
白泽川松开秦然，两手轻搭在对方肩上，低声问：“害怕吗？”
“你害怕吗？”
恐惧不过是人面临需要摆脱某种危险情景却又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情绪体验，而秦然自信没有什么能让他无能为力的场面，又谈何会恐惧。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白泽川肩膀望向沙发上睡的望着四仰八叉的薛秋枫，微笑说：“这件事先别告诉秋枫，免得他整天担惊受怕的。”
还秋枫。
白泽川听的牙齿发酸，上前一步将秦然困在自己与落地窗之间的夹角，沉声说：“先是向玲玲，现在又是薛秋枫，怎么没见这么特别照顾过我呢。”
过近的距离让秦然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他小脸一皱，如同一只小型猫科动物般灵活扭身钻出来：“我去上个厕所……”
尿遁诚可耻，生命价更高。
洗手间内，秦然望着水龙头汩汩流出的水长叹一声。对于白泽川这次突如其来的质问，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是在警告他不要和薛秋枫走的太近，还是怕影响他们俩人之间的盟友关系？
无缘无故被卷进这该死的恐怖游戏已经够让他心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心思来维护副本内短暂的队友关系。
算了，顺其自然吧。
他关上水龙头，蹑手蹑脚走出卫生间。
床上，白泽川抱臂侧躺，只留下一个冷酷凄凉的背影和半张冰冷的床铺，以示抗议之决心。
秦然站在床旁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想：小孩子吗，还玩这套。
感受到身旁床铺微微下陷，白泽川若无其事翻身，悄咪咪睁开一只眼打量秦然。
昏暗光线下，秦然仰卧着，略长的黑发凌乱散在额前，隐隐散发出好闻的洗发水味，呼吸匀称已然睡熟。
白泽川放下心，抬起手从秦然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轻轻向下描摹，作怪似的捏住秦然鼻子几秒又放开。
心里愤愤不平道：这么关心薛秋枫，干脆一脚把我踢下床，换薛秋枫上来算了。不行，这样岂不是正好如了那小白脸的愿了！
白泽川反应过来，捏捏秦然脸颊，满心郁闷：“你怎么这么招人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秦然的呼吸停了一息。
秦然没有睁眼，细密的睫毛颤动一瞬又快速闭上，仿佛白泽川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而已。
白泽川手指霎时停住，心里直发虚，半响才从唇缝中挤出一句：“秦然，你醒了吗？”
深夜里，除了古堡沉重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回应。
白泽川等了很久，直到狂跳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他才放下心躺了回去。
不管秦然醒没醒，对于他们俩人，沉默都是这件事情的最优解。现在睁开眼，除了让俩人现在本就不太牢靠的关系更加尴尬脆弱，什么也达不到。
次日一早，俩人先后下了床，谁也没提昨晚上的事。
草草洗漱后，便往餐厅赶去。半路上遇见肖遥几人，见向玲玲还活着，白泽川不动声色贴了贴秦然手背，示意按原计划进行。
八点一过，俩人火速起身退出餐厅，独留还在座位上胡吃海喝的薛秋枫一脸懵逼。
出了门，白泽川长腿一迈，就要往俩人左手边走廊钻：“趁着古堡主人还在餐厅，我们去她房间找找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秦然听到此话，脚底顿时注胶般黏在地板不动，神色古怪地问：“你确定这个方向是古堡主人房间？”
“应该…是…吧。”白泽川偏过头视线左右漂移，支支吾吾道。
“走错了，这边才是。”秦然扶额苦笑，指向他俩身后的廊道说。
“你怎么确定是这边？”
“昨天穿过枯树林道时，我看见她就站在西楼窗户前。”秦然随意扯道。
白泽川一把揽住秦然肩膀，奇道：“深藏不露呀，秦然小同志，行，那组织今天靠你带路了。”
秦然微笑道：“那先说好了，待会不小心把组织带进坑里可别怨我。”
白泽川视线往他唇上一瞥，喉结滚动两下说：“你舍得也行。”
俩人勾肩搭背穿过一条无窗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实木大门前。
秦然推开门：“到了。”
卧室装潢古朴典雅，陈旧的红木家具散发出百年前的腐朽味，四面墙纸全是厚重的暗红色。只北墙开着一扇半人高的窗户，却因位置不好，终年不见阳光，一开门，潮湿与霉味仿佛扑面而来。
秦然掩住口鼻，大步走到窗户前。窗外，枯树林道一路延伸至古堡大门口，肖遥几人正从中穿梭，只消一抬头，便能望见他俩。
“是这个房间没错。”
角落照明的蜡烛已经燃尽，数团蜡泪粘连在烛台上，逸散出股淡淡的百里香味。秦然走到写字台前摸了摸板凳上余温，淡然道：“看来昨天她枯坐了一夜。”
“没杀到人可不得枯坐一夜嘛。”白泽川单手撑在桌面上，微微躬身圈住秦然。
秦然不置可否，细长的手指将最上面几张草纸拨开，露出两封皱巴巴的信件，他拆开第一封，上面没有署名时间，只有寥寥几句话：
[尊敬的巴托里夫人，请速将此事解决，王已启程，将于两天到达恰赫季斯堡，请勿回信。]
国王即将到来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这意味着白泽川说的解决之法确实如此而且有效。
秦然手指搭在下巴上，一本正经的点头思考，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发丝正一下下从他白泽川脸颊擦过，跟给对方挠痒痒似的。
白泽川强忍住狠狠揉一把秦然毛茸茸头顶的冲动，故作镇定将下巴抵在秦然肩膀上，低声说：“看看另外一封写的什么。”
秦然“嗯”了一声，又拆开第二封信，同样没有署名时间，不过看字迹，应当是同一人所写：
[尊敬的巴托里夫人，小镇之事已传回王都，王已有所动作，派遣八位公证人前来调查。我已差遣手下替换其中一人帮助你，望万事小心，请回信于我。]
八人应该说的是他们玩家的数量，那这替换掉一人就很好理解了——玩家之中有一个是boss这边的间谍。
“啧，群众队伍里面有坏人呀。”白泽川贫道。
秦然把两封信叠好收起来，刚想说话，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咔哒声。
来不及多想，白泽川猛的抱住秦然就地一躺滚进床底。
下一秒门板被推开，沉闷的脚步声走进屋内。古堡主人径直到写字台前坐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室内响起。
床底下，白泽川双手穿过秦然臂下，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咫尺之间，俩人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打在自己脸上。
秦然手掌按压在白泽川心口，擂鼓般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酥酥麻麻，如同电流在四肢百骸中穿梭，他低下头，靠在白泽川耳边问：“这下怎么办？”
白泽川眉毛一挑，蛮无奈地说：“等。”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两个非酋躺平必遇险境。秦然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刺啦声，床下的视野极其有限，只能看见窗前的黑色裙摆微微晃动，最终停在床边，原本还在写信的古堡主人骤然出现俩人避难所外。
短短几秒被拉的无比漫长，秦然不自觉屏住呼吸，等待着无形中拨动命运的手要如何安排。
哒哒——
非酋也有自己的春天，古堡主人只短暂在床边站定了几秒。秦然看着黑色裙摆缓缓退出自己视线，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他双手撑在地上，刚想借此爬出去。一只手伸了进来——古堡主人趴在床底，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皮肤下跳动的血肉，幽幽道：
“抓住了……”
秦然脑子里嗡鸣作响，来不及反应，仅凭身体本能当胸一脚踹出，紧接着抱住白泽川翻身往旁边一滚。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气，抄起写字台前的实木凳子砰得砸向后爬出来的古堡主人。
凳子散落一地，古堡主人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到身后。
“妈的，”白泽川爆了句粗口，抹掉溅到脸上的鲜血，怒道：“妈的，今天点真背。”
他拉起秦然还在打颤的手，快步往门口跑，就差一步之遥时，巨大的阻力猝地从后方袭来。原本被打折腰的古堡主人身形突然暴涨数倍，扭曲的手臂如蛇搬缠住秦然小腿，将他猛的往后一拽。
霎时间，秦然甚至已经想好了遗言。
他松开白泽川，伸手往前一推，颇有种舍生取义的悲壮：“你快跑。”
白泽川踉跄一步稳住身形，几乎是在瞬间从兜里掏出支食指长的玻璃瓶，拔开盖子泼向古堡主人。
“啊！”
水接触皮肤的瞬间，数团白烟升起。伴随着油热时的滋啦作响，古堡主人惨叫一声，收回手不断抓挠着自己皮肤。红肉混着血水哗哗掉了满地，场面一度令人作呕。
趁着古堡主人受伤，俩人夺门而出，一路狂奔逃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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