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到门前,却不进来,是在怕我么?”屋里的寒儿姑娘骤然出声。
没听到怀闵的回答也不恼,她继续道:“妈妈就在楼下看着,师父不进来,妈妈会以为是我怠慢,到时候便是师父害我了。”
怀闵转头向楼下看去,引他上楼的那位果然站在下面,看着是在招呼客人,实则偷偷朝他的方向留神。
如此情形,怀闵只得道声失礼,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木香冲淡了鼻间的脂粉气,怀闵抬头看去,入眼是一片淡色。正对他的窗前正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却比寻常姑娘魁梧了些。怀闵仔细一想,发觉这位姑娘的声音也怪,不像是女子的轻言细语。
寒儿姑娘背对着他,轻言轻语道:“我瞧师父眼生,是来寻人的?”
怀闵不敢擅自坐,只是站着答应道:“是。”
“师父寻的,是什么人?”
“一位故人。”
寒儿不说话了,怀闵却莫名觉得她有些伤心,那种情绪淡如水,薄如烟,稍不留神就不会发觉。
片刻后寒儿起身,往左边的屏风后走去,怀闵依旧没有看清她的面容。
“师父若是不急就坐下来听我弹琴。”
这话听着是商量的意思,但琴音已经接着尾音响了,怀闵就是不坐也得坐,不听也得听了。这种执拗,倒是和酆寒有相似之处。
琴声悠然,似有疏解心中怅然之意。一时高如凤鸟之鸣,直上九天,一时低如海底之音,簌然而泣。细品时却是既有劝慰,又有无奈之处的苍凉,延续到尾声时,苍凉尽化作一声声叹息,到最后也只剩下释然了。
怀闵诚然道:“这曲如姑娘。”
寒儿轻笑道:“大师这般言语,别人听去倒说是轻浮浪子了。”说罢又敛了笑,隔着屏风与怀闵如此静坐。
天边暮色渐浓,一阵风过,有几片将落不落的叶子飘飘摇摇地落在了窗边的案几上。
已是寒秋了。
“我与师父虽未相见,但却像是百年故友。”寒儿出神地问:“师父呢?”
久久无人回应,寒儿走出屏风外,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应该是刚走的。案几上的枯叶旁一朵白色的花静静伫立。
寒儿伸手托起白花,轻拢进袖间,看着窗外的远山喃喃自语:“三百年,好久没见。”
那张脸分明是男人的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和娇滴滴的女儿貌美如花的头牌扯不上半点关系。
……
离了青楼,怀闵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了下来。他已找到了酆寒的转世,现下是要清了他的业障,保他一世顺遂。
在灵山时怀闵只听过有人曾经这样做过,但到底是什么法子他却不知。
怀闵回到房间里,掩上门,燃了香烛,随后点燃一张符纸,扔在空碗中细细地烧着。燃烧的符纸散出一丝一缕的白烟,在茶碗上空盘旋着。
半晌后,白烟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圆的中心显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佛来。
“阿弥陀佛!”怀闵行了个佛礼,道:“怀闵有一事相求。”
佛像未动,却有声音传来:“转移业障之法我的确知晓,你若是下定决心,我定助你。”
“多谢,我已不再回灵山。”
佛像无声叹息道:“既如此,半月后你便回伏魔山罢。”
怀闵告谢,此时符纸正好燃尽,那佛像也就同烟雾散了。
此后怀闵日日去听琴,从未缺席,只是也从未看到过他的真容。每日不是屏风相隔就是戴着面具,或者用浓妆掩盖。
师父说能居灵山的都是些无欲无求,无牵无挂的人,所以他自己不能入山。正是因为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所以神佛无梦,可怀闵如今却总是梦到以前的事。
不是灵山,而是桐城。
“师父,今日听什么?”
怀闵回神,他算了算日子,发觉半月已经过去了。
“姑娘为何流落青楼?”
屏风后的人似有微微怔愣,而后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没钱罢了。”
“我给你赎身,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紧接着怀闵将一个钱袋放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赎身?”他的声音有些阴沉,情绪也有些激动,道:“你既然可以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睁大双眼,双手握拳猛地砸向木琴,似有无尽怒气,木琴应声而断。
为什么不愿意给酆寒一个机会?
他在心里无声地问道。
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想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将他不喝孟婆汤,赤身渡忘川的事都说出来,如此这般都是为了能记住一个人。
“你不必去做什么将相之才了。”怀闵的声音似乎很远,飘虚不定。
这一世,我盼你能寿终正寝。
酆寒突然冲出屏风,但到底慢了一步,只剩下孤零零的钱袋放在桌上。他转头,案几上又有一朵白花。
回忆会很短,主要以现世为主,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忆篇会放更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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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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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曾虑多情损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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