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燕儿!”
是救过酆寅的那个老妇人在喊,这时张生的媳妇儿又朝着张生使眼色,但平时怕媳妇儿的张生此刻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理都不理。
张生媳妇儿只得自己来了,反正谁都不能破坏祭祀!
“你干什么呢,今天是祭祀大典,你还不快回你的柴房去!”
老妇人擦着眼角的浊泪,泣不成声道:“我的燕儿!你们,这些人今天要杀了我的燕儿,就同我一起杀了吧!”
“燕儿是嫁了神仙,过好日子去了,你别不识好歹啊!”
“今天我老婆子没同意,谁都不能带走燕儿!”
这时恭叔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走到老妇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张生已经同意了,契约签订,你想撕毁么?”
撕毁契约,神仙就要发怒,意味着要全村人陪葬。这下不管是不是人的村民们都齐齐地盯着老妇人,好似只要她点头,就会过来撕了她一般。
老妇人脸色一变,深知自己是救不了燕儿了,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地,竟晕了过去。然后来了两个小伙子,将老妇人抬下去了。
“好了,祭祀继续进行!”恭叔高声喊着,一群人喜喜庆庆地将新娘子送上了祭坛。这时,花轿突然动了起来——新娘子醒了。
众人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同情不忍,反而眼中冒着精光,像是待捕食的狼。花轿剧烈摇晃,一下子装到了放着佛像的桌子,佛像“哐啷”一声倒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红布只盖了半截脑袋。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恭叔也觉得不对,但还是要稳住人心,立即道:“此女惹怒了神仙,是不祥之人,应当立即处死!”
“浸猪笼!浸猪笼!”人群中有一个男人喊着。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应和,甚至有人上去开始移动花轿,要往后面的河里扔下去了。
这时,怀闵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了盖子,接着一股黑气跑了出来,直奔祭坛。小瓷瓶正是酆寅从一群秃驴手中抢下的,而怀闵在其中做了手脚。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股黑气,只见黑气到花轿跟前停下,在看时竟成了一个人……不!不是人!因为,那个东西长着个猪脑袋,后面还有一根尾巴。
众人默不作声,只等着有人第一个喊出来然后跟着喊。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意识了,只能跟着听到的话喊。
恭叔脸色微变,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有人喊出了声。
“神官本相,怎么是个猪啊!该不会是个妖怪吧!”
酆寅的声音不大,可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还是被所有人听清楚了。
人们开始低声讨论,言语中流露出“妖怪”“吃人”等字眼,已经有八分相信了。怀闵看了眼酆寅,酆寅立即领会。
再看祭坛上的东西,他又有新动作了,他拉住一个上祭坛的人,对那个人的叫喊充耳不闻,开始撕扯那人的皮肉。叫喊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小,直到心跳停止。
“啊!妖怪吃人了!”酆寅这次声音很大,所有人抬头,就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纷纷抗议起来。
恭叔一把抓住张生,咬牙切齿道:“去!给我把破坏祭祀的人找出来!”
张生从头到尾笑脸就没变过,这下又笑吟吟地朝着酆寅和怀闵的方向去了。
怀闵看着张生,淡然道:“好了,你的铜钱可以派上用场了。”
酆寅勾唇。
张生来到两人身旁,六目相对,在张生笑的愈加灿烂时酆寅手疾眼快地将铜钱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张生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想冰块化成水一样,瘫在了地上。张生家的媳妇儿早就昏死过去了,从而没看到这一幕。
“他好像冒烟了。”酆寅抱歉地朝地上笑了笑。
怀闵答道:“不怪你。”说罢还状作宽慰酆寅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抒情完毕,却发现马背上的恭叔早就没影了,而祭坛上的“神”已经吃完了那个“人”准备往轿子里探头了。
“要绑住那个东西么?”酆寅问。
“不用,那个‘人’是我用纸做的,里面加了香灰。”
没等那东西碰到轿帘,便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花轿里面也没动静了,那姑娘应该是被吓晕了。
这么半天的时间,村民又不动了,一个个呆呆地看着。原先抬花轿的人也都消失了,只剩下地上的几件衣服。
“恭叔呢?”酆寅环顾四周,恭叔已经不见了。
怀闵:“这么半天,怕是已经跑了。”
“那这些人怎么办?”酆寅问道,“我看他们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引生符焚烧入水,喝下就会醒了。”怀闵说着掏出一把符咒,递给酆寅。
酆寅:“干嘛,我不会喷火。”
怀闵:……
最终到底是没让酆寅喷火烧符,怀闵借着花烛便引燃了引生符,这里现在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喂水的事没一会儿就解决了,现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那个大块头呢?”酆寅问。
怀闵拿出那个小瓷瓶,大块头就又变成一股黑烟飘回去了。
“野神而已,送去最近的寺庙教化便可。”
“那恭叔呢?还有我上次碰到的几个秃驴,他们这次都没有出现,以后难保不会兴风作浪。”
月光如水,两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酆寅稍前,看上去竟也和谐。
“这不仅是利用野神杀人如此简单。别忘了瓷瓶上还有罗刹的气息,若他出手,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酆寅当然没忘,毕竟他的龙身差点就没了。
“对了。”怀闵又问他,“刚才你去哪里了?”救人都不帮忙。
“哦——!”酆寅此刻才想起来自己发现的大事,“我刚刚探查了恭叔等人的气息,发现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怀闵若有所思,“是法隐寺。”
酆寅脚步一顿,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拿出那个舍利子看了半天,又喃喃自语。
“难怪,他像是笃定我会去一般。”
—
第二日,清水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吵闹,消失的和死亡的人都被村民们很自然地接受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而那些人也是早已死去或者根本不存在的。
怀闵和酆寅收拾了东西,打算一起离开往南边去。临走时,酆寅发现院子里的花又开了,明明都烧焦了,却还能开花。
“秃驴,这树叫什么?”
怀闵驻足片刻,不知是在看什么,半晌才道:“寒归。”
“寒归?”酆寅暗自念了好几遍,笑着说,“相配!”说着又拿出一张纸,在案几上写这两个字。
风起,花落。
怀闵置身满天飞花中还有些错乱,似乎又回到了几百年前。
酆寅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于是他立即拿出一张干净的纸,致力于将此景画下来。可基于他不甚得了的技术,只能看出一个秃头和尚,毫无气质可言。
酆寅拿着画对比半天,退了不知多少步,最终满意地接受了这幅画,擅自保存了下来。
“秃驴,走啦!”
黑龙在夜色下盘旋在佛陀山的半山腰上,怀闵站在旁边,对他的这个盘法不做评价。
“这山这么小,我也只能这样了。”酆寅还有些憋屈,只得赶紧催促怀闵,“快上来,小爷我带你飞!”
黑龙腾飞,酆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飞龙在天的快感,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也好比走着过去。
怀闵拍了一下酆寅的脑袋:“好好飞。”
酆寅颇为不满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摸他的脑袋,还是用拍的!但他也只敢摇晃两下表示不高兴,见怀闵毫无反应后只得放弃。
没飞多久,酆寅就看到了层云之下的城镇。
“到了。”
酆寅找了个空地化为人形,两人一同进了城。
“桐城。”
“桐城是繁华之地,人多眼杂,找人更不容易。”怀闵淡淡道,“不过人多消息也流通。”
另一边,酆寅拨开人群,将城门上的告示撕了下来。
“怀闵,这什么?”
怀闵:“……你撕它做什么?”
“那人太多了,都挡住了,我让你看看你还不乐意?”
怀闵扶额,不欲与他讨论乐不乐意的话题,反正撕都撕了,不如看看写的是什么。
“城南一处富商家中闹鬼,是找人驱鬼的告示。”怀闵将告示揣进怀里,说:“既撕了告示,去城南看一眼吧。”
桐城繁华不是胡说八道的,什么小玩意儿都有,当然了常年在西海的酆寅也必然没见过。途径每个小摊是他都要看半天,怀闵一回头就发现酆寅在几步之外,对着个面具爱不释手。
“店家,这个面具我们要了。”
“两个!”酆寅突然说,又拿了一个塞给怀闵:“秃驴我看你挺适合这个的。”
怀闵无声接受了强行塞给他的面具,是个银白色的铁制面具,什么装饰花纹都没有。酆寅手里的恰恰相反,是个纯白色的狐狸面具,右边上还带着红色的流苏。
店家自然也乐意,笑呵呵地找了钱。
“戴上吧,能免去不少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
怀闵意有所指地偏了下头,说:“烂桃花。”
酆寅转身看过去,只看到两位貌美姑娘往这边张望,两方对视,酆寅笑着点了点头,那姑娘红着脸扭过头去了。
“多好的姑娘,什么烂桃花!”酆寅不满道。
怀闵拉过酆寅的胳膊,避开一辆马车,继续往前走,他说:“面相上来看,你克她。”
“我克……”酆寅一时间被堵地说不出话来,只得愤愤地戴上面具,自个儿往前边走。
“走这边。”
酆寅:……
—
富商家姓陈,两人寻到门前给人看了告示,便被领进去了。
走到一处院子里,怀闵突然问:“这院里住的是谁?”
前头领路的小哥如实回答道:“是老爷。”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酆寅小声问他。
“这院子里的风水不好,阴煞之气太重。”
酆寅刚想说他怎么没感觉到,霎时间就觉得一股阴风顺着自己脊梁骨往上爬,直捣自己天灵盖,待到走出那个院子后那种感觉才渐渐散去。
“你还会看风水?”酆寅好奇地问他。
怀闵“嗯”了一声便不做解释,但酆寅却不怎么相信。会看风水还犯大忌,怪不得那庙里没什么人。
“老爷,人带来了。”
酆寅抬头,正堂之内坐着个男子,应当是不惑之年,却满脸倦容,形销骨立。
两人入堂坐了,那陈老爷才说起了自己的诉求:“两位既撕了告示,应当是知晓此事了。”
“还请陈施主告知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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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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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山又怕误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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