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三个皇后,但是从来没有对谁好过,将离是个例外,落月阁原来并不叫落月阁,那是陛下做皇子时在宫中的居所,我听说那是陛下登基之后自己改的,空了几十年,一直到将离入天启。陛下爱重之深朝野侧目,但是我不认为陛下那样的君主会真的在乎谁。玩意儿而已,包括将离。”
“既然殿下这么担心阿离的前程性命,你怎么不亲自跟他说?让他知道其实临川王殿下对他也并不是全然厌恶,多少还有些香火情?还是别的?这样阿离对付你的时候多少会手下留情一二。”
宁渊显然不想再说下去了,而是绷着一副从容优雅的神情款款起身:“本王还有事,先走了。方大人慢用。”
看着宁渊的背影方淮冷笑一声,暗骂了一声:“愚不可及。”
安月城这时候才慢慢现身,一看就是听了不少:“你又准备作什么妖?阿离会生气的,这位临川王殿下也不是你可以玩弄于掌心的人,他不是太子那个蠢货,说多错多,我怕他会察觉什么,反而坏事。”
“这还不蠢么?”方淮撑着脸打了个哈欠,满眼都是讥讽:“阿离就是心软,舍不得。这个狗东西能有今天全是阿离当年一时恻隐,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到什么地方去了。阿离不想提,也不让我们提,就这么放过他们,我这心里堵得很。凭什么?阿离这一生在辰月不曾得到过什么,就这唯一的一点牵挂也要被人夺去,辰月人心黑手狠,这暄宁王子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而临川王更是天下第一蠢货,识人不清,认人不明。”
安月城无奈,他知道方淮目空一切,但是却在有些事上格外的执拗,那是讲不通道理的,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靠一口气在沙漠跟他一起活四十七天,等将离救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只有一口气了,但就是靠着这口气他们活了下来。要是没这口气,那么他也就不是方淮了。
“可是阿离想要的也不是个男人啊......”安月城不解:“你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临川王不好相与,我怕阿离会吃亏,恩怨两消未必不是好事,再纠缠下去我怕成了孽缘,反而两败俱伤,阿离心思深,但是实际上非常重情重义,他接受不了。”
“这是这些人欠阿离的,不还那就偿命。”方淮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天底下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阿离一个人背负这么多过往,临川王明明深陷其中却能置身事外,凭什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是也天意难为,辰月人的把戏不一定真这么灵,只要有万一的可能我都想试一试,把宁渊还给阿离。”
“可是阿离不一定想要这倒霉玩意儿吧?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过来了,还回去也于大计无异,节外生枝,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事。”
方淮认定了的事那就是油盐不进:“宁渊这个人有点意思的,实在不行,让他把这条命还给阿离不就行了么。”
安月城皱着眉,见说不动方淮就换了个话题:“这个月的紫参品质不如原来的,丝路出问题了,我们拿到的货都大不如从前,别的商团更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丝路上可能出了些变故,若是一般的沙匪还好,就怕是别的,咱们的人手不足。”
方淮叹了口气:“丝路啊......由阿离决断吧,西洲战事刚刚平定不久,丝路上能出什么事?胤朝人也不会放任丝路不通,他们有军队,轮不到我们出手。”
“行。”安月城点点头:“临川王出城,昨晚上丢的那个探子我去善后,支走临川王也算是有别的收获了。”
方淮眸光一闪:“多加小心,这个探子失手恐怕不简单,别漏了底。”
“知道了。”安月城神色冷然,他一早到了都司河遍查痕迹,也是觉得那个探子丢的太过蹊跷,他循着暗探留下的线索来查看一番,他不认为临川王府的那几个人能翻出他的暗桩还不动声色地把人带走,那么这个探子失手很可能是遇到了劲敌,除了大半夜悄无声息点了都司河的人不作他想。
那么善后这件事就显得格外重要,安月城也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
...............
胤朝以弓马立国,虽然百年盛世让天启贵胄子弟不再秣马厉兵,但是打猎却依旧是天启贵胄最喜欢的活动,所以天启城外的山谷中猎场众多,只是如今这时节不对,冰天雪地,到处一片萧瑟,哪有什么猎物?按照胤朝旧俗这样的时节是不会呼朋引伴来猎场的泥地里折腾的。
但是近些年来随着胤朝开疆拓土,西洲一带近乎的残忍的狩猎风俗传入大胤,颇受追捧,以至于现在城外大大小小的猎场都还有引弓呼啸之声。
毕竟猎取飞禽走兽哪有猎取活生生的人有意思呢?
暄宁来天启不久就已经结交了不少人,不过大多都是外邦使节和质子,看在辰月千年大国的底蕴上,而天启豪门之中倒是没有谁真敢不顾及将离的面子与之结交。所以这次打猎作陪的大多也是这些人。
将离骑在马上,冷眼扫了一圈,熟人还是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跟暄宁走得近了不少。不过暄宁长袖善舞,收拢人心对他来说从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在宁渊心里暄宁才是个与世无争如雪无暇般的王子。
暄宁是这次猎宴的主人,自然要他来主持,分什么彩头也自然要由他来定,辰月自古富裕,就算是现在辰月不如从前,暄宁拿出来的彩头还是颇为贵重难得一见的,有了彩头,众人的眼神也更热烈的几分,放烟之后马蹄声过,都往林子里冲去了。
只有将离拥着白狐裘,冷眼旁观,勒着缰绳都不带动一下,看向暄宁的眼神更是冰冷:“你把我约出来想说什么?什么事非得来这种荒郊野地里说。”
暄宁就好像没看见将离眼中的漠然一般,依然温声道:“阿离,你我是手足,既然同在天启若是没有往来日后西洲诸国如何看我辰月?兄弟阋墙么?辰月王族人丁单薄若我们都不能一致对外,辰月王族日后如何统领西洲?既然我要摆猎宴,请你就是必然,你身为王子这时候还要跟哥哥任性吗?总要尽点身为王子的责任吧?”
将离出言讥讽,说:“从辰月战败归降的那一刻起,西洲诸国眼里的辰月就已经一文不值了,现在才想统领西洲的尊贵是不是晚了?长王子,本事没有心气倒高,当年弃城而逃的人里头是没有你么?身为王子弃城而去,还在乎西洲如何看待辰月么?”
暄宁听见将离揭了他的短,却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那是神谕,况且休养生息也未必是坏事,辰月掌控丝路这么多年,我们原本就不必跟胤朝人争一时长短,丝路这么长,一路上的危险数不甚数,吹惯了中原软风的胤朝人根本掌控不了丝路,我辰月的辉煌是注定的,我们是蛇神的后裔,是圣裔。既然兵临城下,我们一时颓势,避其锋芒,保留力量以待来日就是最好的选择。死几个贱民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是为了大业,是为了辰月,况且现在上林城不是已经拿回来了么?”
将离挑唇一笑,一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的样子:“长王子殿下,这个时节冰天雪地,万物凋敝,连只鸟都飞不起来的时候你宴请各国使者与质子打猎,打的什么猎?不就是人狩么?以人为猎物,让他们披着兽皮在这猎场中充作猎物,在胤朝为奴为婢之人尚且命不贱于此,这些人从哪来的?这些人就不是辰月的百姓?这些就不是辰月的辉煌了么?就不是蛇神的子孙了么?你拿自家百姓的性命取乐设宴,辰月旧俗如此就是对的么?身为王子把百姓的命当做自己追名逐利的垫脚石,他们用一身的血肉供养你这样的贱人,还真是投胎没投好,天下之大,偏偏做了辰月人。”
暄宁叹息一声,看将离的眼神依旧温和,就像在看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你还是这样,太过偏激,大祭司真是没教好你啊。你是在神殿里长大的,神殿里视人命如草芥之事可比王族更甚,你长这么大,容色倾城,身体康健,哪一样没有人血呢?这些人是奴隶。在辰月这些人的命不值钱,他们都不能算是人,阿离你是王子,不管父王母后如何待你,你都是王子从小到大你在辰月走过的哪一个地方没有奴隶的血呢?罢了,娼妓在辰月跟奴隶是同一等的,你能感同身受也情有可原,毕竟你身上一样有这些奴隶的血,一家人么。但是阿离,你是王子,身为王子还是与那些跟淤泥作伴的人远一点比较好,免得把你也扯进烂泥堆里去。”
将离盯着暄宁的脸,碧色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杀意,但是很快将离就压下了眼中的森然,他是真恶心暄宁这张脸,说的这些话。只是现在杀暄宁不明智,他来天启的目的都还未明,到底想做什么都还没试探出来,杀了他可能会坏了事:“是么?希望长王子里永远不会有被淤泥里的恶鬼拉下神坛的那一天。我是烂泥堆里爬起来的人,我不怕,但是你不行,真到了那一日,你未必如我。”
一句话说完,将离就懒得再看暄宁,一勒缰绳,往林子里去了,用作猎场的林子很深,不过人工打理的痕迹很重,将离看来看去没发现什么趣味,忽然间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一个披着脏兮兮羊皮的姑娘被人发现了,=。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很小,是辰月下层百姓的长相,看上去瘦骨嶙峋,羊皮拢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她不善隐藏也跑不远,第一支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一条骇人的血痕出现在她的脸上,鲜血淋漓,她不要命地往后跑,却不知道只要的慌乱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兴奋。
这些以人狩为乐的人见了血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残忍?
又是一道箭矢破空而来,这一次他们要射的是女孩的腿......
将离弯弓搭箭,弦声一过,那一支对着女孩小腿射出的箭矢被另一只更强劲的箭矢直直地射落下来,南辇王子一脸不悦的回头看去,正准备兴师问罪,看见的却是将离一脸寒霜,手持弓箭,刚刚就是将离坏了他的头彩。
南辇王子心有不悦但是却不敢对将离发作,看了将离的弓箭一眼就灰溜溜的走了,他倒是忘了,泠公子善弓箭。
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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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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