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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夕阳远宫墙深深

“终身大事,岂可如儿戏胡闹!”

此言一出,众臣皆噤声,惴惴不安地看向皇帝,等待发落。

“雁连亭是他,沈笑空亦是他,这些年百墉殿在民间替朝廷行侠仗义,朕感动爱卿隐姓埋名的付出,又何来欺君之罪?此事再议,罢、罢、罢!”

常拥宸不反驳什么,也不会接旁人的视线,静静看着地板,后起身躬身,回到他该站的位置上去。

孟中夏作为同辈进士,早闻弘德年弱冠沈探花的美名逸事与家族不幸,于是大胆上前:“沈探花安在,那么当年沈丞相一案……”

雁连亭还在怔愣中没有回神,听见他爹就稍微清醒了下,就事论事向陛下先行禀报要事,转移注意力:

“经过孟大人和刑部的努力,去年中秋宴上幸存的浮萍姑娘解开心结,说出了尚为良家女时家庭的悲惨遭遇,而害她家破人亡、家财散尽的凶手,就是那远在西南山谷中的赵氏老城主。”

“良珍城的赵天钦非法盈利,将罪恶的手掌伸向富庶发达的扬州,看中了那边的杏林世家。害死林父,害得两姐妹沦落天涯。一路谜团重重,幸得正安侯不畏险恶,没尘宫果真是为朝廷尽职尽责。”

中书令韩大人静静听,后想起什么,疑:“扬州世家的林医师?可是那位林复大人?他年轻时在朝为官,依稀是弘德六年才罢官回乡。他在任时随军看病,当年正安侯的父亲定国将军,于花塞之战后殉国。常将军似乎就是林复医师最后一位病人。”

因为林复回乡后,没再医病治人,而是做起了商贾生意,主营香粉草药。

雁连亭好奇地听着,常拥宸从前没说过。有两次提到他父亲,一是去见明煊公主,二是前月夜里,常拥宸疯魔时那句,“我没有克死我父亲”。

喜公公在前面咳嗽两声,韩大人意识到不太合时宜,皇帝收起面色的严肃,松缓气氛道:

“大将军为国捐身,是我大景朝的英雄壮士。死者已为天地归人,生者虽当常念在心,但亦不必负罪而活。”

此话中有话,因为上了年纪的朝臣皆知,正安侯就是在他爹死的那一天生的,而那一天,又恰好是清明。

当年传信的京城使者,从当日婴儿呱呱坠地的子时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汗血宝马,才在日落之前赶到花塞战场。

日落的战场荒原,好似一个巨大的坟墓。送信使者回来后就精神失常了,可能第一次看见那么血腥的场面吧。

朝会散后,众臣纷纷回家或者回岗,雁连亭下殿阶,听见那些同僚的闲言碎语:

“百墉殿的雁大人竟然是沈探花么,那就怪不得会同意陛下的赐婚了……当年将相和的故事在朝中风靡,沈老丞相和常将军是弘德帝的左膀右臂,常留在天子跟前用膳,着实令我们众臣艳羡呢!”

“哎呀韩大人您真是,现在的陛下也很喜欢您呀,朝中老臣不多了,看你和王户部谁争得过谁!”

“老刘太傅你这是什么话……皇上还小的时候,跟正安侯一起在你门下学习,可能你那时太凶了吧,皇帝怕你,如今才对你不亲近!”

两个老臣臂挽着臂看夕阳,又约着到家中做客喝小酒。对他们来说,人生暮年国泰民安,新一辈接力长跑为国策马扬鞭,没什么比这样的日子更美满了。

宫墙杨柳醉于春烟,雁连亭倚在门口等着,毕竟正安侯惯例最后一个才从殿阶下来。

慢悠悠的影子晃得差点儿追不上夕阳,常拥宸面色平静,凝一眼那边宫闱红墙边、被落日衬得眉目如画,温润无双的沈笑空。

“啊……你终于来了,回府吃饭?”

雁连亭看见人,惊扰了随夜色漫上的困意,忐忑小心询问。

常拥宸别开目光,不理会,提起衣角登上马车。

雁连亭很有眼色地跟着上去,坐到他旁边,也不讲话了。

竹匀了解他家小侯爷,驾着马车往夜色渐浓、街灯昼起的东镇天街、奉天楼方向去。

街上的叫卖声纷涌入耳,拨浪鼓随着夜市舞龙喷火杂戏有节奏地响。多年前,那时的沈笑空来京城就喜欢这样的热闹,因为不同于书籍白纸黑字,他眼前的,才是最鲜活最真实的人间。

马车内却很寂静,常拥宸并不喜欢看外边毫无新意、樊笼一样的皇都。

“侯爷,奉天楼到了。”竹匀轻声提醒。

常拥宸在车上换去了朝服,换回他素喜穿着的大红金线缠玉华裳,听罢就恣肆随意地下车,雁连亭尴尬,紧跟其后,一同进入奉天楼去。

“哎呦正安侯终于来了,许久不见,您去哪里办事了?”小厮将毛巾拂在肩膀,惯例搭话几句,常拥宸视线过去勾唇对他笑笑,小厮还是如往日一般红了脸。

扬手间,一把金叶子随正安侯的到来,在酒色中划出明灿灿的乱弧线,身后的小厮蜂拥而上,这时便完全真心地夸耀几句,比如小侯爷人美心善国之栋梁云云。

常拥宸选了个偏僻角落的位置,靠窗,窗外夜色暗香流风,风里又盛满奉天楼的酒浓月色。

小二麻利地给他上酒上菜,都是平日里那几样,后毕恭毕敬嬉笑:“侯爷慢用,有事吩咐哈!”

雁连亭站在那犹疑半晌,还是拂衣落座对面。

常拥宸不吃菜也不喝汤,就挽衣袖倒酒,倒得浓酒漫出碗檐,才抬眼笑,看对面说:“你喝么?”

雁连亭慢慢摇头,看着他,静静说:“明天还要去刑部审讯贺川,你不想清楚地问出个案件的所以然吗?”

常拥宸模样讶然,嗤笑一声偏头,后端起海碗,仰着脖子将醇烈的酒蒙头灌下去。

他灌下去一整碗,扬手倒,再灌下去一整碗,三整碗,四整碗。

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又淌到喉结上,扎入雪白衣襟里。

喝得头脑晕了,血也热了,常拥宸往后倚,仰起线条明晰的脖子和清丽的脸,眼睛微微眯着,两条胳膊放松搁在花椅扶手上,交叉握着手,抬脸跟沈笑空说:

“三千珠翠、拥宸游……”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襟,露出衣领下一片干净的燥热的皮肤。

“却笑,是一场空。”

雁连亭默然将目光低垂下去,不再看他,一时间觉得有些痛心。

常拥宸就笑,笑着将手臂搁在红木桌上。他又埋头,整张脸都埋在宽大的织金红袖中,随后静默许久,只看他肩膀微颤,再抬眼时眼底发红,还是笑得惨烈又张弛,伸手继续倒酒。

“……别喝了。”

雁连亭抿唇,扬手止住他,手在覆上对方手时,被凉意激了一激。

常拥宸不听,兀自倒酒倒得尽兴,雁连亭按他手,他就猛地掰扯开,然后端着碗檐,“唰”地一声,悉数泼洒在雁连亭身上。

酒液顺着鼻梁流下,浸湿他唇角,雁连亭闭了闭眼,没说话。

“你再穿这个月白色,穿一次我泼一次。”

常拥宸起身,侧过去,抱着胳膊:

“还有,你也别太着急和离的事,往后我每天上朝都在皇帝耳边念,直到我死了、你高兴了为止。”

他说罢拂袖离开,又仰头灌一壶酒,像疯癫了一样过去抓住途径的小二,高喊:“喂……去告诉淮阴世子,就说本侯、从西南回来了,你叫他赶紧来陪我听戏!他老爹要是阻拦,就把他爹养在后院的那条狗偷了放到西市去——”

雁连亭捏着酒碗边缘沉默片刻,后起身,对那边醉倒发疯的人视而不见,径直离开这声色犬马的奉天楼。

竹匀在外夹鸡腿啃烧饼,看见人从楼里出来,赶忙收起吃的迎上去,惴惴说:“姑爷,你们吃完饭了?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回侯府吧——哎,侯爷呢?”

“他喝醉了,你多找几个人在这守着,我走回去就行。”

雁连亭说完调头离开,寸步不留,一半散着的长发卷过明灯里沉醉的夜风,唯留下一阵月白衣影。

“啊……东镇天街离宝塔街好远的……”

竹匀挠头不解,后又匆匆去找没尘宫的黑刀侍卫们守着奉天楼了。

夜色与人声都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就是远离又重新翻涌上来的尘嚣,雁连亭的思绪久久难以平复,分明之前那么希望常拥宸别再纠缠,这下好了,对他冷言冷语无情无义,又有点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失落。

他坐在河边拱桥的石栏杆上吹风,而桥上恰有恩爱眷侣牵着手,察觉到他的视线,姑娘就害羞着跟青年跑开了。

……仙,魔,如何,能如何,又如何?

他嘴上那么说,心里又不一定那样想,谁知道是不是在努力提醒自己呢。所谓仙魔殊途,会不会也是姻缘神宗给的枷锁?

雁连亭无奈,自觉无趣地起身离开,朝着刑部大牢去,听说陈出塞还在值夜。

老猫越过城墙头,持弓箭的黑影子仿若一直躲在月亮的背面。

雁连亭停在刑部大牢前的空地,停了许久,等黑影子对他开弓张箭,等不到,没意思,就冷嘲一声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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