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监视”方冉和史蒂芬的动向，康婷灵机一动，以“想练习口语”为名，开始厚着脸皮当起了“跟屁虫”。只要看到方冉和史蒂芬一起去咖啡厅，或者史蒂芬去找方冉讨论问题，她就会“恰好”出现，然后一脸诚恳地请求加入学习。
史蒂芬和方冉倒也不排斥。史蒂芬非常健谈，天南地北，风趣幽默，常常逗得方冉开怀大笑。康婷坐在一旁，努力竖起耳朵，奈何史蒂芬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还夹杂着不少俚语和文化梗，她常常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每到这时，方冉总会体贴地放慢语速，或者用更简单的词汇为她解释一番。虽然方冉做得自然，但康婷心里还是臊得慌，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电灯泡。可一想到哥哥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她又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康婷几乎成了康宁的“前方战地记者”，电话轰炸不断。“哥！今天史蒂芬又请方冉姐喝咖啡了，聊了一个多小时，笑得可开心了！”“哥！我‘学口语’时听到史蒂芬夸方冉姐是他见过最优雅聪慧的中国女性！”“哥！他们下班一起走的！史蒂芬好像还帮方冉姐拿了包！”每一次汇报，都像在康宁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康宁在电话那头，总是用“工作交流”、“正常社交”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但语气中的烦躁和强装的镇定，康婷听得一清二楚。她恨铁不成钢：“哥，你装！你就继续装！等哪天方冉姐真被人牵走了，我看你躲被窝里哭去！”
康宁哭笑不得，内心却也翻江倒海。他对方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欣赏和好感。从几次工作接触中她展现的智慧光芒，到她对自己妹妹康婷那份毫无保留的、甚至带着宠溺的关照，点点滴滴，都像春雨般渗透进他心里，生根发芽。感激与日俱增，悄然滋长的爱恋更是如藤蔓缠绕。他在妹妹面前的掩饰，不过是筑起的一道脆弱堤坝，试图阻挡自己内心汹涌的潮水。世上三样东西藏不住：贫穷、咳嗽，还有爱。康婷这丫头，眼睛毒着呢。
终于，在康婷又一次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方冉和史蒂芬“相谈甚欢”的场景后，康宁内心的堤坝出现了一丝裂痕。第二天，他主动拨通了康婷的电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试探：
“婷婷……咳，那个……方冉跟那个史蒂芬……最近……进展怎么样？”
“进展？”康婷故意拉长了调子，带着点报复性的促狭，“那可快了！据我观察，好感度飙升，互动频繁，气氛融洽！哥，别自欺欺人了，你再不行动，方冉姐这朵花，怕是要被人家连盆端走了！到时候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她的语气带着严肃的警告。
“那我……”康宁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
“怎么办？！”康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找她表白啊！哥！你平时雷厉风行的劲儿哪去了？这会儿磨叽什么？你忘了你自己说的，做事要讲究效率吗？”
“啊？这事儿……也讲效率？”康宁被妹妹的直球打得有点懵，“感情的事……急不得的，得慢慢来，讲究个水到渠成……”他嘴上说着，脑子里却飞快地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哥！急不得？”康婷简直要抓狂了，“再‘渠成’，水都要流到别人家田里去了！算了算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她话锋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不过嘛……我倒是想到个笨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办法？快说！”康宁的声音立刻透出急切。
“你找个由头呗！”康婷像个小军师，“比如，就说为了感谢她这段时间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妹妹的照顾，想请她吃个饭，或者……请她来广州玩一趟？到时候环境轻松了，气氛到位了，你不就有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康宁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倒也是个办法……显得不那么突兀。”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那就这么定了！”康婷立刻拍板，仿佛要去表白的是她自己，“你赶紧想个合适的理由约她！哥，加油！我看好你！”她挥舞着小拳头，仿佛隔着电话也能给康宁注入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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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忙碌与暗流涌动中悄然滑过三个月。方冉与史蒂芬的关系，确实如康婷所“观察”的那样，愈发熟稔亲近。工作上的默契配合自不必说，私下里，史蒂芬这个“中国通”常常能逗得方冉开怀大笑。他会送加班晚归的方冉回家，方冉也曾应他热情的邀请，去他精心布置的公寓品尝他煮的（据说是跟YouTube学的）正宗美式咖啡。史蒂芬毫不掩饰对方冉的欣赏，在他眼中，这个中国女孩打破了所有刻板印象——她聪慧、独立、幽默、有着独特的东方韵味，又兼具国际化的视野和包容。方冉同样欣赏史蒂芬的才华、热情和对中国文化的真诚热爱。他阳光开朗的性格像一道暖阳，驱散了她工作上的不少疲惫。
一丝微妙的情愫，在频繁的接触中悄然滋生。方冉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一个优秀又极具魅力的异性，她并非心如止水。偶尔四目相对时心跳的加速，听到他爽朗笑声时不自觉扬起的嘴角……都让她内心警铃大作。方冉，清醒点！ 她一次次告诫自己：他终究要回美国，隔着太平洋，文化鸿沟深不可测，一时的好感怎敌得过现实的千沟万壑？短暂的绚烂之后，留下的只会是满地狼藉和尴尬的同事关系。理智如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那点刚刚萌动的心芽。
一个周五的傍晚，项目阶段性汇报结束，办公室里只剩下方冉和史蒂芬在做最后的收尾。夕阳的金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边。史蒂芬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离开，而是走到方冉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那双深邃的蓝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里面跳动着炽热而真诚的光芒。
“Ran，”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These months working with you have been truly amazing.（这几个月和你一起工作，感觉真的太棒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鼓起勇气，“You are intelligent, graceful, and you have this incredible spark…（你聪慧、优雅，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光芒……） I find myself… deeply attracted to you.（我发现自己……深深地被你吸引。）”
方冉敲击键盘的手指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漏跳了一拍。她抬起头，撞进史蒂芬那双盛满期待和紧张的蓝眼睛里。惊喜如同烟花，瞬间在心底炸开，带来一阵眩晕般的悸动。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剩下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和她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Would you… would you consider being my girlfriend?（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史蒂芬问出了那句关键的话，眼神热切而坦诚。
方冉感觉脸颊发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惊喜过后，是巨大的慌乱和理智的强力反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史蒂芬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清晰，带着东方女性特有的含蓄与距离感：
“Stephen, thank you. That’s… really flattering.（史蒂芬，谢谢你。这……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You are an incredible colleague and friend.（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同事和朋友。） But…（但是…）”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澈和坚定，“I value our professional relationship and the friendship we’ve built.（我非常珍视我们的工作关系和建立的友谊。） Right now, with work being so demanding and… other personal considerations, I’m not really looking to start a romantic relationship.（现在，工作压力这么大，而且……出于一些个人考虑，我暂时还没有开始一段恋情的打算。）I hope you understand.（我希望你能理解。）”
史蒂芬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很快，那份开朗和尊重又回到了脸上。他理解地点点头，笑容有些无奈，却依旧温和：“I understand, Ran. Totally respect that.（我理解，冉。完全尊重你的决定。）” 他没有纠缠，只是轻声说，“Friends, then.（那么，还是朋友。）” 但他眼神中那份执着并未完全熄灭，方冉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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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方冉和康婷一起吃午饭时，无意间聊到了史蒂芬。也许是想找个人倾诉那份隐秘的波澜，也许只是随口一提，方冉轻描淡写地说：“对了，前两天史蒂芬跟我表白了。”
“噗——”康婷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溜圆，下巴惊得几乎要掉到餐桌上，“表、表白？！方冉姐！你……你答应他了？！”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引来旁边几桌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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