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史蒂芬，方冉的嘴角似乎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史蒂芬？很优秀啊。性格开朗，沟通能力强，工作思路清晰，效率很高。身材管理也很好，毕竟是MIT的高材生，眼界和格局都不错。”评价相当高。“那你……喜欢他吗？”康婷小心翼翼地问，目光紧盯着方冉的脸。“哪种喜欢？”方冉反问，语气自然，“作为同事和朋友，我很欣赏他，和他共事很愉快，一起讨论问题也很有收获。”康婷决定直球：“就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呢？”方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没有。我跟他说得很清楚，现在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个人感情。他表示理解。”康婷眼睛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太好了！”“嗯？什么太好了？”方冉疑惑地看向她。康婷掩饰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哥哥的“就位”信息，她赶紧说：“哦，没什么！方姐，我腿有点酸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累了吧？上了一天班还陪我逛。”方冉体贴地说。
两人在商场外的露天咖啡座坐下，头顶是巨大的遮阳伞。康婷点了两杯热奶茶。方冉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揉着小腿。就在这时，康婷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方冉正端起奶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一个手捧一大束精心搭配的香槟玫瑰和满天星的男子，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她们桌前。康宁的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在方冉惊讶地抬起头的瞬间，将花束递到她面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紧，却异常清晰：
“方冉，他们说，只有在某个特定的路口才会想起一个人，那是习惯。只在看碟看到一半时想起，那是分心。只在听歌听到中间想起，那是旋律勾起的片段……可我不是。我是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在每一个不需要想起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就固执地闯进来。我试过不想你，可越是这样，你越是清晰。方冉，我骗不了自己，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作势要单膝点地，方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康宁？！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怎么……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别这样！吓死我了！”她的脸颊在灯光下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康宁稳住身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方冉，我是认真的！以前的我，在你面前可能就是个混日子的小角色，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自从重新遇见你，和你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就开始拼命地想要变得更好，想要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你看，我现在不再是那个混日子的康宁了，我是公司的总经理，我能给你安稳的生活，我能……”他急切地剖白着自己改变的决心和动力。
方冉打断了他，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康宁，你的心意……我很意外，也很感谢。但是，”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决，“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公司正在关键期，我每天忙得像陀螺，连睡觉都是奢侈。我的精力和时间，真的不允许我分心去经营一段感情。谈恋爱……太奢侈了。”她试图用“忙”筑起一道墙。
“那你就有空天天跟史蒂芬喝咖啡？！”康婷忍不住插嘴，语气里带着替哥哥抱不平的急切。
方冉看向康婷，眉头微蹙，语气带着解释的意味：“婷婷，那是工作！史蒂芬是美国总部派来的短期顾问，只有几个月时间。照顾他的工作和生活需求，让他尽快融入，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和他，只是纯粹的同事和朋友关系。”她强调着“职责”和“短期”。
康宁的心并没有因此放松，他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锁住方冉的眼睛：“方冉，不管你和史蒂芬现在是什么关系，或者将来会是什么关系，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即使……即使你现在真的在和他交往，”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我也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和他公平竞争。我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决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西单的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方冉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执着、捧着她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康婷偷偷告诉康宁的）的男人，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期待，再想到他为了这份心意，放下繁忙的工作，悄悄潜入北京，策划这场“惊喜”……她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康宁……这太突然了。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当然好！”康宁和康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和新的希望。康宁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下来，手中的花束似乎也轻了几分。
回到康婷那个小小的、此刻却充满微妙气氛的公寓，康婷一边给哥哥倒水，一边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哥，那……何丽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让她知道你来北京是为了追方冉姐，还搞了这么一出……她得多难过啊？”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刚才表白后短暂的轻松。
康宁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疲惫和愧疚爬了上来。他重重地坐进沙发，双手捂住了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是啊……我现在就是一团乱麻。也许……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也许我和方冉，真的就只能是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两肋插刀，却永远无法成为恋人。每次我想靠近一点，想往前走一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挡在中间……事业、时间、误会，现在又加上何丽……难道我们真的……没有那个缘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自我怀疑。
康婷放下水杯，坐到哥哥身边，轻声问：“那……你还是觉得何丽姐更适合你？更……‘安全’？”
“不是‘适合’或者‘安全’的问题，”康宁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对何丽……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责任和照顾。你知道的，当初她刚进公司，什么都不懂，是我手把手带的。妈和你又都那么喜欢她……这份情谊和责任，我很难放下。”他试图解释那份复杂的情感羁绊。
“哥！”康婷有些急了，“我们喜欢她，那是我们的事！日子是你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我们喜欢谁的基础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她为哥哥的优柔寡断感到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康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剩下沉重的叹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康婷看着哥哥痛苦纠结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哥哥的心，分明是偏向方冉姐的。那份炽热、紧张、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在何丽面前从未有过。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一旦表白失败，连“最好的朋友”这个位置都会失去。这患得患失，正是深陷情网的铁证。
就在这时，康宁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何丽”的名字。康宁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何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担忧：“师傅，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出差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我和李伟一声？杨帆他们今天找你签字，我们一问三不知，多尴尬啊。”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办公室的嘈杂。
康宁揉了揉眉心，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哦，临时有点急事，走得匆忙。公司的邮件我一直都在处理，没耽误。你告诉杨帆他们，有急事发邮件或者打我电话都行。”
“好的，师傅。那……你在北京一切顺利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何丽的追问里透着关心和一丝探寻。
“还算顺利。快了，办完就回。”康宁含糊地应着，匆匆挂了电话，仿佛那电话烫手。
康婷看着哥哥放下手机后更加凝重的表情，低声问：“何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感觉她问得挺细的。”
康宁疲惫地摇摇头：“应该还不知道具体。但我这样瞒着她……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对她太不公平了。”他内心的道德感和对何丽的愧疚感在撕扯。
“哥！”康婷立刻按住他的手臂，眼神恳切，“你现在千万不能跟何姐摊牌！你跟方冉姐的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你这会儿跟何姐说了，她受不了，直接跟你闹翻或者分手，结果方冉姐那边又没答应你，你这不是两头落空，鸡飞蛋打吗？那才叫真的伤害她！”
“婷婷，”康宁苦笑，“感情的事，不是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也难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现在这样，对何丽藏着掖着，对方冉……又算什么呢？这不就是……”他艰难地吐出那个词，“……一只脚踩两只船吗？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哥，我懂你的意思。但感情也需要策略和时机啊！”康婷试图用更现实的逻辑说服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理清你和方冉姐的可能性。如果她明确拒绝了，那你自然该好好对何丽姐，该道歉道歉，该弥补弥补。如果……万一……方冉姐答应了，”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那你再去跟何丽姐坦诚，该承担的责任和后果，咱也认。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两边都没定论，你贸然去坦白，除了把所有人都炸得遍体鳞伤，还能有什么好结果？这不算脚踏两只船，这叫……不得已的缓冲期。”她努力为哥哥的行为寻找合理性。
康宁沉默了良久，望着窗外北京璀璨却陌生的夜景，最终，所有的挣扎化作一声沉重得仿佛能砸穿地板的叹息：“唉……也许你说得对。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迷茫和深重的疲惫。未来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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