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雪晴衣衫凌乱,脸上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被姜勇粗暴地丢到众人面前。
“言、雪、晴!”李殊辞一字字咬着她的名字,原先的惊恐消失殆尽,眉眼间再次漫上癫狂到悍不畏死的笑意。她单手扣开一罐啤酒,哗啦啦向着言雪晴头顶倾倒下去。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吧?哈哈哈想多了,演戏而已,看你们一个个露出胜利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可惜啊,黄梁一梦,罪魁祸首都还活着,我为什么要去死?”
目光低垂,她用鞋尖挑起言雪晴狼狈滴着酒渍的下巴,嗓音柔情似水,“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姐妹?”
言雪晴说不出话来,抗拒着拼命摇头。
阿流的手枪咔嚓一声,随着身体的紧绷上了膛,这时身后阴鸷的一声:“别动。”姜勇的枪同样冷冰冰地对准了他。
阿流不敢动了。
局面再次向李殊辞那方倾斜。
李殊辞笑得合不拢嘴,讥诮地看着言不浔:“现在我有人质了,两个,双保险。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言不浔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傍晚的太阳烤得他冷汗涔涔。按理说,游艇防御如此顶尖,早该把那些三流海盗击退了,可事实却是,游艇正缓慢地转向,无限接近李殊辞的“灭言号”。
“灭言号”,对,这个船名已经近到足以清晰辨认的地步,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你在看什么?”李殊辞单手托着下巴,饶着兴致地打量他,“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有胜算吧?真可怜,异想天开,我又不是姜予眠那蠢货,怎会给你机会。你难道不知道,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吗?”
底舱不时传来枪声,林东猜的人迟迟没有攻上来,反而是登船的海盗越来越多。
言不浔哑声问:“你做了什么?”
“咯咯!”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李殊辞再次发出那种怪异的笑声,“你不应该问我做了什么,应该问你做了什么。到底是被娇养长大的孩子啊,不知道人心险恶,尤其是姜勇这种暴徒,就不应该放他上来。
“看吧,伊莲娜真是好东西,不仅姜予眠想要,连专业过硬的船长都无法摆脱,只需仅仅两三克,你们随船配备的两名船长就成了我的奴隶。好了,小朋友,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拍拍手站起来,伸了个惬意的懒腰,接着又道:“一切就是这么简单,姜勇要家产,而我要你们的命。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你们上了言家的贼船,注定没有活路。
“来来,尊贵的VIP们,废话少说,请你们移步灭言号,新的节目即将开始,让我们尽情狂欢吧——”
砰!
船体发出摧枯拉朽的震颤,尾部被两只独木舟紧紧咬住,十数名背负砍刀的海盗顺着铁索攀爬上来,为首那人脸部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和姜勇一起洗劫过列车的蝎虎。
这人随手解下背上的冲锋枪扔给姜勇,姜勇接过来,一枪托将阿流砸倒在地,然后枪口向下,哒哒哒疯狂扫射。
“哥!!”阿流头破血流,挣扎着要往前扑,蝎虎紧随而至,暴戾地将他踹飞出去老远。
刺耳的枪声连绵不绝,海风裹挟着硝烟,迅速弥漫于天地间。
人群惊骇失控,如同被猫戏弄的老鼠一般,尖叫乱蹿。
越乱蹿,场面越混乱,抱着小孩的女人们颤声哭泣,老人家求神拜佛,唯有李殊辞高举啤酒,浅笑轻酌。
好一会,姜勇才停下来,望着硝烟尽头发出猖狂的笑声。
硝烟散尽,人们惊恐地发现,人造草坪上整齐地排列着一圈枪眼,像一座牢笼,神奇地将言不浔钉在原地。金色弹片呈放射状飞溅,划伤了他的手背,赤红鲜血在脚边蜿蜒。
“好玩吗?”姜勇看着他,如同技艺高超的老者看着刚会走路的孩子。
此举明显是回敬言不浔刚才那六枪,宋焱气得跳脚:“姜勇,你幼不幼稚!”
“小孩子才幼稚,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姜勇没把他放眼里,再次端起枪。
这一次,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言不浔的脑袋。
言波咏一把将言不浔扯到身后:“有本事你打死我们所有人,到时你不光得不到家产,还会被全世界通缉。”
“老东西,当我怕你?”姜勇冷笑,“当年我能谋你家产,现在一样可以杀你全家,一把年纪了,别那么天真!”
“那可不一定。”言波咏还没开口,言不浔抢先发声,阴阳怪气的腔调把姜勇学了个十成十,“当年你谋的也只不过是言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再说,那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吗?那是凭你妈不要脸!如今你妈死了,认清现实吧,妈宝男。”
不得不说,他是懂怎么在姜勇心上扎刀的,姜勇眸光一紧,狂怒着扣动板机。
咔哒。
没子弹了。
姜勇:“……”
言不浔怜悯地摊开手:“看吧,你就是没本事。”
幸灾乐祸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姜勇勃然暴怒,大喝着举起枪托,朝言不浔砸来。
言不浔急忙护着言波咏后退,数步开外,阿流和宋焱一左一右,趁机向姜勇空防的后背扑去。
这时就听砰砰两声,李殊辞悍然将手里的啤酒罐砸向地面,褐黄酒液喷泉似地飞溅四方,出奇不意地阻住阿流和宋焱去路。
“你们该不会以为这点小把戏能骗过所有人吧?”
说话间,手持器械的海盗快速逼近,船舷之下,密密麻麻的独木舟如蝗虫过境,将泛着泡沫的海面塞得满满当当。
李殊辞:“往南三十海里就是流匪聚集的哈兰诺德岛,足足两万海盗,你们要是以为自己逃得掉,大可试试。”
别问她如何能调动两万海盗,这些人里有一半是当年的福安后裔。她爹是死了,可她爹手下七员猛将却得以逃脱,四散出国。除姜勇北上去了H国外,其余人穿越边境来到东南亚,又联络了一些本地组织,在哈兰诺德岛上休养生息。
冷战过后,哈兰诺德岛所在国家内乱不止,政权更迭频繁,哈兰诺德岛成了三不管地带,法外之徒的天堂。李殊辞从苏家薅的那些钱,一大半都流入了此地,岛民贩卖军火,抢劫货物,短短几年便汇聚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游艇保镖数量有限,防御再强也难以和两万人抗衡,海上世界所谓的弱肉强食,都只不过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李殊辞大声催促姜勇:“先换船,他们这艘船有卫星定位,只怕各国水警很快就会出动。以防万一我们北上去龙三角。”
“你疯了!”
“龙三角”三个字一出,言不浔心口狂跳,炎炎烈日下,竟然浸出一身冷汗。
龙三角,故名思义即是位于华国、岛国和东南亚群岛之间的三角区海域,距离此地只需绕过哈兰诺岛附近的狭小海湾,全程不足两百海里。
而这短短的两百海里,即是生与死的距离。
龙三角素有东方百慕大之称,此地磁场紊乱,时常有重型货轮离奇失踪,事后不仅找不到任何残骸,更无法确认求救信号,那些船只好似被神秘力量抽去了外太空,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对李殊辞而言,那里简直是复仇的天堂,不管她犯下何种罪行,都不会有人知晓。
这是一场生存与死亡的激情豪赌,赢了,从此海阔天空,自由顺遂,输了,全员皆为泡沫,包括李殊辞自己。
这一刻,言不浔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李殊辞的不同,李殊辞的疯癫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他却不行,他的家人朋友都在这条船上,他可以享受自己的千刀万剐,却无法心安理得地牵连他人。
说到底,他和他人之间有壁,即使死亡也无法将其打破。
“走吧,大侄子。”姜勇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缴了他的枪,将他狠狠往前推。
言不浔险些摔倒,但此刻却别无选择。
灭言号近在眼前,两艘巨轮之间搭着一条岌岌可危的小舢板,海风呼啸,人走在上面,只需一个不稳当的呼吸就能掉进深海。
“请。”李殊辞举起酒瓶,热情地邀请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前方是什么童话仙境。
言不浔成为第一个踏上舢板的人,狂风拍打着他单薄的身躯,云层低得像压在他的头顶,脚下的深海喷吐着数丈高的泡沫,像怪兽的大口,吸纳间就能咬掉他的双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甲板上鸦雀无声。
言不浔努力不去看脚下,微微张开双臂保持平衡。
好在他常年训练,平衡感不错,走过最初战战兢兢的几步后,逐渐掌握了窍门。
灭言号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被忽略已久的姜予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飞快地扒开人群,使劲摇晃舢板的这头。
“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她想起来了,原文中,言不浔最终的归宿就是葬身深海。
他被自己用热油浇面,灼坏嗓子,遗弃在漏水的扁舟上。
他是恶魔,活该被巨浪镇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好,好,现在没有热油,但命运已经来到了那个节点,让风浪再高些吧,淹死那个魔鬼!
淹死他!!
她咬牙切齿,发疯似地摇晃舢板,饶是言不浔展开双臂也维持不住身体,猛然向深海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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