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京，什刹海。
清明过了半月，四合院的海棠正盛，粉白花瓣积在檐下，蓬松像云。
许延乔到得早，茶点送上，就在院里喝茶等人，看看手机，见边芜进来，他立刻锁屏往前迎，西装裤线利落一折，起身。
“边阿姨。”他语气熟稔，伸手替她挪开椅子，“您来了。”
边芜颔首，旗袍下摆轻旋落座，她今日穿的是丁香色旗袍，配雪白披肩，衬得人愈发素净。
许延乔夸道：“这花开得闹，倒不及您来，满院都静了。”
“小孙女都有了，别拿捧小姑娘的话术捧我了。”边芜笑笑，举杯品茗，早知道许家小孩爱玩嘴甜，讨女孩子欢喜，今天见识更深几分。
许延乔莞尔：“岁月可不败美人的。”
边芜：“延乔，最近这么忙，专程跑来见我，不像你风格。”
“看您说的，”他推过早已经备好的锦盒，“朋友拍的天然珍珠，我妈说您爱旗袍，觉得衬您。”
盒盖开合，边芜移开眼：“缙之又给你使绊子了？”
“哪能啊！合作上缙哥有意提点，规矩多，我跟不上也得跟，”许延乔笑出声，“就是最近被按在北京，给阿姨和我妈找些合心意的小玩意儿，都腾不开身。”
“你们生意的事，别往我这儿递，”她吹开茶叶，“倒是绛之在成都，前天视频里气色挺好。”
许延乔嘴角还扬着，指节却泛了白，树梢颤落下花瓣，停在肩头，他任它们沾着，忽然觉得这春日长得让人心烦。
“阿姨未免也太宠绛之了些。”
许延乔了然，边芜知道一切，也并不打算干预裴缙之为了拖住他的故意作梗，边芜甚至很是支持裴绛之追着展青来追到了四川。
他继续道：“一个男人，白身进裴家门，阿姨不担心绛之吗？”
“我又不是个老古板，有什么好担心的？”边芜放下茶盏，“那孩子我看过资料了，好看，人也好，绛之也喜欢，有什么不合适的？”
“更何况，延乔你不也中意？”
许延乔端茶的手停在半空，又立即恢复从容：“阿姨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清楚。"边芜语气温和，"那孩子招人，我知道，只是绛之认死理，上心了，别说你，就是我和你裴叔，也拦不住。”
许延乔沉默不语。
茶汤渐凉，边芜搁下茶盏：“茶喝了，阿姨我就先告辞了。”
许延乔起身去送，却被边芜拒绝，她没碰那珍珠，只是道了句：“延乔，你聪明，想要太多，反而未必是好事。”
“谢谢阿姨提点了。”他不以为意，只当边芜是劝他放下。
坐回车里时，边芜沉吟片刻，风月情场，许延乔手段不知比裴绛之高明多少，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给儿媳打去电话。
“妙妙，”她唤儿媳小名，“吃饭了没？小知呢？”
听筒传来儿媳回应，边芜神色舒展：“最近小缙太忙，你就别管他，想不想出去玩？和小知一起？”
“玩什么？玩什么都行！妈报销。”
“四川现在去正好，青山绿水，蜀绣也漂亮，还有天然温泉，熊猫基地比北动不知道大多少，小知肯定喜欢！”
唐妙乐了：“妈，明说吧。”
“咳咳，”被唐妙拆穿，边芜也不绕口，“小知昨天说想叔叔了，你也可以带她去见见小绛，顺便啊……”
唐妙了然，俏皮接话。
“顺便看看绛之心心念念的展老师！”
“阿切！”展青来狠狠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裴绛之连忙探手去摸展青来的额头。
“没，但是有点困。”展青来恹恹的，他晕车，短途还好，没什么感觉，长途就晕的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今早，还迷迷瞪瞪时，裴绛之就把他拉起来，昨晚喝酒的劲儿没过，展青来是被裴绛之拽着洗漱完塞进保姆车里。
车是商务保姆车，司机和后座隔开，空间很大，自带电视茶桌，洗手间和冰箱，宿醉难受，他没力气吐槽是不是太夸张了，刚躺上被裴绛之用薄毯子一盖，就又睡着了。
刚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才醒。
“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裴绛之把温好的水喂给他，“很快就到了。”
“还有多久？”展青来喝完水，“有点饿了。”
“还有一小会儿，午餐时间就到了，”裴绛之看了看时间，给他喂了颗葡萄，“先吃点儿水果垫垫，我定了家餐厅。”
“直接去画室楼下小面馆吃完不就行了吗？”展青来没觉察什么不对劲，侧过身蜷缩着嘟囔，“葡萄还有吗？”
“有，有的。”裴绛之连忙继续投喂，展青来闭眼张嘴一下，他就喂一口。
展青来半张脸藏在毯子里，咀腮帮子含糊着耸动，裴绛之心上怎么看怎么柔软，喂了几颗，青年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他才恋恋不舍又作罢。
如裴绛之所言，很快就到了，当展青来揉弄着眼睛下车时。率先看见掠过的青山轻轨，愣住，低头看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大美山城，欢迎您的到来！】
山城？重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裴绛之。
裴绛之轻咳一声，故作轻松：“欢迎展老师加入展青来专属旅行团，目前成员两人，我是您的专属向导，兼职旅行搭子，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吩咐。”
展青来挑眉，满脸静静看着你表演的表情，裴绛之顺势牵起他的手，对照手机，带着他穿过街巷，走上一条长长坡道。
最终，他们在居民楼深处附近，找到了那家门面不起眼却人声鼎沸的火锅店。
“这是……？”展青来看着只在当年研学攻略图片上见过的店招，恍惚了一下。
“你高中研学，”裴绛之看着他，眼神温和，“因为同行的朋友生病，错过这家藏在居民楼里的老火锅，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但后来却再也没来过重庆了。”
展青来哑然，半晌才无奈道。
“难怪都说死前一定得把手机格式化……我早该把本子和手机烧了。”
“晚了，”裴绛之眼底含笑，拉着他往里走，朝里喊道：“老板！我们到了，提前订好的双人桌！”
店内空间不大，桌椅紧凑，墙壁被岁月和油烟熏得泛黄，油香浓郁，人声喧闹。
重庆火锅，微辣，初尝没觉得什么，展青来和裴绛之都觉得能接受，但越吃却越觉出不对，红汤咕嘟，麻辣层层叠加，后劲上涌，连展青来都连灌两杯水，半路出家的裴绛之、魂已经飘了有一会儿了。
正好，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是卖冰糖水的小贩推车来了。
裴绛之如获大赦，立刻追去，不一会儿端回两碗晶莹剔透的冰汤圆。
“快，解解辣。”他将一碗推到展青来面前。
展青来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冰甜瞬间缓解舌尖灼痛，裴绛之也缓过了神，隔着袅袅白雾，两人辣红的脸上都带着狼狈，愣愣看向彼此，没忍住，相视大笑。
“导游，”展青来咬着勺子莞尔，“你不是本地人啊。”
裴绛之尴尬：“刚来，刚来……”
火锅吃完，就带走展青来绕出居民楼，他边走边看手机，展青来瞄了一眼，界面是微信，不是导航：“不看导航？”
“导航没用，这是提前踩点的路，”裴绛之道，“我们时间很紧。不能绕路。”
“下一站去哪儿？解放碑？还是洪崖洞？”
“江北机场，T3航站楼。”
展青来懵逼：“啊？”
今天的裴绛之不按常理出牌，刚到路边，带展青来坐上早已等在原地的车，不是之前在成都的保姆车，甚至司机都是个本地人，一路火花闪电、熟练将两人拉去了江北机场。
两人没带什么行李，直接走贵宾通道，直到被机场摆渡车送到一架小型飞机前，展青来看着眼前飞机体量，转头灵魂发问：“去哪儿？缅甸？”
“上海，私人包机，”裴绛之没绷住他的奇思妙想，“放心，不卖了你。”
飞机上的客人只有展青来和裴绛之两人，空间异常的大，刚一座下空姐就送上了餐食饮品，不给展青来多余反映的机会，就见移动幕布被空姐推过来了，投送电影。
展青来大为震撼：“这个也在包机服务范围？”
“算吧？”裴绛之将爆米花从空姐带来的餐车里找到，递给展青来，顺便倒上可乐，“不过是我提出的。”
“……和你们有钱人拼了！”展青来咬着爆米花坐等电影开场，“什么电影？”
“你之前在备忘录上说想和我一起看的电影。”裴绛之将展青来揽进自己怀里，提前扑好薄毯，“大二情人节，那个时候的电影宣发很流行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去看一场XXX电影来着。”
“我年轻的时候这么伤春悲秋吗？”展青来讷讷，“怎么有种被人翻黑历史的感觉？”
“这叫可爱。”裴绛之理所当然。
电影其实非常一般，典型是拿爱情至上的噱头，哄当初有情饮水饱的小情侣们冲票房，展青来看到一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吃上去了，人嘛，正餐是一个胃，零食点心就又是另一个胃了。
只不过他的中国胃对鱼子酱和鲜生蚝有点敬谢不敏，但白葡萄酒倒是很好喝，甜甜的。
裴绛之像是早有预料，各式菜肴都有准备，最终留下的还是展青来爱吃的几样，一直到下飞机，展青来早把的电影情节忘到九霄云外去。
“好没意思的电影啊，我当年居然还为了这种事情遗憾？！”
“遗憾的不是电影，是看电影。”
“上海，话说，我在上海有什么遗憾啊？”青春年少，其实现在的展青来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在遗憾什么了。
“先去外滩！”裴绛之看了一眼表，步伐不油加快，说道，“看轮渡黄昏，再去买国际饭店的蝴蝶酥！下一站就是杭州灵隐寺！”
“等等！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去杭州？”展青来跟着跑起来。
裴绛之大笑：“直升机！”
甜甜恋爱一下[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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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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