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接了宸州府的设计？”
林愈捧着一杯奶茶暖手，点头道：“宋祈主动联系我的，我就答应了。”
“你没告她那是你小号？”周子言知道二人和好，故有此一问。
林愈轻叹，显然也是为这事犹豫过，但转念一想觉得当然不能说，说了算怎么回事？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原先的画风与宋祈交流。
“和好了也不能说，毕竟那个时候我们还冷战呢！让她知道我偷偷挂念着她，那不是丢我脸嘛！”
“我祈姐也是真牛，你不联系她，她还真就两年没联系你。妥妥的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啊！要是我，和我女朋友分开一天我就忍不住去找她了……”
她刚一说完，又挠了挠头，问：“我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种说话方式有一个学名。”
“什么？”
“绿茶。”
“走开啦！”周子言笑骂，“不过你把她的钱还她了？”
林愈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你最近一直卖画，连你原先放在宸美展出死活不卖的那幅都卖了，你是真忍心割肉。”
提到那幅画，林愈云淡风轻道：“那个收藏家找了我好几次，他是爱画也懂画的人，那幅画能被他用心保存在家里，也是最好的归宿。”
周子言又问：“你还她钱，她也不嫌生分？”
“拿的时候是以熟人身份拿的，还的时候当然也要以熟人身份还。”
周子言不赞同，并捶了她一下，“你这是诡辩，就像我说，刚刚打你的人是刚才的我，跟现在的我没有关系。”
知道她是故意戏弄，林愈气得反捶了她好几下，“你这人很讨厌！宋祈很幸苦的好吗？你这么爱思辨为什么高中时上政治课天天睡觉？”
把林愈惹恼，周子言小人得志般笑了，“早能卖画你非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啧，谁知道呢……不过我想八卦一下，你俩怎么和好的？”
“一会儿到饭店跟你细说。”说是要说，但中间的某些片段自然要略，不可能真跟人讲了。
“行，正好我也要跟你说一起去延京的事。话说，你这两天一直跟我混在一起，不去找你的宋祈姐姐么？新入宫的妃子就这样冷落？”
林愈顿住脚步，猛一拍头，全然没注意到周子言又说了什么错误的话，“坏了！我最近不是接了一个漫画么，一忙起来，就把她给忘了！我还以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周子言也停住，面对着她深深叹了口气，郑重道：“那今天就不吃饭了，天色还早，你快去。”
林愈说走，就一刻也不磨蹭，当即跳上路边停着的出租车，周子言只觉一阵冰冷的风夹杂着汽车尾气拂面，车辆扬长而去。
汽车驶向目的地，一路街景倒退，林愈却半道改了目的地，“师傅，麻烦到商场去。”
司机师傅不知她为何突然改了地点，只照着她说的商场开去。到了地方，林愈下车，进了商场里。
若说她是生出什么考量来，那确实有。林愈无法描述这种特殊的、看似有些多余的考量，就像是吹毛求疵、无事生非，非要把拧成一股的麻绳捋顺。可这偏偏是一道计算题，对错分明，容不得疏忽。
她也不愿疏忽大意，像是偷米的鼠般小心谨慎。她没对周子言说，要是说出来，她定是不理解的，不理解这种已经水落石出的事她为何偏要认死理，不明白在一件随性又浪漫的事上，她为何偏要像纠结实验数据一样锱铢必较。
可林愈深知，自己不愿以“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写法来书写自己的一切，无论是感情还是生命。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又带着愧疚地冲进商场里，因为自己的小肚鸡肠，她不得不想出这种有些缺德的方式——只写证明二字，让宋祈写完下面的过程。
这证明二字要书得漂亮些，林愈站在柜台前，挑选半天，最终指着一枚戒指，说：“就这款吧！”
她想，题目肯定不能一开始就甩出来，前面总得做些铺垫，为了保留效果，林愈到附近烟店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将戒指装进去。
重新坐上出租车，这次直直到了宋祈公司楼下。
前台的女生还是上次遇到的那个，林愈记得她，女生也意外记得林愈。本来打算在大厅等宋祈下班，和女生打了声招呼，女生却已经帮她刷了卡，林愈就直接上去。
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林愈突然闯入，倒也没人注意她，只有小文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生面孔便问：“您好，请问您是？”
林愈便也礼貌回应，“您好，我来找宋祈。”
小文一愣，周边人闻言也纷纷投来视线，小文道：“宋总有事出去了，马上回来。您是宋总朋友吗？”
“嗯，我给她发消息了，那我就到办公室里等她吧！”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宋祈办公室。
小文懵了，都忘了告她要到会客室里等，林愈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马马虎虎地就到她熟悉的地方去了。往沙发上一坐，小文也不好再叫她出来，就随她去，只告了宋祈一声。
她自己坐在那里，也不会打扰别人工作，小文就去忙了。林愈边等宋祈，边抱着平板工作，感到有些疲累，就合上平板电脑，歪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昨晚没睡多久，本想短暂休息一下，谁想直接睡了过去。
外面人路过看到，又是一愣。
在她睡着后的不久，宋祈就回来了。小文同她到办公室去，隔着玻璃，看到林愈在沙发上熟睡，枕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宋祈没看到她的消息，故小文此时略尴尬，其余人也向这边看来，小文就欲上前叫醒林愈，却被宋祈轻轻摆手制止。
她进了办公室，脱下外衣，盖在林愈身上，然后关门出来。
众人惊了。
宋祈和声对众人道：“今天周五，大家幸苦一周了，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众人自是欢喜，纷纷急速收拾东西离开，没过多久就走得没了人影，小文也是如此。林愈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变暗，火烧云退至天际，外面刚亮起灯。天黑得早，时间倒不算太晚。
她睁开眼，便觉四周寂静，宋祈坐在桌前默默做着她自己的事。公司里，或说这个时间整栋楼里都没什么人，不知她何时回来，不知她等了多久。
林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坐直身子，缓和着不良睡姿带来的脊背酸痛，抓过黑色塑料袋。这可怜的证明二字不知何时被她当成枕头，里面的袋子想来也皱了。
宋祈闻声抬头，“昨晚又熬夜了？”
“最近有些忙。”林愈这样说，像是在同时回答两个问题。
“那还来找我……忙完了吗？”
“没有，只是暂时把它们全推开了。”
宋祈合了电脑，透过两边交织的冷暖光路凝望着她。
“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反正刚好有时间。”
林愈不知她要带她去哪，但她不在意，她来就是为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林愈将外衣还给宋祈，抓着塑料袋和她出了写字楼。
宋祈今天是开车来的，将车开出停车场，林愈在路边等她。到她面前，宋祈下车，绕到这边来，打开副驾驶的门。
林愈在另一边，刚将后座车门打开。
两人就这样木然对视几秒，林愈将车门关上，走到宋祈那边去。
一路沉默，沉默到还不如她和出租车司机之间的话多，像是带着一种“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的效应，标准大气压下水达到沸点便不能再往上升。
并没有压抑，沉默与否仿佛都是常态，但林愈不愿出声打破这该死的沉默，这何尝不是一种助燃剂呢？就这样游走在马耶幻境的边缘，是她和宋祈都擅长的事。
宋祈的驾驶方向是往江边去的，这一带新楼盘要多一些，再往前走就是博物馆图书馆所在的文化广场。最终地点是一个小区，宋祈领着她上楼，楼层到达，她输了门上的密码，与林愈进去。
房子几乎已经是成品，只是淡淡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显然是还没有人入住。客厅宽阔，窗外视野舒展，面对着江景，和顾今家的格局有点像，是林愈所喜欢的。
这房想来是宋祈买的，林愈的思绪就又被带回老城区海边小巷的老房子中。她习惯在院子里的凉榻上躺着看天空，冬天那院子里也能积雪。后来搬出去，也常常回想起。
“本来想先住进来，就当暖房，但是没你在，我有点害怕。”
林愈本是站在窗前观景，听了这话，她就转过身。如果不是宋祈的眼神实打实告诉她这话是她说的，林愈几乎要以为刚刚说话的是鬼。
“你不嫌我扫地扫不干净了吗？”
宋祈上前一步，极轻柔地握住她后颈，将她揽在怀中，于她耳边道：“以后绝不会叫你扫地了。”
说完，她也不肯放手，彻彻底底地抱着林愈，像是小孩子依依不舍地抱着玩具小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林愈在一瞬间有点沉溺，差点就放任自己坠入马里亚纳海沟。
她的魂魄颓废地瘫在地板上，逐渐不成人形，化为一滩液体。她浑浑噩噩地想，宋祈是希腊神话中手捧魔盒的安妮斯朵拉，带着诱人的危险，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抵抗住她的诱惑，将她降伏。
想要拥有这样一个人，就要能承受她打开魔盒后的致命罪愆，不能因为害怕将魔盒关上。雅典娜女神的礼物就是她身上最后的宝物。
林愈拼尽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推开，装作沉稳不乱的样子，轻轻笑道：“这样总让我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明明没经历过什么。”
宋祈却疑乘胜追击，“如果要让你吃苦，我怎么配拥有你。”
她是看了什么爱情剧吗？像开过光的朽木。
林愈弱弱打出一拳，“所以你逃了两年，还是为了我？”
宋祈用她那天的话术来“回敬”她，“即使是□□，也要先熟读《**宣言》，才能知己知彼，不是吗？”
几天不见，她体内的恶魔疯长，林愈这回彻底盼望此人以后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再压抑，她一定会以母亲般无私的心态来满足这个混蛋小孩的所有不合理要求。
感谢阅观，祝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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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素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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