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彼此都有工作要忙，她们只计划在毋川游玩三四天，到了大年初四，就启程返回。
回来之后，先去宠物店接了大黄回家。林愈依旧到工作室去，没想到周子言已经在了，工作十分积极。另三人的设备都不在，估计要等初七之后才会回来。
问她为什么不在家里，要知道周子言家亲戚多，过年是要回老家的。
周子言提到这茬儿，就是一脸乏味，“我脊梁骨软，承不住千夫所指。偌大一个别墅，三步九叩，点头哈腰，不仅要纳群臣之谏，还要鬼话连篇应付我那父皇母后。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
林愈被她逗笑，“所以他们又怎么给你建言献策了？”
“他们呀，恨不得人手一本《储君昭鉴录》甩我脸上。”周子言双手交叠于身前，不羁地翘着二郎腿，“人口一句，将我定义为‘tomboy’。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词。”
“那可真是烦死人了，要我也得跑。”林愈点头深表赞同，“不过好在每年就这一次。你爸妈呢？没追着你回来？”
“每年亲戚们齐聚在老家那座布达佩斯大饭店里，都是我爸妈的高光时刻，才不会被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打断。他们打电话来，我就说工作上临时有事，他们训斥我几句，也乐得顺坡下驴。”
周子言父母在老家有一栋大别墅，每年要请亲戚们齐聚一堂。因为那别墅实在巨大，外观又板正得像旅舍，故而被周子言戏称为布达佩斯大饭店。
林愈艳羡地摇摇头，“羡慕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大别墅，我当场开始坐吃山空。”
“我现在带你过去，你就不羡慕了。”周子言开始幻想那场面，“你说我要是把你带去，说你是我女朋友，他们会先活埋我，还是先活埋你？”
林愈“啧”了一声，“我就说你这人怎么爱情如流水，原来是替别人着想，属实伟大。”
周子言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回归工作，她对过年的兴趣递减，觉得还不如沉浸在电脑屏幕里有意思。林愈就也戴上耳机，在开始工作前，先看了看消息。
这一看，便猛地摘下耳机。
“坏了，宋祈要跟我见面。”
“跟你？飞鸟与鱼？”周子言咧嘴一笑，“我说你干脆就告她呗！都这么好了，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不能说不能说。”林愈连忙摇头，想了想，给她回消息过去。
“不用您跑一趟，您有什么要求随时发消息给我。”
以前的合作也没有见面聊过，但都非常愉快。对面的宋祈也是明白她不想见面的意思，就没有坚持，林愈舒了口气。
可她越想越焦虑，最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不行，等做完这单，我得找个由头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怎么断？死遁吗？”
“不用那么坚决，只要把微博微信两个小号都注销掉就可以了。”
“那比死遁还残忍。”
“残忍什么！飞鸟与鱼和她只有单纯的利益关系，连熟人都不算。”林愈越想越觉得就应该这么办，“反正现在有工作室，小号不接单，要它也没用了。”
把这事想通了，她就安心工作。再一转眼，已经日薄西山，她要回家，周子言也不肯走，开了灯继续窝在工作室里。
这两天没再下雪，只有积雪尚存，路面白光凛然，将沉下来的夜色洗刷一遍，照得天空灰紫。林愈在电梯里裹上围巾，迎接外面的风。
路边突然蹦出的人影将她吓了一跳。
林禾仲穿着羽绒服，搓着两手。对于他的出现，林愈实际已经有所预料，却依然惊异。惊异过后便是警觉，她不疑林禾仲知道她的工作室地址，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今天在此处？
跟踪吗？
林愈在心里细细思索过，才开口：“你是来找我？”
林禾仲点头，“和爸一起吃顿饭？”
林愈看了看四周，“这么冷的天，你什么时候开始等的？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哦，没多久，也就一个小时。”
林愈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说急着和客户谈事吗？怎么有空来这里找我？”
“今天刚和客户谈完，顺道来找你。”林禾仲顿了顿，这才意识到林愈是在试探他，就解释道：“我没有跟踪你，是在你们网站上问了你们工作室的其他人，说是工作室里有人，这才来等你。”
倒还挺鸡贼。林愈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有些犯难，不知该怎么将他彻底摆脱。他如果每天都来工作室堵她，那就麻烦了。
“我先走了，还有事。”
“林愈。”林禾仲将她拉住，“再借给爸点钱吧，等周转过来立马还你。爸知道不该跟你开口，只是这回真的万不得已了，无论是看在什么的份上，你救爸一命，好吗？”
他是料定林愈一个尚在读大学的年轻人会心软，林愈自己也知道，故而回绝：“你说无论看在什么份上……只可惜什么都没有，那五万是我最后的积蓄，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这样，无异于在大马路上拉着一个陌生人要钱。”
“林愈，爸心里也很愧疚，今天来找你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我作为一个中年男人，作为一个父亲，这样做是连脸都不要了。只是爸真的没办法了，你了解爸的，爸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绝对不会不还你钱。”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林愈甩开他的手，“我兜里也没有钱，就算你今天逼着我说出银行卡密码，也从里面拿不出什么。这些年我的学费、生活费、房租等一切开销都是自己负担，钱不好赚，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林禾仲站在寒风中，眼里泛起红色，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爸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可爸也求你不要就这样看着爸去死，一万也好、一千也好，爸得了尿毒症，要换肾才能活……”
林愈一怔，遂要林禾仲将他生病的证据呈上。他就从包里翻找出一堆缴费单、证明等物，乍一看是没问题。可林愈知道这种东西能造假，她也无法辨别，只能不做理会。
说实在的，林禾仲病不病，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愈不看也不想，绕过他继续走自己的路。林禾仲拽着她的衣袖，发疯似的纠缠。
“放手！”
她非常坚决，就算内心仍藏有一分不忍。
“林先生。”
宋祈从她身后出现，拂开林禾仲的手，挡在她身前。
“依我们现有的证据，完全可以起诉你弃养未成年子女。如果不想找事，请你离开，以后不要出现。”
宋祈静静地望着林禾仲，林愈不曾出声。不知是否是因为宋祈到来的缘故，林禾仲不再纠缠，又是无奈望了几眼林愈，才转身离去。
他走后，二人这才动身往大路走。
“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来接你。”
宋祈早便预感到林禾仲会有此出，不大放心她一个人。
林愈就笑道：“他再怎么也是我亲爹！高三的时候那么晚放学，门口巷子还有坏人出没，也没见你来接过我几次。”
“你那个时候，不是看见我就烦吗？”
林愈答不上话，正好到了车前，就随她上车。她心中尚未忘却林禾仲的事，有些发沉。
到底是亲生父亲，总做不到像对外人那样绝情。他说他生病，林愈心里唯有难过。如果林禾仲是骗她倒还好，因为若是真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个病是个无底洞，以她自己的能力，就算把她卖了钱都不够往里砸。而这件事很明显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开始就不管，要么就管到底。给钱是打发不走林禾仲的，只会让他缠她更紧。
试问她真能眼睁睁看着林禾仲因为没钱治病而死吗？林愈不敢保证。
但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和宋祈多讲一句。她知道如果被宋祈看出她有一丝想救林禾仲的意思，宋祈就不会坐视不管。她岂能把她卷进来？
手机响了。
是工作上的人，林愈忙着回消息。宋祈看到，便问：“还在过年，就有人找你谈工作了？”
“嗯？嗯。”林愈放下手机，“忙起来哪还管年节。”
宋祈一边开车一边道：“说到这个，我有个事想问你。飞鸟与鱼是宸美的学生，好像也是大四。你能联系到她本人吗？这次的设计很重要，我觉得还是当面沟通好。”
林愈心头一震，她是怎么知道？
“哦，宸美的学生？我听这名字，还以为至少有三十岁了。她说她是宸美的人吗？”
宋祈瞧着却并没什么异常，一如往常道：“她什么都不肯说。是我偶然跟人聊起，对方也找她做过设计，闲聊的时候她说她是宸美的学生。”
林愈思索了一下，“她只跟你那位朋友见面聊，不肯跟你见面吗？”
“这倒没有，她也不肯跟我那朋友见面。 ”
林愈松了口气，“那可能是单纯不想露面，毕竟还是在校大学生，我平常若非必要，也不大愿意跟人出去的。怎么，是和她的沟通出问题了？”
“没有，只是网上交流到底有壁，她也不肯视频或是语音。”宋祈浅笑一声，“这人还真是神神秘秘的。”
感谢阅观，祝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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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碎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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