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中餐過後，陳可欣突然湊過來，用那種想八卦又忍不住笑的語氣說：「欸，李美妮喜歡沈牧遠欸。」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蛤？誰？」
「沈小月他哥啦！」她低聲補充，眼神興奮得像發現什麼驚天秘密。
我聳聳肩，語氣平淡：「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沈牧遠本來就比沈小月Man多了。除了成績沒他弟強，其他根本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月光好嗎。」
是真的白——那種會讓人眼睛自動對焦的類型。
李美妮是那種自帶打光板的女生。我們前年一起去英國遊學，整團男生都像她的衛星，連那些義大利和德國的陽光帥哥，都搶著幫她拿行李、遞水、講冷笑話。
她身材好到沒天理，胸大、腰細、腿長，臉蛋偏甜，一笑起來跟《初戀那件小事》裡的女主一樣——誰還記得什麼語言隔閡？
所以她喜歡沈牧遠，說真的，我不意外，甚至覺得……還挺般配的。
只是，說不上來，我聽完之後心裡有點——空。
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踩空一步，明知道不痛，但心臟還是往下墜了一下。
那天放學後，我在籃球場邊看到沈小月，穿著寬鬆的黑T和短褲，蹲在地上綁鞋帶。他髮絲在夕陽下微微反光，眼神亮得像貓一樣。
我走過去，心情比平常還沉悶。
「欸，我跟妳說個八卦，」我裝作沒事地說，「李美妮喜歡你哥。」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喔。」
「喔？」我瞪他，「你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他語氣比冰箱還冷，「她本來就喜歡這種型的。」
「我其實……」我抿了抿唇，低聲說：「有一點點，喜歡你哥。」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轉頭看我，眼神沒什麼波動，只說：「那很好啊。我弟應該不會喜歡她吧。」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弟……也是Gay嗎？」
他歪歪頭，眼神忽然認真起來：「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妳把我當是就好。」
我腦袋空白了三秒。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可以放心喜歡他，因為他不會回應？還是說，他希望我只把他當Gay，免得我們之間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期待？
我搞不懂。
我從來都搞不懂沈小月。
週六午後，陽光和熱度一樣恰到好處。
數學段考剛發，我那張考卷紅得發紫，像一封被火燒過的情書，正式宣告我和數學絕交。
就在我癱在書桌上自我放逐時，沈小月傳來訊息：「三點，星巴克，幫妳補數理，別遲到。」
我懶得回他訊息，直接拿起手機撥給我媽：「媽，我要去星巴克補課。」
「誰跟妳一起？」
「沈小月。」
那頭立刻火山爆發：「你們兩個在一起不合適！」
我翻了個宇宙級大白眼：「媽，他是GAY耶，他不喜歡女生。」
我媽冷哼一聲：「他喜歡男生了嗎？還不是誰都沒興趣？萬一哪天他回頭發現自己其實不是，那妳不是完了？」
我突然語塞。
她的話雖然很討厭，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也曾經偷偷想過這問題。
我低聲回了一句：「離學測不到三百天，沈小月願意幫我補習，妳在那邊咻個不停，不覺得自己很像在拖我後腿嗎？」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掛掉。
算是默許了。
星巴克冷氣強到像冰庫，我一進門就打了個冷顫，還沒看清楚座位，就聽見有人喊我名字。
「林可可，這裡！」
我抬頭一看，是沈牧遠。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拿著星冰樂，另一手朝我揮了揮，笑容陽光得讓人眼花。
「你和……我弟的位子我幫你們留了。」他補了一句，語氣聽起來像在解釋，又像在故意強調。
我心跳莫名加快，還沒來得及坐下，李美妮和陳可欣就像演連續劇一樣突然出現。
「牧遠，這裡還有位子嗎？」李美妮笑得像花兒一樣甜，「我們能坐嗎？」
我不動聲色地看向沈牧遠，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他卻面不改色地說：「不好意思，這桌是我弟他們的，不太方便喔。」
空氣瞬間凍結。
李美妮臉上的笑容卡住一秒，但很快就轉身離開了，姿態還是很美。
陳可欣則小聲嘟囔：「也不過就兩個座位，有必要拽嗎……」
我默默坐下，感覺整間星巴克的溫度又低了幾度。
沈小月這時終於現身，背著斜挎包，像從某個動漫走出來一樣地坐到我身旁，從包裡掏出數學課本和模擬卷，語氣淡淡：「我們今天只看這一張。」
我點點頭，剛想提筆，卻聽見沈牧遠忽然問：「林可可，你喜歡我弟？」
「！！！」筆掉了。
我臉瞬間紅得像泡過辣油。
沈小月立刻白他一眼：「亂說什麼，我是GAY，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好嗎？」
沈牧遠笑了笑，喝了口星冰樂，語氣懶洋洋：「你這意思是，每個人都可以追林可可囉？」
沈小月被嗆得說不出話，過了好幾秒才氣呼呼地說：「你再亂講，考不上台清交，爸媽絕對K你。」
我坐在中間，左右兩邊耳朵輪流發燙，完全不知道該看哪裡。
沈牧遠的星冰樂像是喝不完似的，他盯著我看時的眼神，簡直像在審問什麼秘密情書。
我低頭猛抄公式，手一抖，差點把筆頭戳進練習冊。
那天的補習從頭到尾都像修羅場。
而我，只是坐在中間、無處可逃的炮灰女主。
可偏偏，心跳聲越來越大，就像那張考卷上紅色的「49」，正無聲宣告：
我完蛋了——不是數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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