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的精神很亢奋，躺在床上拿着那张身份证左看右看，觉得格外满足。身份证上的生日倒不是他的生日，文途不知道他的生日，报上去的是上周他出院的日子，但这无伤大雅，乔青觉得生活给他送来的是比蜂蜜还要甜的糖果。
同时，为了方便案件的进展，也证明与他没有关系，乔青把一直妥善藏在身上的那张银行卡交给了林渡云。交出去的那一瞬间，乔青很有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然而他这一天里哭的已经够多了，终于只是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睛，便回去睡觉了。
“还行吧这孩子？”门没关紧，乔青脸埋在枕头里，竖着耳朵听外面传进来的有些渺远的声音。
“挺好的，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好些。”林渡云说，“……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谁发消息？怎么又有事？”
“……”文途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乔青踮着脚从床上溜下来，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一阵窸窣后，文途的声音更加远了，隐隐能听见皮鞋蹬地的响：“……走吧。”
乔青又等了一会儿，门被关上，他一蹦趴进了被子里，有些疲倦地伸了伸爪子，眯起了眼。
风雨无阻的上了一个多星期的课后，乔青终于累趴下了。
准确的说，是那个大学生风雨无阻。
“好啦，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珊珊姐，”乔青趴在桌子上，“明天能不能休息啊？”
“这个要问渡云姐啦。”柳珊珊笑着合上书，“刚刚渡云姐给我发消息说中午要回来吃饭呢，我先去煮饭吧。”
“啊，好，”乔青跟着站起来，“那我去备菜。”
柳珊珊每天早上七点半到，上课一直上到十二点，中间她一个人把能教的全给教了，中午留在家里吃饭，林渡云和文途如果回来的话就煮饭弄菜，不回来就打电话叫餐，下午再上到六点半。
总之，一天中乔青的学习时间和学校的教学时间基本同步。
文途特意交代了乔青没上过初中，所以想学高中的知识，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艰巨的任务。
“今天怎么样？”文途给林渡云夹了块排骨，“该学的都会了吗？”
柳珊珊撑着脸，忧愁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哪有那么快呀。”
“不用教的太深，能插班进个高一就行了，毕竟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能学会这些，”文途说，“到时候进学校了反正有老师教，我们先不想这么远。”
“嗯。”乔青埋头吃着饭，心想插班去高一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顺口问了一句，“去哪个学校啊？”
“去个离市局近的学校，一中吧。”文途想了想说，“到时候看哪个老师愿意接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咱们也不是非得去学校才能上学。”
“哦。”乔青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忽而心里一动，“我能不能……去艺术班？”
“跟你那个朋友一起吗？”文途看了他一眼，“你那个朋友高二了呢……不过艺术班也不是不行，如果打架能算一门艺术的话，明天你就能去上课了。”
乔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说话，倒是林渡云食不言的吃完了，擦擦嘴说：“不用担心南知风，他和你近距离接触过，廖飞的人还在仙人桥盯着。”
“那就好。”乔青顿时感到一阵放松，连食欲都大增，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大概是知道南知风对于乔青的意义不一般，从那天之后，文途每次回家都会说一遍南知风的情况，连着几天后实在没办法了，他硬着头皮坐在乔青房间的飘窗上，面对那亮晶晶、期盼的眼神无奈道：“要不我明天把廖飞也接过来吧，直接让他跟你汇报。”
“我没有那个意思……”乔青感到有些尴尬，跟文途面面相觑几秒钟后心虚道，“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到也不是不可以……”
“滚蛋，人家廖飞忙的要死，哪来的时间天天陪你这小屁孩演谍战片，”文途站起来，随手翻了翻乔青的笔记本，皱了皱眉头，“怎么全是错别字？”
乔青一头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忏悔，文途已经扔开了本子，严肃道：“从明天开始，抄写现代汉语词典，每天十页。”
“你疯了呀！”乔青顿觉人生无望，“你知道那玩意有多厚吗！”
“不想抄就认真点学，全是错别字你还上什么学？柳珊珊说你几何完全不懂，物理也学不会，那你到时候选文科吧，我查了一中去年出过文科省状元，教学质量是很好的。”文途说，“没什么事了就洗洗睡吧，一会儿我跟渡云还要去趟市局。”
“哦。”乔青老老实实的出去刷牙洗脸，林渡云叼着根油条就开门出去了。
相处十来天，林渡云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并不严厉，但身上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在很多时候都让乔青觉得很踏实。而文途离最开始潇洒不羁的形象越来越远，到现在俨然是个为孩子学业操碎了心的老父亲。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等这段风波过去后，乔青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但他们还是尽力为乔青付出了很多。
市局越来越忙，文途和林渡云夜不归宿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飘落下来的时候，乔青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快半个月没有见到南知风了。
半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就是喘口气眨个眼的时间，一晃神就过去了。
“乔青？”柳珊珊合上了书，“你在听吗？”
“啊，在听，”乔青回过神，一阵风灌进来，冻得他一抖擞，“怎么了？”
柳珊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出其不意道：“那你把我昨天叫你背的念奴娇背出来。”
“洞庭青草……”乔青昨天根本就没看书，这会儿不敢抬头，盯着桌子囫囵着背了一遍，也不知道对不对，战战兢兢的冲柳珊珊一笑，就见柳珊珊一脸牙疼的表情。
“背混了吧。”她叹了口气，“路漫漫啊，明天找套试卷给你做吧。”
“好的珊珊姐。”乔青微笑着接过课本。
马上十二点了，柳珊珊摸出手机回了几句消息，看向乔青：“渡云姐说中午不回来，让我带你去商场……买冬天的衣服？”
她看了看乔青，惊讶道：“欸，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就穿个衬衫也不冷吗？”
“习惯了，再说屋子里面挺暖和的。”乔青站起来从沙发上拿了一件大衣，“现在去吗？”
“等会儿，”柳珊珊剥了颗糖吃，“你等我缓缓，上课上的我感觉有点低血糖……”
刚下过雪的江林，到处都覆盖着一层薄冰，晶亮亮的。这里的雪也是柔柔的，不像北方那么猛烈，所以扑到脸上就像春日小雨那么沁人心脾。
然而，比起雪花，这会儿的气温却没有那么温柔。
柳珊珊骑着小电驴，挡风罩基本相当于摆设，乔青只能依靠头盔那仅有的一点帽檐抵挡寒冷，呼啸的风扇在脸上比巴掌还要猛烈。
“开慢一点行不行啊姐？”乔青缩在柳珊珊背后，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什么？！”柳珊珊喊，“听不清！大声点！”
“开慢点！”乔青吼了一声。
“哎我靠，你要吓死谁啊！”柳珊珊头也没回，“不能再慢了！我这才二十码，有车坐就不错了！”
这条路是上坡，小电驴有些爬不上去，风又从上面灌下来，两个人都十分痛苦，偏偏又没法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等到了商场，乔青已经被冻的脸都僵硬了。
“早知道就不来这边了，一中边上那个商场小是小了点，但人家近啊。”柳珊珊取下头盔叹了口气。
“这边虽然远，但确实挺大的。”乔青跟着走进了大门。
“废话。”柳珊珊说。
这个商场位于老牌市中心，也就是现在的北城区，无论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尤其今天还是周末。乔青只有在十年前商场刚开始建设的时候偷偷来过一次，看到的都是水泥砖瓦，所以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号称江林市地标建筑的大商场长什么样。
商场里开着暖气，两人顿时长舒一口气，柳珊珊更是把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和耳罩都给摘了下来。乔青看她摘了围巾，也把自己的围巾扯松了点……虽然开了暖气，但他只穿了两件衣服，真要把围巾摘了，他估计还是会冷。
抗冻是一回事，不想抗冻是另一回事。
柳珊珊没说废话，也有可能是天气太冷，多说一句话都是在耗费热量。她带着乔青径直来到了三楼品牌男装，据说她男朋友在这儿有张高级会员卡，能打八点八折。
导购员笑嘻嘻的迎上来，手里已经拿了几套毛衣，热情的想要拍拍乔青的肩膀，被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她就顺势抖了抖毛衣：“这是我们店的新品哦，帅哥你要不要试一下？”
乔青想看柳珊珊，柳珊珊已经一屁股瘫在了沙发上：“别看我啊，我不会挑。”
他只好一件件试过，偏偏柳珊珊眼光极高，品味挑剔，来一件打回去一件，到最后导购的脸色都黑了。
“那个，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款？全是黑的好像太单调了……”乔青犹豫着说。
导购保持微笑问：“那你想要什么款式呢？我们款式很多的，想要鲜艳的颜色也有。”
“再找两件夹克试一下吧，你刚刚找的那些毛衣我看着布料不太好。”柳珊珊把导购支走，拽了乔青一把：“你怎么呆了？没发现她在坑你吗？怎么还一件一件都试了？”
“我一般……给我推荐什么就买什么了。”乔青回答。
“哇那你肯定被坑好多次了。”柳珊珊摇摇头，“刚那几件面料都不好，容易起球……我感觉你要不还是穿大衣算了，毛衣夹克感觉不太正式。”
“那听你的吧……”乔青笑了笑，正要抬头看看之前那个导购在哪里，然而视线越过一堆衣服，和一双温和的，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对上了。
呦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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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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