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不需要翼枝做什么,斯库瓦罗行事风驰电骋,一切已经准备恰当,没有再需要考虑的东西。
因为任务简单,所以往返花费的时间行程也不会太久,相应工具只要几个。
现在递到翼枝手上需要翻阅的资料少得可怜,薄薄几张纸足以衡量一个人无可救药的罪业。
任务地点仍然是在西西里岛上。位于埃特纳火山下的一个非常热门的旅游小镇,札费拉纳。
时值淡季,斯库瓦罗无需多虑。对方选在这里,可能也是打算骨灰作肥。
乔瓦尼,一个不值一提的叛徒,目光短浅,做不了杀鸡儆猴的对象,伤害家族利益的行为也被及时止损。
但他的家庭受尽彭格列庇护,他的亲属在瓦利安拥有高额报酬的工作,可想而知,在做出这样行径之前就该有心理准备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简单两页纸就可以概括一个人一生的罪责,但翼枝却没有看见其余的生平资料,以及此人的家庭构成。
斯库瓦罗坐在他身边,身体靠着车门。因此行的地点,他的大衣也换了一件带毡帽的,内里满是棉绒。
翼枝也是一样,红发尽数拢到衣物里,只有几缕挂在衣领上。
自左腕处断手后,斯库瓦罗开始了只用右手挥剑的生活,包括当初与剑帝杜尔决斗,但最近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令医疗部门脾性古怪的比安卡小姐怨气深重。
“虽然彭格列是意大利第一黑手党,但百兽之王更受群兽监视,一旦露出软弱之势,就会遭受更多的埋伏攻击。”
他听到翼枝不停反复翻动那几张纸的声响,说:“别看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我不会提供给你。乔瓦尼想必已经后悔累及家人,所以此次任务由处理更改为处决,你只需要等着他引颈受戳。”
翼枝流连许久的目光终于舍得离开纸页,他默默看了斯库瓦罗一眼,又观察灰暗车窗外的景象。
虽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但这个距离已经能够看见远处覆盖着积雪的埃特纳火山。
这座非常活泼的山看起来并不高耸,但很庞大。遥遥远着,就令人觉得那处匍匐着一个巨物。
缥缈的雾如一层散漫凌乱的轻纱伏在山的轮廓上,仿佛随手一捞,便可以见到风景清晰的原貌。
一团鲜明的白云静静淌在山顶上,天空如洗涤过般透出清澈到令人赞叹的蔚蓝。让翼枝想起来迪诺给他点的咖啡,半融在液面上的香草冰淇淋球也是这么柔软。
他这个观望动作立即被斯库瓦罗敏锐的余光发现了。
“想逃跑吗?”
翼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但斯库瓦罗的声音确实有点兴奋,似乎很是期待。
“没有,我只是看一看那座山。”
他的目光移回来,落到斯库瓦罗的面庞上。
斯库瓦罗又说:“这样我就算是你的引路人了?”
带着翼枝正式走入黑手党的世界,这是他此时的美好想法。
翼枝没有回答,在车程的颠簸中,他闭了闭眼,光线仍然可以穿透眼皮,给感官带来时有时无的一片暗色猩红。
斯库瓦罗靠在后座的一端,翼枝倚在另外一边,两腿合拢,脚尖偏向车门。
肢体动作无声表达了自己的反抗,他明白这点,却还是下意识这样做。
湿润的风顺着车窗缝隙流进来,冰冰凉凉。与此同时,翼枝还闻到一股轻薄的突兀腥味。
他心头莫名一跳,眩晕的感觉袭了上来,带来作呕的错觉。
斯佩尔比发现了吗?
但他睁开眼,却发现视野一片漆黑,向斯库瓦罗疑问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呜、唔……?”
突然变得浓烈的血腥味占据整个空间,差点让翼枝没喘过气来,但更莫名其妙的是四肢上的束缚,以及塞进嘴里的东西。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翼枝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情况,就算毫无防备,他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就陷入这种境地。
他被锁到背后的双手能触碰到冰冷的岩面,石头质感的地面。可能是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翼枝身体蜷缩着,两腿也被捆得结结实实,无法伸展,不好借力。
还有一层大衣盖在脑袋上,他似乎能闻到一点斯佩尔比的气味。
难道说,是斯佩尔比终于恼怒了吗?
毕竟他老是拖着任务不做,当初还说大话是为了斯库瓦罗想加入瓦利安。
但翼枝没感觉头疼或者脖子痛,毕竟电影里面暗下杀手都是这样,要不敲脑袋要不砍脖子……
就在他疑惑到准备试图蛄蛹着探索周边情况时,有脚步声靠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新鲜的血腥味。
翼枝又想吐了,可这股味道只是让他觉得恶心,他不是真的想吐。
脚步声的主人缓步来到他面前,停下来了。
寒冷的雪的味道,湿润的雨水气息,还有……可能是斯佩尔比的气味,翼枝也说不清楚。
其实他还有自己和斯库瓦罗一起被暗算了的猜想。
毕竟斯库瓦罗也太年轻了,因为不够成熟被人暗算,也很正常吧?
他克制住不适的感觉,想喊斯库瓦罗,但忘了嘴里还有一团布料,它压住舌头,甚至加剧了翼枝呕吐的**。
又过了一会儿,嘴里的东西被对方扯掉了,翼枝反而愣了一下,试探道:“......斯佩尔比?”
这人没有马上应声,只是把掉到地上的大衣又重新盖回去。
“……嗯。”他的声音很干涩,听起来也许还有一点点斯佩尔比的感觉,但更多是危险,“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那只手为翼枝盖好了大衣,又摩挲过颈侧跳动的脉搏。
极度的平稳情绪传递到斯库瓦罗的手指上,似乎这个红发的男人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他瞥到翼枝未被遮掩住的下半张脸,那张嘴上血迹斑斑,张开时露出的洁白牙齿和殷红舌尖上都好像还残留着血色。
好像又令斯库瓦罗产生了幻痛。
他条件反射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翼枝的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又乖巧。
散落的红发在昏暗的环境中如失手泼洒了一地的酒水。他殷殷抬起的白皙面颊,那遮住了双眼的黑绸。舌头和嘴唇都是一样得发艳。
在那个女人的口中,这是一种罪恶的疯狂颜色。
她曾经问斯库瓦罗:“你是从哪找来这个人。”
斯库瓦罗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信仰教派的比安卡,后来又对他感叹:“那可真是……圣洁的颜色。”
神经。
斯库瓦罗还是没理她。
可现在,愈合的麻痒与皮肉被撕咬开来的剧痛好似还残留在斯库瓦罗的神经末梢上。
那枪中燃烧起来的火焰长久地活跃在身躯里,居然令一个年老的叛徒产生了战无不胜的错觉,仿佛眼前是一场荣誉的困兽之斗,而不是该接受的惩罚。
那幕叫人愤怒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斯库瓦罗的手利落地抓下去,如铁钳压住他的咽喉。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唔——”
翼枝当然回答不了。
斯库瓦罗的劲儿太大,他连咳嗽的声音都冒不出来。
斯库瓦罗也看出来了。他仍然觉得翼枝拥有不错的潜力,只是目前表现出来的情况似乎不再是能被他控制得住的。
原本任务过程称得上水到渠成,只除了一个意外。翼枝手里的枪并非瓦利安提供,而仍然是他的主人给他的那一把。
心生死意的老叛徒开始重燃希望,觉得世界如此美好,他死得这么早就不太妙。
他反手拔出武器就开始和斯库瓦罗枪战。
翼枝拿着斯库瓦罗的枪,则被一把推离了战场。
这还不算什么。
他干净利落砍完人,还没找翼枝麻烦,结果转身就发现这家伙眼睛开始变红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一言难尽。
先不提翼枝顺手把斯库瓦罗的枪用了,后来又拿出他那个有毒的什么火焰光环,最后,斯库瓦罗已经失去的左手还长了出来。
斯库瓦罗不禁想起来曾经被翼枝带回来的,那只拥有某种活性的灰败之色的左手。
“你这混蛋,故意的是吧?!”
就这么忘不掉那只手吗!
然而却有泪水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
尽管当时斯库瓦罗确认他的眼中并无柔软的温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好疼...好疼......!”
哪里痛了?
当然哪里都没有痛!
涣散的红光在翼枝银月色泽的双眼里涌动,非常显眼,但斯库瓦罗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被哭叫着的翼枝偷袭了。
不过现在,看着这个被捆得无法动弹的家伙,斯库瓦罗已经理解了一切。
他怒吼道:“你还要和我装傻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喜欢的东西吗!你再咬啊?!吐什么吐?!”
“今天是不是也是你算计好的?!”
翼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斯库瓦罗的手指上全是血,还捅到他嗓子眼了。
“......可以先洗干净一点吧?斯佩尔比。”
斯库瓦罗粗壮的呼吸声一滞,翼枝好像听到他咯吱咯吱的咬牙声音。
斯库瓦罗走了。
生气了?
但很快,斯库瓦罗带着一锅炭火回来了。
热源驱散了空间里的阴冷和潮意。
温热湿气的杯口抵到翼枝脸边。
他嘴里一股怪味,马上就喝了一口。
“......我是让你漱口,你不是觉得很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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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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