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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余烬刻度

陆沉洲的公寓,在深秋的晨光里,显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秩序感。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切割着空旷的客厅,在光洁如镜的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昨夜甜品的黄油余韵,却迅速被中央空调恒定的低温循环风稀释、抹平,只留下空旷的洁净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

林晚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感受着不锈钢盆中淡奶油与马斯卡彭奶酪在刮刀下缓慢融合的阻力变化。微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乳胶手套传来,细腻而柔滑。她微微弓着背,视线低垂,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意式浓缩咖啡的微苦醇香、可可粉的深沉气息,还有手指饼干浸润咖啡酒液后散发出的、带着微醺感的甜蜜。

她在做提拉米苏。这是昨天他“要求”的。虽然明知他尝不到,但这似乎成了这冰冷堡垒里唯一一件由她掌控、能带来某种形式“意义”的事情。将一层浸透咖啡酒的饼干仔细铺在方形模具底部,再均匀抹上混合好的奶酪糊……动作精准而流畅,像一场沉默的仪式。

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不疾不徐,带着主人一贯的节奏感。

林晚没有抬头,但搅动奶酪糊的刮刀在盆壁上划过的节奏,几不可察地慢了一瞬。她的后背下意识地绷紧了少许。

陆沉洲出现在厨房入口。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喉结。晨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轮廓,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刚处理完工作的倦意,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岛台前专注的身影,最后落在她手下逐渐成型的甜点上。

他走到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前,打开,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靠在岛台另一侧光滑的岩板边缘,修长的手指握着冰冷的瓶身,目光落在林晚低垂的侧脸上。

“昨晚睡得好吗?”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只有刮刀声的寂静。语调是惯常的平稳,听不出情绪,像例行公事的询问。

林晚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奶酪糊被一层层铺叠上去,细腻柔滑。她不敢抬头看他。昨夜那个被强压下去的、带着冰冷审视的质问,如同幽灵,在她每一次与他对视的瞬间都会悄然浮现。那场大火,那吞噬一切的烈焰和浓烟,还有手腕内侧那道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的旧痕……

陆沉洲喝了一口冰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从林晚身上移开,落在她手边那罐深褐色的可可粉上。沉默在冰冷的空气里蔓延了几秒,只有刮刀刮过盆壁的细微声响。

“周扬早上来过电话,”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关于七年前那场火灾的卷宗,警方那边……找到了部分存档的副本。”

“啪嗒。”

林晚手中的刮刀,毫无预兆地脱手,掉落在光洁冰冷的岩板台面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一小团混合好的奶酪糊溅了出来,落在深灰色的台面上,像一团突兀的、惨白的污迹。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卷宗……副本……他果然没有放弃!他还在查!

陆沉洲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精准地钉在骤然失态的林晚脸上。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死死抓住台面边缘的手指——那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冰冷的岩板抠穿。

“怎么?”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增强,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听到这个,很意外?”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惊惶和闪躲。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他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慌乱地伸手去捡掉落的刮刀。指尖冰冷而僵硬,试了几次才勉强抓住那把沾着奶酪糊的金属工具。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破碎得不成样子,“手……手滑了一下……” 她胡乱地抓起旁边的厨房纸巾,用力擦拭着溅出的奶酪糊,动作仓皇失措,像是要拼命擦掉某种无法面对的证据。

陆沉洲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近乎崩溃的慌乱。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流——失望、探究、冷硬,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被层层冰封的东西。他握着冰水瓶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厨房里只剩下林晚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纸巾摩擦台面的刺耳声响。那团白色的污迹被擦掉了,但某种无形的、冰冷的污迹,却更深地烙印在两人之间死寂的空气里。

……

午后,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窒闷。狂风开始在钢筋森林的缝隙间呼啸穿梭,卷起落叶和尘土,拍打着冰冷的玻璃幕墙。

陆沉洲公寓的书房门紧闭着。厚重的实木门板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却隔绝不了门内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氛围。

林晚站在巨大的书桌前,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脊背僵硬地挺直,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陆沉洲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翻滚的铅灰色云层和城市在狂风中摇曳的模糊光影,将他整个身影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暗影之中,只留下一个冷硬而模糊的轮廓。他面前的宽大书桌上,摊开着几份颜色泛黄的、边缘磨损的纸质文件。最上面一张,是几张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复印件——焦黑的建筑残骸,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触目惊心。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只有窗外狂风呼啸着拍打玻璃的沉闷呜咽,像被困野兽的嘶吼。

陆沉洲修长的手指按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照片上,是火灾后一片狼藉的客厅一角,焦黑的家具残骸中,隐约可见一架被烧得只剩下漆黑骨架的钢琴轮廓。

“林晚。”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低沉、冰冷,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力量。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昏暗的光线,直直刺向站在桌前的林晚。

“这架施坦威钢琴,”他的指尖在那片焦黑的轮廓上点了点,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那冰冷的平静下,翻涌起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暗流,“它被发现在起火点的中心位置。警方当年的初步勘查报告里,有提到钢琴内部发现异常的助燃剂残留痕迹。”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林晚骤然失去血色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这不是意外失火,林晚。这是纵火。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轰隆——!”

窗外,一声沉闷的惊雷如同巨大的鼓槌,狠狠砸在城市的上空,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浓重的铅云,将昏暗的书房照得一片刺目惨白,也照亮了林晚脸上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如同死灰般的惊恐!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死死抓住桌沿才没有瘫软下去。

陆沉洲的身影在惨白的电光中如同冰冷的雕塑,他的声音比雷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被压抑了七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痛苦和愤怒,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刃,狠狠扎向林晚:

“火灾发生那天,你就在现场。你母亲带你去做客。”

“告诉我!”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山岳倾颓,双手重重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死死攫住林晚惊恐收缩的瞳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嘶哑和逼问,“你到底看到了谁?!是谁锁上了那扇该死的门?!是谁把我母亲和那架钢琴……一起烧成了灰?!”

“啊——!”

林晚的理智在陆沉洲最后那句嘶吼中彻底崩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吞没!七年前那地狱般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冲破所有封印,在她眼前疯狂闪回——灼热到扭曲视线的橘红色火焰!浓烟中母亲惊恐扭曲的脸和凄厉的哭喊!手腕上瞬间燎起的、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有……还有那扇在浓烟和热浪中,被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外面“咔哒”一声反锁上的、通往地狱的房门!

“不——!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晚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发出凄厉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尖叫!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陆沉洲那张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她再也无法承受那巨大的、几乎要将她灵魂撕裂的恐惧和愧疚,猛地转身,像一具被恐惧驱动的木偶,跌跌撞撞地冲向紧闭的书房大门!

手指在冰冷的门把手上胡乱地摸索着,几次滑脱,才终于拧开!

“砰!” 书房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又重重地撞在墙上!

林晚的身影如同惊弓之鸟,带着崩溃的哭喊和剧烈的颤抖,冲出了这间如同冰窖地狱的书房,冲向空旷冰冷的客厅!

“林晚!” 陆沉洲在她身后怒吼,声音里充满了被拒绝的狂怒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绝望。

但林晚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想逃离!逃离这冰冷的地方!逃离陆沉洲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逃离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带着焦糊味的恐怖记忆!

她赤着脚,踉跄着奔过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冲向玄关!手指在电子锁的密码面板上疯狂地、毫无章法地乱按!错误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一次!两次!三次!

“开门!开门啊——!” 她哭喊着,用拳头用力捶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绝望的泪水汹涌而下。

“滴——咔哒。”

在她又一次胡乱按下一串数字后,电子锁竟然发出了开启的轻响!

林晚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拉开沉重的入户门!

门外,是狂风暴雨的世界!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如同冰冷的鞭子,劈头盖脸地狠狠抽打下来!瞬间就淋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疯狂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外面灰暗的天色和翻腾的雨幕,像一个巨大的、择人而噬的冰冷牢笼!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鹿,一头扎进了那片狂暴的风雨之中!

“林晚!你给我站住!” 陆沉洲愤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被呼啸的狂风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疯狂地刺穿着林晚单薄的衣衫,瞬间带走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意。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撕扯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几乎要将她瘦小的身体掀翻在地。她赤着脚,踉跄地奔跑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面上,尖锐的石子和破碎的枯枝硌得脚底生疼,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刀尖上。眼泪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一片灰蒙蒙的、被暴雨蹂躏的混沌世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身后,陆沉洲那声撕裂般的怒吼似乎还在风雨中隐隐回荡,带着一种要将她拖回地狱的恐怖力量。

跑!必须跑!离开这里!离开他!离开那些火焰和浓烟的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个被砸毁的“半糖时光”早已不是避风港。这个城市那么大,此刻却冰冷得像一个巨大的、没有出口的迷宫。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脖颈不断流淌,浸透了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她拐过一个街角,冲进一条相对狭窄僻静的后巷。巷子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纸箱和垃圾桶,雨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聚成肮脏的水洼。狂风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更猛烈的穿堂风,发出呜呜的怪啸。她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顺着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暖意,却只感受到更深的寒冷和绝望。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踏着巷子里的积水,由远及近,穿透了风雨的喧嚣。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模糊的雨幕看向巷口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巷子。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黑色的风衣下摆被雨水打湿,颜色更深。皮鞋踏在积水里,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那身影停在了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黑色的伞面微微抬起了一些。

伞下,露出一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静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注视着蜷缩在墙角的林晚。那目光,像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惊恐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这张脸……这双眼睛……虽然比记忆中成熟冷硬了许多,但那轮廓……那眉骨……那下颌的线条……

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带着浓烈汽油味和火焰灼烧感的影像,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炸开!

七年前!浓烟滚滚的别墅走廊!火焰疯狂吞噬着昂贵的壁纸和地毯!她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手腕被滚烫的门把手烫得尖叫!就在她绝望地拍打着那扇被反锁的房门时,浓烟中,一个少年模糊的身影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那张在火光映照下、因为某种扭曲情绪而显得异常冰冷的侧脸,那双回头瞥向火场时、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眼睛!

是他!

那个在陆家火灾现场一闪而过的少年!那个可能……锁上了门的人?!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让林晚瞬间失声!她像被钉在了冰冷的雨地里,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一步一步,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朝她走近。

皮鞋踩踏积水的声音,在死寂的雨巷里,如同死神的鼓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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