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止息,天地寂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亵渎。
光门悬浮于废墟之上,边缘扭曲如梦魇的唇线,深处黑暗涌动,隐约可见一座巨碑轮廓——命碑本体,森然矗立在虚空尽头。
它不似凡物,也不属此界,像是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冷冷注视着人间所有挣扎与反抗。
苏云清扶着残垣断壁站立,指尖嵌入石缝,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气息微弱,唇色苍白如纸,方才那一口金血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元神之力。
但他的眼,却亮得惊人,像雪夜里唯一不灭的星火。
他望着谢无渊,声音轻,却字字如钉:“要破心魇之核,需有人持钥入内,标记法则漏洞。”
谢无渊猛地转头看他,眉峰紧锁,剑意未散,眼中却翻涌起压抑已久的怒意与痛意。
“你已濒死,不能再耗。”他说得极冷,可那冷意之下,是几乎失控的颤抖。
苏云清笑了,笑容温润依旧,如同春水初融,映着天边将熄的残光。
“可若我不去,谁替三百守灯人写下名字?”他低声反问,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三百守灯人——那些被抹去姓名、困于命碑之下,以魂为烛、以命为油,默默燃烧千年,只为延缓天道崩坏的无名者。
他们的名字不在典籍,不在碑文,甚至不在轮回簿上。
唯有天道之钥,能感知他们的存在,唯有心灯残焰,能唤醒他们的归途。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灰烬般的丹丸——最后一枚“续命灯烬”。
这是他以自身精血与三百魂火凝炼而成的回光之药,可换一刻清明,代价却是三年寿元彻底燃尽。
他没有犹豫,仰头吞下。
刹那间,枯竭的经脉中泛起一丝暖流,神识短暂复苏,仿佛残烛重燃。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灵力,毫不迟疑地划过手腕。
鲜血涌出,却不呈赤红,而是泛着淡淡金芒——那是丹修本源之血,蕴含生机与愿力的极致。
他以血为引,将三年寿元化作九道细若游丝的金线,缠绕于掌心悬浮的天道之钥之上。
那枚古朴玉符剧烈震颤,第九槽“心”字骤然亮起,金红光芒如潮奔涌。
“去吧。”苏云清低语,掌心一推。
天道之钥化作一道流光,直射谢无渊本命剑心。
剑身轰然长鸣,仿佛沉睡百年的魂灵终于苏醒。
残存的剑灵“孤光”在剑脊之上浮现虚影,银发如雪,眸光幽远。
他望着苏云清,声音低如风语:“百年孤守,今日终得共战。”
话音落,剑光暴涨。
金红光丝自剑脊蔓延,与双心契共鸣,缠绕成环,最终在谢无渊心口凝成一轮旋转的光轮——双心轮·破界形态,彻底激活。
谢无渊立于光门前,黑袍猎猎,剑意冲霄。
他不再仅仅是剑修,而是携带着规则之力的破界者。
他抬手,剑锋轻转,直指那扭曲虚空。
“若你敢死,我便追你到轮回尽头。”他忽然转身,目光落在苏云清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苏云清望着他,嘴角扬起,笑得坦然:“那你可得快点。”
一句话未落,谢无渊已动。
剑光撕裂长空,不带雷霆,却令天地失声。
光门被这一剑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黑暗深处传来低沉嗡鸣,似有无数无形之锁开始震颤。
与此同时,云崖子跪在废墟中央,手中血契玉彻底碎裂,玉虚印黯淡无光,如同他此刻的心神。
他望着那对并肩而立的身影,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们……真不怕三界崩塌?”
苏云清缓缓走来,脚步虚浮,却每一步都踏得坚定。
“你怕的不是崩塌,”他停下,低头看着这位曾执掌天道律令的掌门,“是没人再信你的太平。”
云崖子浑身剧震,他曾以为自己守护的是秩序,是平衡,是万灵长存的天道。
可到头来,他守的不过是谎言织就的幻象,是用三百守灯人的性命换来的虚假安宁。
“我……也曾想救他们。”他喃喃出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话音落,身躯寸寸崩解,化作飞灰,随风而散,不留痕迹。
白镜尘立于远处山崖,望着这一幕,轻轻闭眼,低语:“名字,终于回来了。”
风起,卷走最后一丝尘埃。
光门之前,谢无渊握剑而立,剑心与天道之钥共鸣不息。
他回头,看向苏云清。
苏云清点头,将掌心残存的心灯火焰轻轻按上剑脊——那火焰微弱,却纯净如初,是三百魂火最后的余烬,也是通往命碑深处的引路之光。
谢无渊一步踏入光门。
剑光斩出,虚空裂痕如蛛网蔓延。
苏云清紧随其后,身影即将没入黑暗之际,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仿佛某种古老之物,正缓缓苏醒。
谢无渊一步踏入光门,剑光如孤星划破永夜,不带丝毫迟疑。
那道由天道之钥与双心契共鸣撕开的裂缝,此刻在他身前剧烈震荡,边缘泛起琉璃般的光纹,仿佛虚空本身正在哀鸣。
规则裂痕如蛛网般向四面蔓延,每一道都携带着崩解与重塑的伟力,撕扯着命碑所构筑的虚妄秩序。
苏云清紧随其后,脚步轻如落叶,却坚定如磐石。
他掌心残存的心灯火焰微微摇曳,却未曾熄灭——那一点微光,是三百守灯人最后的执念,是被抹去之名的回响,更是他以三年寿元为代价换来的引路之火。
风从裂缝中倒灌而出,带着腐朽与寂灭的气息,几乎将他掀翻在地。
但他咬牙撑住,神识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游走,只为护住那一缕不灭的光。
就在二人踏入光门的刹那,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响,如同远古巨兽在梦中翻身。
祭坛废墟之下,一座漆黑如墨的祭坛缓缓升起,其上盘踞着九重锁链,每一环都铭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心魇之核,终于现世。
它悬浮于虚空中央,形如倒悬之钟,表面流转着猩红的“劫”字,那是被篡改的天道律令,是命碑用来奴役守灯人的枷锁。
九道锁链缠绕其上,锁住的不仅是力量,更是意志与姓名的归途。
谢无渊眸光如霜,剑锋一转,直指核心。
寒意自他周身弥漫,连空气都凝结出霜花。
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剑刃在掌心划过,鲜血迸溅,却未落地,而是被剑脊上的“孤光”残魂悄然牵引,化作一道血线,直连天道之钥。
与此同时,他右手猛然伸出,精准扣住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一震,低头看去——谢无渊的手掌冰冷如铁,却紧紧相握,不容挣脱。
鲜血交融的瞬间,双心契骤然爆燃!
金红光芒自二人交握之处炸开,如烈焰席卷经脉,直冲神魂。
天道之钥在苏云清识海中轰然共鸣,第九槽“心”字彻底点亮,与谢无渊的剑意融为一体。
“我不承劫。”谢无渊的声音冷如万古寒冰,却字字如雷,震彻虚空。
他剑锋一压,直指心魇之核:“我承——心。”
话音落,剑出。
那一剑,非为杀伐,而是破契。
天道之钥化作一道规则之痕,随剑意轰然烙入心魇之核!
刹那间,天地失声,连风都凝滞。
心魇之核剧烈震颤,表面“劫”字寸寸崩裂,如琉璃碎裂,露出其下被封印千年的本源符文——
“心”。
光门深处,命碑本体猛然一颤,第九槽“心”字大放光明,仿佛沉睡已久的意志终于苏醒。
那光芒穿透虚空,洒落废墟之上,照亮了小药童阿芜颤抖的指尖。
她捧着残破的《青冥母经》,泪流满面,却仍低声诵读,声音微弱却清晰:“双心契成,天道可逆——非逆天,乃重写。”
风雪止息,天地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等待这一刻的降临。
光门之内,谢无渊缓缓回身,黑袍染尘,剑锋垂落,却眸光如炬。
他向苏云清伸出手,掌心仍残留着血痕,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
“走,”他说,声音低沉,却如誓言落地,“我们回家。”
苏云清望着那只手,嘴角轻轻扬起,疲惫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一丝暖流。
他正欲抬步——
忽然,光门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轰鸣,扭曲的通道仿佛被什么巨物撞击,剧烈震颤。
无数裂痕自虚空蔓延,如同被无形之手撕扯。
谢无渊神色一凛,剑意瞬间回笼,横剑于前。
光门撕裂虚空,扭曲的通道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仿佛有无数被封印的魂魄在哀嚎。
谢无渊握剑立于门前,剑脊上金红光丝缠绕,如血脉搏动,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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