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L哥的一、二、三 —— 三个嘉年华！！！”
角落里传出一道兴奋的吼声，凑在一起的两个脑袋瞬间弹开。
闫莉手忙脚乱地去按手机音量键，旁边的女孩双手合十，对着四周连连鞠躬，小声念叨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等周遭的目光渐渐散去，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好嗑爱嗑嗑疯了。
“浅忆今天的业绩有二十万了吗？”
“加上老L的三个嘉年华，应该能有三十万。”
“老L真是越来越爱了，浅忆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好吗？”
两人刚起身要离开，林小满的目光落在闫莉的手腕上，“你的手链呢？”
话音刚落，闫莉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抓起帆布包翻找起来。
“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记得吃饭前摘下来放进包里了啊……”
“别急别急，” 林小满出声安慰，蹲下去帮她在桌底摸索。
“说不定掉附近了，再好好找找。”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下来，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先撞进眼里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条闪着细光的银链正从指间垂落，轻轻晃着。
手的主人戴着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唯独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眸子漆黑如墨，不带一丝波澜。
“美团 26 号。”
青年测过身，另一只手拿过打包好的餐盒，拿着手链的手又在她们眼前轻轻晃了晃。
两人这才回过神，连忙接过手链要道谢。可谢字刚出口，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经穿过玻璃门，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
南城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前一刻还烈日灼灼，出来溜达的燕子都蔫头耷脑，天上飞不了，地下的柏油路也烫脚，只能踩着白线蹦蹦跳跳地跑进阴凉处。转瞬就乌云翻涌，黑色的云团沉甸甸地压下来。
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打得玻璃噼啪作响，行人被迷得睁不开眼，纷纷缩着脖子往楼里钻。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顾溪的电话刚好接通。
“你的外卖到了，麻烦取一下。”
“能放前台吗？谢啦。”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混着音乐声。
“好。”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话术伴随着礼炮声，闷闷地从办公室里飘出来。
“感谢薇薇姐的嘉年华！”
顾溪把外卖放在前台的置物架上，抬眼扫了一圈。墙上的金属标牌闪着冷光：岩星娱乐传媒。
风还在窗外咆哮，卷得雨点子开始砸玻璃，得抓紧了。
顾溪转身刚要走，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追出来，领带歪在一边，堪堪拦在电梯口。
“你好！”
他喘了口气，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试试？”
顾溪：“不了。”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我们是做直播的，像你这样的条件……”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没兴趣。” 顾溪丢下三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进了电梯。
“哎！”
男人急忙往顾溪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们的宣传册，你看看！待遇真的很……”
电梯门在顾溪眼前合上，把后半句话关在了外面。
顾溪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宣传册，很精致的一个小册子，“岩星娱乐”四个大字印在封面。
他捏着宣传册的边角，走出大楼时，雨已经下得急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他看了眼周围，没瞧见垃圾桶，便随手把宣传册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顾溪熟稔地避开走廊里穿梭的病人和家属，径直往病房走去。
刚到门口，病房门恰好从里推开，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撞了出来。
男人抬眼看见顾溪，瑟缩了一下，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窜进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苏梅萍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溪溪，来了啊。”
顾溪没应声，只是将保温桶里的鲫鱼豆腐汤盛出一碗，递到老太太面前。乳白的汤面上浮着层薄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
苏梅萍枯瘦的手端着碗，没急着动，只定定地望着他。
“溪溪啊，你爹他这次是真打算改了，他说要洗心革面，以后重新做……”
“奶奶，” 顾溪打断她，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别说了。”
苏梅萍的话卡在喉咙里，望着孙子紧绷的下颌线，终是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趁着苏梅萍吃饭的功夫，顾溪从帆布包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个擦得锃亮的老旧收音机，还有一沓整理好的信。
“您念叨的。”
顾溪把东西往床头柜上放。
苏梅萍眼眶忽然就热了，这孩子看着冷冷的，却总是把她随口提的话记在心上。
顾溪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出门，护士拿着缴费通知单拦在走廊：“17 床家属，您目前的欠费累计43000元，如果三天内仍未缴纳，我们可能不得不暂停紧急治疗，并移交法律部门处理。”
他应了一声，接过缴费单，脚步没停，只是经过护士站时，手在口袋里攥得更紧了些 。
走廊内隐隐约约的哭声，哀切到了心底。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顾溪冷哼一声，反手攥住那只伸来的手腕，不等对方反应，一记冷拳已狠狠抡在他脸上。
“儿子！你睁眼看看清楚，我是你爹！”
顾鹏飞捂着腮帮子，痛苦地叫了一声。
另一个拳头没有丝毫迟疑，还是结结实实地落了下去。
顾鹏飞疼得龇牙咧嘴，却只敢闷哼一声，眼底翻涌的怒意刚冒头，就被更深的怯懦按了下去 。
顾溪收回手，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就要走。
“儿子！你别走！” 男人连忙上前一步，话里话外都带着讨好，“跟爹说几句话吧，咱爷俩都多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顾溪脚步没停，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钱。”
“我、 我这次真不是来要钱的！” 顾鹏飞急忙辩解，声音却虚得像纸糊的。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一连好几声的叮咚，顾鹏飞连忙打开手机回信息。
【飞哥，我今天又赚了两千。（附上一张截图）】
【我这日子真的是越过越舒心，头不疼了，腰也不疼了，我那老伴儿啊，每天都对着我笑呵呵的，就连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是恭恭敬敬的。】
【飞哥，你以为机会来得这么轻巧？你要是现在不抓住，等哪天你就哭着后悔去吧。】
【顾鹏飞：再等我两天，我这么多人脉，两万块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借到？你们记得帮我留意着，我一拿到手就买。】
顾鹏飞回完信息后，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溪的背影。
酒吧里光怪陆离，重低音震得地板发颤，霓虹灯管在人群头顶织成流动的网。
吴瑞的头发挑染了几缕银灰色，用发胶固定成略显凌乱的造型。他穿了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是条紧身的深色牛仔裤，裤脚收紧，配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短靴。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顾溪身边：“溪哥，听说你最近手头紧？”
顾溪眼皮都没抬，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空酒杯。
“我上次跟你提的活儿，真能救急，你再琢磨琢磨？”
见顾溪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
“溪哥，我跟你说，就我这样的，每个月都能拿这个数。” 吴瑞伸手比了个三，露出的手腕上红痕新鲜得刺眼，他慌忙把袖子往下拽。
随后吴瑞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灌了大半瓶。
大脑被酒精灌麻了，吴瑞的手不自觉地要搭上顾溪肩膀，顾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去。
“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更别说溪哥你了，那必须妥妥的头牌。”
“不不不，是销冠。”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吴瑞连忙改口。
“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都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知道，老太太她身体不太好，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要是进来跟我一起干，每个月八万不成问题。”
吴瑞越说越激动，如果能把顾溪拉入伙，他每个月的提成至少能再多两万。
他自说自话半天后，顾溪终于回了他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瑞信誓旦旦：“那必须的！当年要是溪哥，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他顿了一下，声音多了一分哽咽，“溪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两年前的吴瑞还是南城中学附近臭名昭著的小混混，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某天晚上，他约了另一帮人在巷子里争地盘，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吴瑞没占着便宜，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正屁滚尿流地想逃，却撞见了路过的顾溪。
那帮小混混还以为是吴瑞的同伙，其中一个抄起铁棍就朝顾溪挥了过去。
本以为是个手无寸铁的小白脸，谁曾想。
一分钟后，巷子里只剩下一片痛苦的哀嚎声。那些小混混一个个躺在地上，不是胳膊脱臼就是腿疼得站不起来，而顾溪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眼神依旧冷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吴瑞。
顾溪：“借我十五万，我今晚就打包入职。”
空气沉默了半响，吴瑞往后撤了撤，两人瞬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吴瑞，此刻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
“溪哥，我哪有钱啊，你也知道，我们家刚起了个新房子，现在还在装修呢。” 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越来越小。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他连忙接起：“喂，李哥，这不是客人想看点新奇的嘛，我出来买点东西。好好好，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后，他挤出一个笑容：“溪哥，你考虑好了再跟我说，有事记得找我。”
顾溪终于开了口：“大事帮不上，小事懒得帮？”
吴瑞的笑僵在脸上。
顾溪提着他的领子，冷声威胁：“以后再去烦老太太一次。”
后面的话顾溪没有说出来，但吴瑞知道他的意思，他打心底害怕这个男人，连忙点头，生怕下一秒拳头就落在自己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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