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易桑可以确定他刚才盯着监控的过程中并未走神，也没有人离开过自己的放映厅。
他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冷，赶紧挪到粟应渊旁边：“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刚才进来关门之后，我在门缝里夹了它。”粟应渊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片。
易桑对他的这种缜密意外又不意外，他顺着粟应渊手的方向看过去，边缘参差的薄片材质，应当是从门旁墙上挂着的记录册上撕下来的。
“可是……会是谁呢？”易桑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回电脑屏幕前，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剩下的五个人都静静地坐在监控下，没有任何动作。
“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
“听到个鬼。”易桑无奈地摇头，“你说会有人走路完全不出声吗？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木凉子穿的是带高跟的皮靴，如果是她的话，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她真跟鬼一样。”
像是为了佐证，易桑赶紧单独放大5号厅的监控画面，一瞬间，屏幕上火光冲天，他记得曾经去过5号厅，当时电影情节就是这样，充斥着枪声和火药声，听上去十分激烈。接着他又切换视角，对准厅中央坐着的木凉子。
她的坐姿比任何人都要端正，闭着的眼睛勾勒出细长的一条黑线。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总是萦绕着一股神秘的东方力量，要说她真是鬼易桑都能信。
“不对。”粟应渊冷不丁开口。
易桑绷紧神经，鼠标来回点了好几下，盯着不断切换的两种画面，口中默念：“哪里不对？”
“她正对屏幕坐，脸上却一点光影都看不见，不觉得奇怪吗？”粟应渊食指靠近屏幕，指甲在木凉子额头上连续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啊！”易桑一声惊呼，眼睛靠近屏幕不由瞪大。
怎么会这样？
电影里里灯光颜色不断变化，在光线暗淡的环境下，居然丝毫没能在女人脸上映照出来。
“或许……我在想，这种监控会不会有一种功能。”易桑轻颤着手挪动鼠标，伴随着目光的扫视，光标渐渐停留在电脑屏幕右下角画着三个点的标志上——
【更多】
“哒。”他按下左键，点进去，屏幕迅速弹出三个选项。
【快进】
【快退】
【保留画面】
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其中【保留画面】的选项浮在上方，呈现出被选中的状态，格外醒目。
“我靠。”易桑不禁咒骂了声，“她可以暂停页面，趁这段时间出去行动！”
粟应渊：“所以刚才来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
易桑死死盯着画面，鼠标移动过去，取消了选中，一瞬间，屏幕突然跳动几下，短暂的黑暗过后，新的画面重新又闪现出来。
映入眼帘的——居然依旧是木凉子的脸，分毫未变。
甚至连位置都和刚才严丝合缝地重合，只是这一次脸上的光影随着剧情的推进，忽明忽暗地跃动起来。
她闭着眼睛，紧抿的嘴角竟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她？她还好好在这儿坐着呢。”
粟应渊神色一沉：“快，看看还有没有谁的画面被保留了。”
易桑快速地返回到总页面，堆叠在一起的视频方块里都是静止的画面，一时实在难以分辨是否被暂停过，也难怪当时他盯着监控的时候一无所觉。他只好逐个检查过去，可刚刚点到第一个时，就发现孙浩【保留画面】也是被选中的状态。
“他也暂停了？”易桑心烦意乱，连忙将监控恢复，然而同木凉子一样，孙浩也安稳地坐在自己的放映厅里，并未有任何行动。
“继续。”粟应渊提醒他。
很快，易桑检查到了第三个，方乐。
“哒。”
【更多】
【保留画面】
连方乐也？
易桑心愈发凉下去，可这一次，随着鼠标轻击，眼前一闪，偌大的放映厅尽收眼底——
空无一人。
黑乎乎的射灯死板地垂挂在最后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方，扶手仍然被人抬起，可原本该睡在上面的人却踪迹全无。
方乐出门了！
易桑和粟应渊飞快对视一眼，加快速度检查完剩下的监控，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画面被暂停。
“走。”
易桑抄起放在桌上的猎.枪，立刻跟着粟应渊起身往门外跑，俨然不同的两道脚步声在冗长的通道中交替回响。
他边跑边说道：“恢复过的监控里没看到他，方乐只可能躲在走廊上。”
就在即将抵达门口时，粟应渊的脚步戛然而止：“不。”
易桑：？
粟应渊给了他一个眼神，旋即下巴微抬，示意他注意门的右侧。
易桑的目光顺势落在隐于角落的遮光帘上，电影正在放映，遮光帘被拉开卷成一团，却没有呈现规整的直筒状，中间有些突兀地鼓起来些许，他再往下看去，才发现帘子下方露出了一双鞋，男士的鞋。
“其实并不是‘有人进来过’，而是进来后一直没走，躲在暗处偷窥我们的一举一动，对吧？”易桑一想到刚才这人一直都在监视自己，丝丝寒意就渗进了骨头。
“操纵一切的人往往会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粟应渊凝着脸走过去，“刷”地拉开帘子。
一张满是错愕的脸露了出来——果然是方乐。
粟应渊扣动扳.机，枪口抵住他的额头：“你是最后一名窃贼？”
方乐条件反射举起手，下意识回答：“不是。”可话刚出口，他突然一个激灵，“不对，不对……我是，是我。”
“到底是不是。”粟应渊上前一步，枪口抵得更深。
方乐一哆嗦，身子跟着颤抖起来，他还从来没有面对过气场如此强大的人，无形的压迫感侵袭过来，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易桑端起枪.身，与粟应渊同步，可方乐的反应却让他心生疑窦。
他的慌乱和无措不像装出来的，但作为窃贼，面对猎杀者时，仅仅是慌乱和无措却又不合常理。方乐一点都不恐惧，不恐惧自己即将被猎杀者淘汰。
难道他现在玩的也是孙浩那套把戏？故意暴露在他们面前，再引诱他们行动，从而继承他们的余额。
易桑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他一把抓住粟应渊的枪.口：“他在撒谎，如果监控是他暂停的，那3号厅就不可能拍到他睡觉的画面。”
话音刚落，粟应渊还未有所反应，方乐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般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倒吸着冷气，却怎么也无法顺畅地吐出来。
“监控拍到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影厅里，只有一种可能。”易桑蹲下去，与方乐平视，“你和某些人也结成了联盟，这一切都是你们合作的结果。”
面对易桑的猜测，方乐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无声地抗着议。
方乐和孙浩不同，孙浩的演技过于饱满和刻意，能让他们一眼识破，可方乐表现得就和大学生一样眼神清澈又好骗，反而让易桑有些把握不住了。
“粟应渊，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窃贼啊？”易桑死死盯着方乐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端倪，“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太人道的方法。”
粟应渊见他像嗅到腥味的猫一样围着方乐打转，低下头问：“什么方法？”
“我们可以检查他手机啊，手机是不会撒谎的。”易桑凑得更近了。
方乐吓了一跳，连忙捂紧裤子的口袋。
“你的意思是，手机在口袋里？”易桑的视线转移到他右侧的口袋。
“我……我手机有、有密码的！”方乐仿佛用尽全力喊出一声来。
“那就告诉我们密码。”
“不、不可能！”见易桑仍然盯着自己，方乐索性闭上眼睛，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不是，这样也行？”他的反应让易桑觉得自己仿佛在欺负老实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而更让他不解的是，刚才还不表现出恐惧的方乐现在却像是被吓破了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粟应渊见状把易桑拉起来：“这只是行动过后的第二晚，我们没有必要在今晚行动。”
“但不管是今夜还是明晚，总要有个答案。”
粟应渊：“想要答案并不难，明早的信息池就会给出答案。”
“嗯？什么意思？”
“他的同伴不是孙浩。”粟应渊说，“否则不会使用这种已经失败过的方法再骗我们一次，这样看来，孙浩放映厅的监控被暂停就另有用意。”
易桑回想着刚才方乐的反应，思忖片刻后突然回过神来：“我明白了，孙浩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们行动的目标！”
最后一名窃贼选择了相信他们投在信息池里的信息。
“没错，今晚孙浩的余额如果被偷，以他的性子，明天肯定会把窃贼的名字投入信息池，我们只需要等待天亮，一切自会见分晓。”粟应渊率先收起了枪，“那么今夜暂时按照原计划进行。”
易桑瞥了眼还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乐，觉得今晚确实不是行动的时机，就点了点头：“行，先不吓他了。”他的声音还放大了些，好似故意给地上的人听到似的。
方乐闻言，靠近他们一侧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粟应渊还看着自己，连忙又迅速闭上。
简单的动作间，易桑居然发现他的眼角被吓得有些湿润。
究竟是胆子太小，还是演技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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