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章时瑶比闹钟醒的还早。
她要去顾怀舟妈妈的甜品店，打开衣柜，纠结该穿什么衣服。
太艳的不行，太短的不行，太漏的不行，太宽松的也不行。
她站在衣柜前面纠结了好一会，最终选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到膝盖，既不会太拘谨也不会太随意。
对着镜子，她化了个淡妆，将头发散下来，发尾微卷的弧度自然地垂在肩上。
她站起身对着全身镜打量了一番，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确定没问题后拿起收拾好的东西出门。
这是她第二次来，甜品店比她想象中更近，她来的时候店里还没开门，顾妈妈正在摆放着甜品。
推开玻璃门，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店里装修是暖色调的，有几张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甜品插画，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只胖乎乎的白毛在打盹。
见她走近，顾妈妈上下打量一番，笑眯眯道：“今天穿得真漂亮。”
章时瑶耳根微热，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你要的模具我拿来了。”
她猛地回头，顾怀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他今天没穿校服，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衬得身形修长干净。
“哎呀，正好！”顾妈妈完全没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着接过袋子，“瑶瑶你想学甜品吗？怀舟每次放假都来帮我做，他可以教你。”
顾怀舟：“……！”
章时瑶：“……？”
于是，原本的感谢计划，彻底跑偏。
见她答应，顾妈妈雷厉风行，直接把他俩安排在了后厨的操作台前，笑眯眯地递上围裙：“瑶瑶看你想学什么，怀舟啥都会，让他教你。”
“我……”
前台来客人了，后厨只剩他们两个，顾怀舟看着她。
“想做什么？”
章时瑶想了想：“做个薄荷蛋糕？”
“好，那你戴围巾，别弄脏衣服。”顾怀舟答应着，低头系围巾，棕色卡通小猫咪围裙挂在他身上。
让人感觉很可爱。
章时瑶强制自己不去看对方，低头僵硬地系围裙，她家虽然有围裙，但她不会做饭，压根就不会系。
她低着头系带子，怎么也系不好。
“我来吧。”顾怀舟突然开口。
他站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过围裙的系带，动作很轻，却让她后背绷得笔直。他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后颈，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扫过。
“好了。”他低声道。
“……谢谢。”她不自在地扯了扯围巾。
章时瑶盯着操作台上的材料，抬眸看着顾怀舟。
“先打鸡蛋，”顾怀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递给她一个玻璃碗，“蛋黄和蛋清要分开。”
“好。”她接过碗，依旧看着顾怀舟。
顾怀舟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视线，自顾自地拿起另一个碗，动作熟练地分离蛋清蛋黄。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得赏心悦目。
章时瑶抿了抿唇，低头学着他的样子敲开鸡蛋，结果用力过猛，蛋壳碎片直接掉进了碗里。
“……”
她僵住了。
顾怀舟侧眸看了一眼，忽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她耳根发烫，手忙脚乱地想把蛋壳挑出来，结果越弄越糟，蛋清糊了一手。
“别动。”他忽然伸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筷子，三两下就把蛋壳挑了出来，“第一次都这样，慢慢来。”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腕。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不敢抬头。
接下来的步骤顺利了许多。说教还真的是教，顾怀舟站在她身侧，时不时提醒她该加多少糖、该搅拌多久，语气耐心又温和。
她打奶油的姿势一直调整不对，奶油一直在“啪啪啪”往外溅。
“奶油要这样打。”他忽然站到她身后，右手虚虚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腕轻轻画圈，“不能太用力，不然会油水分离。”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近在耳畔，太近了，她头一次闻到他身上那么浓的薄荷味。
薄荷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清冽又温柔，章时瑶整个人僵住了，手只能顺着他的力转圈。
“对，就是这个样子。”他的声音低低地落在耳边，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廓，“可以在慢一点。”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差点把搅拌器捏歪。
顾怀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轻笑了一声：“紧张？”
“没、没有！”她反驳。
他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拆穿她，只是稍稍退开了一点，松开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你自己试试？”
薄荷味终于淡了很多，章时瑶悄悄松了口气，可心里又莫名有点失落。她低着头，学着他刚才教的手法轻轻搅拌，奶油渐渐变得蓬松，可她的动作还是不太稳，猛地手腕一抖——
“啪！”
一小团奶油飞溅出来，不偏不倚地蹭到了顾怀舟的身上。
空气凝固了一秒。
她瞪大了眼睛，手僵在半空：“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脚乱地抽纸巾递过去。顾怀舟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笑了。
“别急。”他接过她手里的纸巾，轻轻擦了擦袖口，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又不会吃了你。”
章时瑶耳尖发烫，小声道：“我平常不这样。”
“我知道。”他抬眼看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第一次做有点紧张。”
她被戳中心事，她抿了抿唇，没吭声，转身去拿模具，假装忙碌。
接下来的步骤倒是顺利了不少。蛋糕胚送进烤箱后，章时瑶靠在操作台边，松了口气，顾怀舟站在她旁边，低头清洗用过的工具。
“第一次做甜品，感觉怎么样？”他忽然问。
“比想象中难……”她老实回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挺有意思的。”
顾怀舟抬眸看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下次还来吗？”
章时瑶一怔，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真的在等她的答案。
烤箱“叮”的一声响起，蛋糕的甜香弥漫开来，她听见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来。”
最后一步是装饰，章时瑶小心翼翼地挤着奶油，放进冰箱里冻型。
“好了！”
她把薄荷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退后一步，看着成品，虽然奶油抹得有点歪，巧克力也摆得有点乱，但做出来这个蛋糕，她还是涌出了成就感。
“很好看。”顾怀舟忽然开口。
她抬头，发现他看的不是蛋糕，而是她。
四目相对，她慌乱地别开眼，“要不要尝尝？”
“好。”
蛋糕不大，用的是六寸模具。
章时瑶将切蛋糕的刀递给他，卖相本来就一般，她切下去估计是彻底毁了。
“……你切。”
顾怀舟接过刀，切了一小块，拿起叉子挖了一块，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到她唇边。
“第一口，给大厨。”
章时瑶愣住，心跳如擂鼓。
她算什么大厨啊！
看着顾怀舟盯着自己的眼睛，她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咬住了叉子。
“好吃吗？”他问，目光专注。
她胡乱点点头，耳尖发烫，赶紧拿起另一把叉子，也挖了一小块递过去，“你、你也尝尝。”
顾怀舟垂眸看了眼递到面前的蛋糕，又抬眼看了看她，忽然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住叉子。
章时瑶呼吸一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他俯下身咬叉子的这个动作，她能很明显看到对方睫毛低垂，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白T恤的领口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
就在她要丢叉时，他直起身，语气自然，仿佛刚才的举动再平常不过。
“甜度刚好。”
她感觉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她觉得顾怀舟上辈子可能是条狐狸。
“那个……要不要给顾阿姨也尝尝？”她试图转移话题，目光飘向外面。
“不急。”顾怀舟慢条斯理地又切下一块蛋糕，“我妈现在应该很忙。”
他将蛋糕装进小碟子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到她面前：“再吃一块？”
甜品店里的人流量还行，两人把蛋糕吃完后，她在后厨看着顾怀舟忙忙碌碌做着其他的。
其中他做的也有她吃过的，但是料就是没她吃的那么多。
这让她很疑惑。
一呆就是一天，章时瑶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快要彻底黑了。
她收拾东西，“我要走了。”
顾怀舟起身，“嗯，我送你。”
听到她要走，正好他们两个人也在一个小区，顾妈妈让顾怀舟送她回家。
“下次还来玩啊！”顾妈妈说。
也许是他们两个人独处待久了，也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章时瑶终于没有那种尴尬的心情了，话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啊？”
“小时候。”
顾怀舟走在她身侧，路灯的光晕在他侧脸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声音轻缓：“我妈以前说，男孩子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就硬拉着我学做甜品。”
章时瑶想象了一下小小的顾怀舟站在料理台前，踩个小板凳，踮着脚认真搅拌面糊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你岂不是从小就会做甜品？”
“也不是。”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唇角微扬，“最开始经常搞砸，面粉撒得到处都是，奶油打过头，蛋糕烤糊……”
“那个时候我妈不让我做，我非要做，最后把碗打碎了好几个，挨了一顿骂。”
“真的假的？”章时瑶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做什么都很厉害。”
顾怀舟侧眸看她，眼底映着路灯细碎的光：“哪有天生就会的事？”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初秋微凉的空气。章时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那……”她犹豫了一下，“你第一次成功做出甜品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顾怀舟脚步微顿，似乎在认真回忆。半晌，他轻声说：“很开心。”
“尤其是看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时开心的样子，感觉也开心。”
夜风轻轻掠过耳畔，章时瑶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她声音很轻：“那…我下次可以吃你做的吗？”
顾怀舟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可以。”他说，“你想吃什么？”
“曲奇饼干。”
“好。”
走到单元楼下，她小声说：“我到了，那……明天见？”
顾怀舟点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是撒了一把碎星：“嗯，明天见。”
章时瑶转身走向单元门，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
顾怀舟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斜斜地落在他肩头，夜风掀起他白色T恤的衣角，整个人像是要融进月色里，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
见她回头，他轻轻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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