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姈眉头微皱,看向张太医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张太医,您这话是认真的?哪本古籍会记这种事?您竟还真信?”
“您可是太医院的名医,怎么也搞这套?割肉喂母根本没有半点科学依据,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荒唐话。”
张太医被这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山羊胡一抖一抖的,他语气生硬:“公主亲子入药的事情,《难经》中明明白白有记载,您若不信,尽可回去查阅!。”
李姈点头,语气却依旧带着质疑:“我信您博览医书,断不会凭空说谎。可张太医,医书上写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若是医书记载与现实相悖,您是信书本,还是信眼前的事实?”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张太医一张脸气得通红,声音都发颤:“竟敢质疑圣人典籍,若是假的,怎会被收录进《难经》。”
李姈心里清楚,跟固执的老臣掰扯科学是白费功夫,只能退一步:“医书的事,我日后再与您辩。但眼下,我绝不同意让堂兄割肉喂母。”
“公主莫要胡闹!” 张太医的语气更倔了,往前迈了一步,指着病床上的刘婉凝:“治病救人分秒必争,错过这轮最佳时机,楚夫人的病就更难治了,您且看着,老夫定能治好她。”
李姈急得扯了扯楚玉隐的袖子,示意她帮自己说话:“堂姐,你就眼睁睁看着堂兄割肉吗?那可是活生生从身上剜下来一块啊!”
但凡受过点现代教育,都不会信这种离谱的疗法,怎么确定病愈是因为吃人肉?有完整的数据支撑吗?数据可靠吗?
她怎么记得现代医学上说,吃人肉不仅没用,还可能引发免疫系统疾病。
楚玉隐红着眼眶看向病床上咳嗽不止的刘婉凝:“张太医,若是只需一块肉,割我的行不行?别伤我弟弟。”
“不行一定要是亲生儿子,不能是女儿。”
李姈听得差点没站稳,眼前都发黑,这姐弟俩怎么都拎不清。
她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楚玉辰,语气里满是急切:“堂兄,你真的打算割手吗?那可是从自己身上活生生割一块肉下去。”
楚玉辰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公主,我真的很怕疼,可母亲病成这样,割点肉算什么。”
李姈:“???”
张太医见状,腰板挺得更直了:“公公主,还请您莫要耽误治疗。”
李姈气得像只鼓胀的河豚,看看愚孝的楚家姐弟,再看看固执的张太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
这么不靠谱的疗法都有人信,回去让张太医自己坐马车回去吧!!
“我不同意,绝不同意。”少女尖锐的声音戳破了听澜院的安静,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随即纷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搅局的外人。
张太医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带着质问:“敢问公主为什么不同意,是不希望楚夫人早日痊愈吗?”
李姈被这话激得心头火起,脊背一挺,皇室五年的教养瞬间散开来。
“张太医,您以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她目光灼灼,气势竟压得人不敢直视:“按照身份,我为君,你为臣,臣逆君上大逆不道。”
“用这般离谱的法子治病,我实在是有资格怀疑你太医院的官职是怎么来的。”李姈语气坚定:“今日你可以换其他方式为舅母治疗,唯独割肉这一条我不同意。”
楚玉隐觉得眼前的李姈格外陌生,眼泪一滴滴滚落,声音里满是失望和愤怒:“公主为何偏偏拦着?是不愿见我母亲好,还是您拿到想要的东西,就不在乎我母亲的性命了?”
李姈诧异地睁大眼睛:“堂姐你便是这样想我的吗?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忧心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可是这种治疗方法真的不可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肯定还有别的治疗方法让舅母康复的。”
“这整日在屋子里面憋着也不是一回儿事,可以让舅母多出去走走,运动运动,没准也能康复。”
李姈身后传来张太医的冷哼声:“伤寒风吹多了,反而还会加重病情。”
李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也带了刺:“张太医我知道你在太医院位高权重,很多娘娘都有私事找你帮忙,但你的医术的确该精进了。”
刘婉凝的咳嗽声突然加重,一声声撕心裂肺。
楚玉隐立刻扑到床边,握着刘婉凝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母亲......”
她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李姈,语气带着几分决绝:“感谢你带张太医来给我们母亲治病,只是这终究是我们楚家的家事,公主你没有资格替我们做决定。”
楚玉辰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是啊,公主,我愿意为母亲割肉治疗,只要这种方法可以治疗好母亲,我愿意每月都为母亲割肉,还请公主不要阻拦。”
两人看向李姈的眼神里都带着怒气,好像她才是破坏一切的局外人,李姈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会为了张太医说话。
良久,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终于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语气很轻:“行叭。”
她带着几分失落转身,身后传来楚玉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李姈耳朵抖了抖,心中积攒的闷气几乎都要到达顶峰,从李承乾回京后,她好像才真正触碰到了古代社会的真面目 。
这个封建的社会,一点都不像是电视剧里面描述得那么美好,这里吃人的方式是无形的,比刀光剑影更让人窒息。
李姈真的不打算带着张太医回去了,让他自己走回去吧。
可刚走到听澜院门口,一队身着铠甲的护卫突然涌了过来,迅速将听澜院围起来。
护卫长马林双手抱拳,快步走到李姈面前:“公主息怒,丞相府丢了东西,相爷有令,即刻封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李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一脸茫然:“丢东西了?丢得什么东西?需不需要我帮忙找。”
马林垂着头,语气不变:“不敢劳烦公主。只是委屈公主暂留听澜院,等找到失物,再请公主离开。”
“到底丢了什么?”李姈提高声音追问。
“具体丢了何物,小人也不知。只知道相爷大发雷霆,发了好大一通火。”
李姈心虚,十有**是发现《天工开物》丢了,她佯装生气:“我就是要走,你能把我怎么办?丞相府真是好大的威风,都能限制我的自由,等我回宫以后,告诉母妃你们一个个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马林面露难色,语气依旧强硬:““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马林强硬的态度,更让李姈觉得《天工开物》并不仅仅是一本工艺杂书那么简单,他肯定有更为重要的作用,李承乾和楚昭文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她想了想,再闹下去也没用,反而会引人怀疑,便转身走回听澜院正厅。
房间里有一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药味飘了过来,让人作呕。
李姈看到立在一旁的楚玉隐,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楚玉隐看了她一眼,别扭地将袖口从她手中扯出来:“怎么了?”
李姈附在楚玉隐耳旁说道:“丞相府丢东西了,现在戒严,根本不让人离开。”
楚玉隐诧异地看向李姈:“和《天工开物》有关系吗?”
李姈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不离十,堂姐,好不好奇这本书究竟有什么?竟然让大皇兄和舅父都那么在意?”
李姈眼尾一挑:“你把你那半本拿出来,咱们一起琢磨琢磨?”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楚玉隐鬼使神差地掏出了自己怀里面的半册《天工开物》。
“那......去我房间研究吧,这里人多眼杂。”
李姈她们在楚玉隐的卧房里把书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依旧毫无头绪,楚玉隐先沉不住气:“这里面是不是根本没有秘密,是不是你想多了?”
“不会。”李姈微微眯眼,语气笃定:“若真只是本普通工艺书,大皇兄和舅父犯不着这么紧张。秘密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找对法子。”
楚玉隐声音带着执念:“我这里面的秘密是什么其实我并没有很在乎,男人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去争斗吧,我只想用这本书换和大皇子见一面。”
李姈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堂姐,我求求你冷静一下吧,万一这书里面的内容会决定丞相府的生死吗?我们把书交给李承乾,这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李姈逼问道:“如果楚家真因为这本书而遭遇灭顶之灾,你我都是罪人。”
楚玉隐垂着头,声音轻却坚定:“可是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设,不是真的,为了那解药,你手里面的半页给不给李承乾?”
李姈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不如咱们找人把《天工开物》重新复印几本,在里面修改几个错误,咱们把原版拿在手里面?这样既不耽误你见他,咱们也能留份底慢慢查。”
楚玉隐警惕地攥紧书册:“行是行,但得复印各自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诓骗我。”
李姈无奈地笑了:“堂姐,我骗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大皇兄那种人。”
李姈将自己手里面的半本书妥善地藏在胸前,指尖按了按,这地方隐蔽,料想没人敢搜她的身。
张太医诊治完以后,李姈再一次尝试带着张太医出门,马林依旧守在门口,李姈不过是右脚刚刚踏出拱门,马林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公主,没有相爷命令,您不能走。小的剑不长眼,认不得贵人。”
李姈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寸步不让:“我就是要出去,你能奈我何?”
马林目光凶狠,举剑一步步逼向李姈,张太医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李姈却毫不怯懦,抬眸直视他那双染着戾气的眼睛。
她嘴角微微带笑:“马林,你敢伤我分毫吗?”
“废物,快住手,那是公主,岂是你这废物可以威胁的。”楚昭文气喘吁吁,一路疾驰而来,袍角都被风吹得翻飞。
他关切地目光落在李姈身上:“公主您没事吧?都怪臣没交代清楚,竟让他们把您也留了下来。”
李姈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只觉得胃里发紧,她一向敬重的舅父怎么可以是那种自私贪婪的人。
想到楚昭文在书房所言,李姈意识到这副慈舅模样,不过是精心伪装的假面,他这般虚伪却要求她做一个天真快乐无忧的小公主,何其可笑。
李姈语气有些别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楚昭文:“舅父的难处,我自然懂。家中丢了宝物,严查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父皇能不能懂,一品大员,竟然也敢将公主强留在府上,甚至还举剑威胁,皇威何在?”
楚昭文的目光立刻软下来,带着疼惜:“这狗奴才竟对您无礼?您告诉舅父,舅父定替您做主。”
他又拉着李姈的手,语气亲昵:“你小时候和舅父最亲了,怎么长大了反而还说这种话吓唬舅父。”
李姈的笑容里添了几分虚伪:“哈哈,舅父知道是玩笑就好。只是今日这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如果发生第二次,哪怕我隐瞒,父皇也会知道。”
楚昭文立刻顺着台阶下,狠狠瞪了马林一眼:“是这狗奴才将我的意思传达错误了,我知道他忠心耿耿,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般一个不知变迁的糊涂货,舅父定会重罚他。”
男人赔笑道:“老臣是想把公主留在府上日夜照顾,但绝不是今日这种威胁方式。”
李姈冷哼一声,算是揭过了这事,她的目光扫过楚昭文鬓角的白发,还有脸上细浅的皱纹,她心头忽然一软还有脸上细浅的皱纹,回忆起楚昭文几分好来。
他对她的确很好,会偷偷给她塞蜜饯,塞西域的神奇物件,会带着她一起玩,他想要的东西,楚昭文都会寻来送给她。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对难民那般冷酷?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两个形象重合在一起。
“舅父我一直拿你当一家人,所以才不会和你计较这件事情。”她语气怅然:“我始终敬佩舅父,胸怀天下百姓,心系江山社稷。”
楚昭文温和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公主你要相信,舅父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咱们过得更好,让你母妃越来越顺心,让泽儿的太子之位日益稳固,让我们姈娘永远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李姈笑得有些僵硬:“古人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舅父做事情还是需要小心谨慎,做合法的事情,这样才不会拖累母妃和泽儿。”
楚昭文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操心这些事情了,你放心,舅父绝不会让那一天来的,舅父会永远护住你们。”
李姈看着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天若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小时候我和你母妃我们二人过得很苦,家里面的大人上山采药,跌下悬崖摔死,剩下我和你年幼的母亲相依为命,那个时候你母亲三岁,我也不过七岁,你母亲是靠着我乞讨来的食物长大的,我看着她小小年纪,却吃不饱的可怜样子,暗中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让她享受不尽荣华富贵。”
李姈声音有些沉闷:“我知道了舅父,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楚昭文笑吟吟地看着她:“这就走?不再留用顿晚膳?舅父让厨房给你做你最爱的莲子羹。”
李姈摇摇头:“不了,出来时跟母妃说好了陪她用膳。”
她想回宫和母妃商量一下,今日偷听来得事情。
楚昭文也不再挽留李姈,他将李姈送到门口,转身时脸色却变了。
他眼神凶狠:“去查公主为什么要偷《天工开物》?是谁威胁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一家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