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和我的终端上应该都有定位吧。我在三点多就已经回岛了。”
于渔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眉毛一抬，示意哨兵帮忙去拿冰饮料。
哨兵温顺地照办，说话滴水不漏：“那您怎么不回庄园呢？让阁下这么担心。”
于渔见他还装，冷笑道：“怎么回？有人明知我就在外面，不肯放我进庄园，”
侍从长拿出两瓶冰镇汽水，将一瓶抛给他，于渔看也不看，伸手一舀就抓到手中。
“这人办事疏忽或者有意为难您，您该告诉阁下。”
于渔喝下饮料，舒服了，瘫在沙发里，说：“我怕他杀我封口。”
哨兵也在另一端坐下，打开汽水，翘起二郎腿，笑着说：“怎么会呢，您是周渠的孩子，又是阁下的向导，没人敢杀您的。”
于渔不料听到养父名字，垂下眼，杀机蠢蠢欲动。
哨兵察觉到异常的精神力波动，虽然不知道周家派来的人为什么精神力强度如此低，但谨慎地收起腿，举起双手和汽水，坦白道：“你可以叫我翟方，我曾在姒家受训，我们并非敌人。”
姒家是什么。
于渔感觉事情和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个哨兵好像误会了什么。
于渔看着瓶子上的水珠，凝结出自己扭曲的倒影，直接问道：“你为谁做事？”
哨兵捏紧瓶身，说：“柳园集团。”
……这该怎么接。
不要理所应当觉得他能秒懂这些名词啊。
于渔木着一张脸：“我是从蓝星来的。”
哨兵喝下一口汽水：“？”
于渔：“所以，柳园是什么？”
哨兵一时间忘记吞咽，呛咳出声。
一边咳嗽一边质疑：“你没听过柳园？”
于渔不动如山：“我的记忆有问题。”这不是谎言。
哨兵立刻明白过来：“你做了记忆清洗术？怪不得。”
他越想越觉得妙，一拍自己大腿，感叹道：“你的老板够狠够拼啊。”
记忆清洗技术完全被官方机构掌握。其余势力手中的，只有白塔留下的残篇。
谁也不能保证接受手术的人是否还是之前那个人，会不会突然回忆起来，甚至会不会因记忆问题背叛。
而且，洗得太干净，也容易被察觉。王宫比任何人都熟悉记忆清洗技术的后续症状。
他端详向导脸庞，笑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取信阁下，甚至近身……”最后的音节吞没在喉咙里，但他的舌尖在瓶口上舔过去，暗示性十足。
于渔皱眉，忍住拔地而起的怒意，不搭理他的黄腔：“你说话注意点，还有小孩在呢。别带坏青少年。”
哨兵浪荡地笑，吹了声口哨，嘴上却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哥。我天天演装货都快装变态了，你就让让我呗。”
至高主宰身边简直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他本人寡言少语、冷心冷脸像个机器，侍从们也只能向领导看齐。
他憋得太狠了，别说对面是个向导，就算是只羊他都忍不住调戏。
“回答我的问题。”于渔并不松口。
看他坚持，哨兵叹一口气。
得，也不用再试探了，这可怜卧底真被洗脑了。
本以为是和同行互通有无，看看能不能合作一把，没想到同行是字面意义的脑子有问题。办事前还得科普。
他清清嗓子，一边覆盖监控记录，一边说：“柳园集团是从水岸星系发家的跨星系商业集团，主营建材、能源和矿业。也是前任水岸执政官扶持的势力之一。”
他顿了顿，开玩笑说：“长话短说，我的顶头上司被你搞死了。”
于渔：“……能不能细说。”
哨兵夸张地问：“洗得这么干净？水岸执政官是派遣付军团长去接你的人。你该读大学了吧，学校考试不考水岸星系吗？执政官的半身照在教材里有啊。”
于渔坦白自己是个文盲：“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把那个执政官认作阁下。”
哨兵这次没咳嗽。
他端着瓶子的手抖了起来。
凭哨兵的身体素质，算得上精神接受巨大震撼了。
他看向于渔的眼神带上微妙的同情。
连宇宙知名的大人物都不认识，怕不是真被洗脑洗成乡下男孩了。
牺牲这样大，他和他背后的主人想得到的东西，必然也很可观。
而他旧主身亡，正打算找一股更强悍的新下家。
哨兵把起因经过完完整整说出来：“十几年前，柳园集团资助我读书，助我入选圣殿侍从。等我进入跃金岛，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他神情嘲讽：“侍从除了年假不得离开阁下身旁，也很难向外界透露消息。几周前，我得到指示，叫我借机保下一个向导。你来首都星当天，转手就把水岸执政官害了。他估计没想到你是周家的人。”
于渔正消化信息，凭空降临一口黑锅。他无语，坚决不背锅：“不关我的事。阁下借题发挥，早就想刀你老板了。”
哨兵耸肩，浑不在意。
于渔隐约明白过来：“你怕清洗水岸势力的时候查到你，故意让前任侍从长犯错，取而代之。”
他不在乎对方有什么计划，只关心一件事：“你是怎么绕开监控联系上外界？”
哨兵轻笑一声：“这是交易？你能付出什么？”
于渔歪头，把终端界面投射给他看。
他乖巧一笑，威胁道：“不告诉我的话，我就通知阁下。”
哨兵面色一沉，“你敢！大不了我们狗咬狗一起死。”
于渔直接躺下来，轻松地说：“我带着他跳崖他都不罚我。他会信你吗？”
哨兵咬牙切齿，但知道于渔说的是对的。
至高主宰简直像是老房子着了火，被这个卧底玩得团团转，宠他宠得惊世骇俗。
他只好说实话：“浮空岛每周会有货船来运输补充品。把信息转成一段信号，附在货船中，落地后有人会去取出。”
这是他经年尝试得出的办法，不过……
于渔说：“这么麻烦？”
哨兵冷笑：“毕竟没人敢溜出去还回来。甚至能再出去。”
于渔挠挠脸，说：“恃宠而骄是这样的啦。要不你也变个种试试？”
哨兵咬牙，在身为哨兵的尊严和嫉妒之间徘徊，最后是对事业不顺的怒火占据上风：“……变成向导，阁下就能看上我吗？”
于渔回到正题：“你是怎么绕过星网监控的？”
哨兵顿了顿，看向他，掌控感重回脸上，尾音拖得很长：“您不是已经拿到了吗？”
于渔垂眸，不问他怎么知道。
昨夜在琉璃城，十五带他看了很多场表演。和演员们混熟后，带他进了后台。
**当然是灰色地带的一部分。
会所里有人售卖破解版终端芯片，甚至连安全的支付方式都准备好了——他给十五渡夜资和小费，扣除佣金后，十五为他买下芯片。
至于他的钱是哪里来的……贷款。
十五借贷，只收十五个点。
这也是他必须再次出门的原因。
还欠着好大一笔钱呐。
欠人家服务业从业者的钱，良心呢。
哨兵给出诚意：“我为你清扫了芯片的痕迹——还好你没有被洗脑洗掉脑子。跃金岛和王宫有直连网络，保密等级极高，绝不允许岛上出现破解版芯片。只能出岛再用。”
于渔放下饮料，伸出手，许下空头支票：“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哨兵不情不愿地和他握手。
于渔知道他不爽，什么都没拿到，白干活，吃口饼。
但是，这就是职场啊。小方，你还有得学。
于渔笑嘻嘻，继续信口开河画饼：“别跨着脸，有机会帮你吹吹风啊。”
哨兵冷冷一笑：“你连他的床和枕头都没见过。从哪吹？”
他是上任侍从长的心腹，最清楚内务。
至高主宰看似宠爱向导，但两个人之间肉/体清白得跟仙人掌和猛犸象一样——一点亲密关系都没有。
于渔沉默。
他缓缓说：“从外面吹，穿堂风。”
哨兵陡然想起餐厅里被撤走的三百块六十度玻璃。
殿堂级建筑师精心设计，顶级制造商堆砌技术，才能呈现开阔通透如同没有玻璃的全景视野。
现在，是真开阔，真通透。
餐厅外面的崖壁里，直接安装好了压缩缓冲垫。
保证让向导下一次发脾气跳崖时，能充分体验到蹦极的快乐和安全。
哨兵嘴唇颤抖几下，还是说出口：“今天早上，你端走的那碗能量压缩剂。”
于渔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正要起身换衣服，扭头时满脸问号：“啊？”
“难吃得你皱着眉也非要喝完的那碗。是阁下的。”
于渔：“啊？！”
哨兵也一起思忖起来。
至高主宰对他完全不设防，如果将毒药涂在嘴唇……
却见到于渔抱着自己的肚子，哀怨地喊：“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我不清白了。”
哨兵的阴暗思绪被打断。这青少年又在发什么疯？
于渔越想越伤心：“他喝过没有？我的嘴不干净了，我的胃，我的胃更不干净了。”
哨兵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努力压抑自己换个合作伙伴的冲动，说：“没人在意你的胃的贞操。”
于渔立刻反驳：“谁说的！我只能吃我的哨兵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自己愣住了。
这句话，好像有谁，对他说起过。
一道年轻的、满是活力的嗓音，满是占有欲，在他耳边低语：“……只能吃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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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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