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斛和他喝了酒,流骨没醉只是觉得思绪混沌,街角穷巷中,他们老样子的勾肩搭背纠缠在一起。
孟斛喝的不少,脸上笑嘻嘻的,他抬起双手捧住流骨的脸,眼睛直勾勾。
“流骨,你都死到临头了,不如就再帮我一个忙吧。”
流骨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开合,他看到小跑堂的牙齿真亮,就像一把会反光的匕首。
尤其是现在笑起来的时候,像碎瓷拼就的新月
“嗯?”他发出一个字节。
有些慢半拍,他什么都没听明白,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走神了
他只觉得孟斛笑的真甜蜜。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孟斛继续说,他并不在乎流骨听懂了多少,或者他是否清醒。
流骨喝酒有些上脸,热的发红,孟斛的手凉丝丝的贴着,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享受。
“什么?”
“我们该分别,到地方了。”孟斛说。
他们现在身在一处窄巷,离阖家酒楼很远的地方。
“什么地方,你不回去吗?”
“是你不回去。”孟斛微笑。
他说完,胡同中人影耸动,火光照亮了为首男人扭曲得意的脸,他熟识不过,布行的张少爷,他阉了的那个纨绔子弟,张瑞衡。
“除去酒钱,流骨,你又帮我赚了三两白银…”
孟斛的声音甜蜜而亲腻,指尖在他脸上留下的凉意都还没褪去,流骨的本能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一把将孟斛推开,反手抽出细剑格挡迎面飞来的箭矢,火星忽闪,孟斛趁机离去,流骨只看到幽幽火光在逼近。
他现在是酒醒了,尤其是看到手持刀剑的打手,看上去这次的张少爷是非常相信孟斛的,下了些血本。
这里暗巷横遍,他只能依靠声音,但风带来的声音杂乱而无章,剑影无情,银光辉闪,他见眼前的一柄腰刀直冲面门,弯曲的弧度逮着银光劈下,流骨侧身勉强躲过却闪不开身后一刀,腰侧温热的血液蜿蜒往下,他疼的直蹙眉,缠斗无异于等死,他必须离开。
细剑勉强几番招架,火星四溅,流骨背贴砖墙借力腾空拧身,乌云散去月光洒下的一刹,他看到了机会,穿过间隙两步便踏上矮墙碎瓦,飞身翻上屋檐融入漆黑夜色,像一尾黑鱼游入深潭,身后只传来张瑞衡气急败坏的声音。
张家的打手被催去速追,又命一人搭弓拉箭瞄准着了青年的腿。
流骨顿觉不妙,利箭携风刺破皮肉,他直接摔倒滚下了屋顶,摔的头昏眼花,手上却不敢拖延,迅速的斩断箭杆,箭头倒钩还嵌在大腿皮肉里,他的腿整个卸力,流了一地的血。
距离拉的不算远,血迹会暴露他的位置,且追喊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他完了。
他的命居然真的被孟斛三两白银卖出去了,他还来不及憎恨咒骂两句,一道闪电竟迅速亮起,轰鸣伴着大雨瓢泼而至。
雨水将仓皇奔逃的痕迹冲刷,他靠着墙拖着腿又往前走了几十米,便彻底没了余力栽到在一片泥泞中,这场雨救了他,张瑞衡又没抓到他。
“就这点本事,还三两白银,做梦去吧…”
流骨骂完最后一句话,只觉喉咙发酸不上不下的哽着,孟斛让思绪痛苦不堪,索性便闭上眼不再思考,现在,等雨停就好了。
还不及休憩片刻,远处的声音便再次让他心弦紧绷,他佯装闭目右手却按向伞柄,只要距离足够,不过鱼死网破。
踏水声,一步,两步,碾碎石缝里的月光。
时间好似被拉长,心脏犹如在火上煎烤,湿透的衣袖黏在伤口上,细微颤动都扯出锐疼。他蜷缩在墙檐下,闭眼默数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十九步,对方停在了三步之外。
"晚上好。"
轻佻的尾音裹着夜雨寒气钻进耳膜。流骨模糊的视线里,先是浮现出缎面衣摆,接着是悬在腰间的药玉,最后才是那盏素白的纱灯。
光晕倾泻而下,照亮了他满是泥泞的下颌。
"大人?大人…"
流骨艰难掀开黏连的眼睑,向上望去。
雨滴正顺着青衣美人执伞的指节滑落,灯影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人俯身时,几缕霜雪般的发丝垂落在他颈侧,镶嵌着细光,寒气飘逸于他的四周,他有些僵硬,伞柄的纹路格外刺手。
"能听见我说话啊?"
男人忽然发难般掐住他的脸颊,拇指重重碾过脸颊细碎的伤口。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流骨瞳孔紧缩,他看见对方漆黑瞳仁里映着的自己,狼狈如濒死的困兽,却仍绷紧肩胛似乎随时反扑。
"晚上好..."流骨扯动酸涩的喉咙,露出一个招牌的微笑,一个会让盼春楼姐姐原谅无数的笑,如果没有现在看上去怎么勉强的话。
铁锈味在喉管咽炎处漫开,他克制着折断那截苍白手腕的冲动,任由对方指尖薄茧刮过颧骨,他知道他不是面前人的对手。
油纸伞在头顶发出细密的滴答声。
当流骨再次恢复意识时,最先感知到的是身下传来的稳定心跳。月色纱幔笼罩着蜿蜒长巷,温老板的发尾扫过他鼻尖,带着潮湿的香气。他这才惊觉自己正伏在那人背上,伤口与衣料摩擦处传来断续刺痛。
"下雪...了?"他望着眼前晃动的银发呢喃。
“春堰城从不下雪。”
温老板的声音混着脚步声震动传来,他醒了,但男人没有松手的意思,到像是不满的恶作剧一样,突然颠簸,让流骨的手背蹭到对方颈侧,皮肤细腻柔软,温度却像个小火炉,雨水没有让他冰冷。
细雨渐歇,远处传来打更声。
流骨的意识随着步伐起伏逐渐昏沉,恍惚间听见衣料窸窣,温热的药膏涂抹在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想要瑟缩挣扎,却被一只白的扎眼的手按住腰。
“安静”耳畔声音轻得如同幻觉。
流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却并没有看见太阳,头顶只有上黑压压的雕花房梁。
他在哪里?
逐渐回忆起来,但越清醒让他感觉越苦痛,盈月说的一点没错,孟斛会出卖他 。
但孟斛举杯时泛红的眼眶更让他喉头发苦
“流骨,我们下次又是什么时候见面呢,再陪我喝一次酒吧"
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比想象中醒的早。”
熟悉的声音让流骨慌忙撑起身子,他意识到自己依然处于龙潭虎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已经换掉了昨晚的青衣,只随性的裹着一件藕色的衬袍露出了大片雪色的肌肤。
流骨连忙垂下头,视线死死定在薄被的花纹上,指尖抓紧被沿,略微结巴的说
“多谢,多谢大人,昨晚……啊”
他答谢的话还未讲完,尾音卡在喉间,他嘴里的大人竟直接坐到了他的床边,薄被猝然的被掀开,凉意顺势攀上遍布伤痕的躯体。
流骨那身粗布衣裳早不知道被撕扯到了哪里去,他裸露着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裈裤,起伏的胸腔,收窄的腰腹,交错的伤痕,一切在男人眼里都无所遁形。
他羞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抿着唇垂着眼看向床脚。
“我姓温,不必叫我大人。”
男人说话,他动手查看流骨的肩膀旧伤,小臂的剑伤,腰腹的刀伤,腿部的箭伤。
“多谢,温,温老板。”
流骨思考,叫出来这个称呼,男人的指腹冰凉,用力轻盈,但每每划过伤口带着轻微的痛感,流骨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旧伤加上新伤,喝酒喝到头昏,你命可真大”
温老板含笑看向他,流骨依然垂着头只是觉得男人似乎俯下了身,素色的发丝飘在他眼前,声音仿佛贴在他耳边。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
流骨小声辩解着,但其实温老板并不在意。
“不对,命大的不是你,流骨,你本来应该死的,是我救了你。”
流骨一怔,他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他们距离的太近了,发丝几乎缠在一起,男人的眸中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一如不见底的幽潭,流骨想跑。
但他哪里也去不了,他的腿伤,他的旧伤都不允许。
他不知道怎么办,习惯性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人,大人您的恩情,我定会全力报答…”
这章写了很久,主要是一直再改,三次元上班又很忙,越看前面感觉自己写的越拉,迟早都修一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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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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