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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意大利之行3

薄凛的指节还沾着细碎的沙粒。

“像不像被海浪磨出来的告白?”

他笑着,左耳的银质耳钉在夕阳下折出细碎的光,衬得笑容愈发晃眼。

乜雾泠没伸手去接,目光从薄凛掌心的贝壳悄然滑到他脸上。

他眼底盛着的光比身后的鎏金阳光还耀眼,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却又因为期待而透出几分柔软。

左耳的那两枚耳钉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晃,卡在耳骨间闪闪发亮。

原本想移开的视线,却因为那两枚耳钉多停留了几秒。

海风轻拂,浪花在脚边碎成细沫。

“薄凛,”乜雾泠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能被潮声盖过,“你……为什么左耳打了两个耳钉?”

薄凛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尾弯出愉悦的弧度,“乜雾泠,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感到好奇。”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颗心形贝壳轻轻放进她掌心,随后,他才抬手摸了摸左耳的银钉,耳骨上的金属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你知不知道一个民间传说?”

“什么?”

“听说这辈子亲手为你穿耳洞的人,下辈子轮回时还会和你相遇。”

“所以这一枚耳钉,是我爸给我亲手穿的。”他点了点上方那枚稍小的,手指下滑,碰到下面那枚略大的,“这一枚耳钉,是我妈亲手给我穿的。”

“那时候我10岁,也正好是我爸妈结婚10周年。”

“穿孔嘛,也是一种勇气。”

“我爸说,男孩子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乜雾泠静静听着,目光从他的耳钉移到他的双眸,“那为什么都打在左耳?”

“左耳?”耳钉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晃,耳钉折射的光斑跳上她锁骨,“因为当时听说左耳离心脏近。”

“那时候年纪小,才信了。”他用食指虚点自己心口,笑道,“不过在其他国家,是真的有左耳穿孔纪念重要之人的习俗。”

她望着他被海风吹乱的额发,“你信这种?”

“信啊,”薄凛答得干脆,“我会信些浪漫的蠢话。”

“可惜,我不怎么信。”她低头看向掌心的贝壳,声音静缓,“因为我很难有这种浪漫的情怀。”

“这又没什么。”

他垂眸与她对视,“只要一个人有了在乎的人,就算他起初没有什么信仰,到最后也都会信一点的。”

“等你遇到了那个人。”

“你说不定连月老庙的塑料红线都会供起来。”

海风变得很轻,浪声退成遥远的背景音。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中,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停驻,耳钉的银光映在她眸底,成了两点小小的星子。

她这一次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亮,瞳仁清晰地映出她的轮廓。

她眼里的情绪很淡,像是隔了一层薄雾,却又在某个瞬间透出一丝近乎柔软的动摇。

明明是带着金属耳饰的酷男孩打扮,却因为那总是弯着的唇和朝气蓬勃的神态,整个人像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耳钉闪耀的光芒与灿烂的笑容相得益彰,明亮却不灼人。

舍友曾经对她说,薄凛很帅,笑起来更帅。

他也总挂着热烈的笑容,帅得也更有生命力了。

事实,就是如此。

潮水漫过脚踝,凉意惊醒了对视。

乜雾泠望着薄凛明亮的双眸,“薄凛。”

“我能摸摸你的耳钉吗?”

潮声变得很远。

薄凛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好啊。”

乜雾泠伸出手,指尖悬在他耳畔,他配合地俯身低头,银钉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映得她指节微微发亮。

她沿着耳钉的边缘很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耳廓在她指尖下倏地发烫,热度顺着耳骨蔓延,连带着她的指尖也染上温度。

“凉吗?”他嗓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她指尖微微一顿,随后极轻地摇了摇头。

过了几秒,乜雾泠才缓缓收回手,指尖蜷了蜷。

薄凛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问:“怎么样?”

她抬眸看他,唇角极轻地扬了扬,“好看。”

“你想摸就摸,不用问我。”他嗓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你想我摸哪儿就摸哪儿。”

乜雾泠别过脸,唇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海风拂过,带走未尽的言语,留下了两个人之间无声开口的默契。

贝壳还硌在她掌心,但边缘被海浪磨得很圆润。

暮色浸透海平面。

四人坐在悬在崖壁上的餐厅里。

铁艺栏杆外,潮汐正一寸寸吞没暗礁。

乜昭洺把柠檬挤进海鲜意面,“好感动。”

“这旅途太顺畅了,全是薄凛哥的功劳。”

薄凛在安静地剥着烤大虾,虾肉已经在乜雾泠的瓷盘里垒成了小塔,闻言他只是抬头弯了弯唇。

“薄凛哥哥,”长孙月寻放下刀叉,“谢谢你。”

“不用谢,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不。”

长孙月寻眼眶湿润,“这是我第一次出国。”

“如果不是你们,我或许……”

乜雾泠伸手,把浸满蒜香黄油的餐包推到她面前,“人生很短,但也很长。”

“未来可期,这个成语不是空穴来风的。”

“就像以前的你,不会觉得有朝一日你会出国。”

她覆上长孙月寻的手,安慰道:“可你出国了。”

“一切皆是未知,不要妄下定论。”

“你以后过得会越来越好。”

“雾泠姐姐,谢……”长孙月寻刚开口,声音就碎在了喉咙里,大颗的泪珠也毫无预兆地滚落。

“哎哎哎!”乜昭洺从纸巾盒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这孩子咋了?好好的咋哭上了?”

“谢谢……”长孙月寻接过纸巾,擦了擦泪,破涕为笑,“没什么,突然有感触而已。”

“哦,这个啊,很正常。”

“别哭了。”

乜昭洺指了指一旁的酒,“冰镇的维蒙蒂诺白葡萄酒,可甜,喝点?”

他嚷嚷着要作势倒酒,薄凛却伸手把酒瓶移开,推了杯石榴汁到乜雾泠手边,“还是别喝了。”

“两个女孩子在,喝什么。”

“也是,”乜昭洺拍了下自己的头,“怪我。”

“好了,”薄凛举起杯子,“来干杯吧。”

“庆祝今天的旅行圆满收尾。”

玻璃相撞的脆响里,一艘渡轮正驶向深海。

黑夜彻底鲸吞了白昼。

海浪在黑暗中轻柔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远处灯塔的光束缓慢扫过海面,像把银色的扇子,缓缓展开又合拢。

四人离开餐厅,沿着海岸的石板路散步。

长孙月寻放慢脚步,轻轻拽了拽薄凛的袖子。

两人落后几步,停在了一盏复古路灯下。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们,长孙月寻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薄凛哥哥,真的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我知道,我原本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一切都托了雾泠姐姐的福。”

“头等舱、酒店套房、最好的出行方式、昂贵的餐厅……等等。”她的指尖摩挲着裙边,目光直视他,“让我知道,薄凛哥哥不缺钱,所以我也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薄凛哥哥。”

“只能帮薄凛哥哥早日追到雾泠姐姐。”

“薄凛哥哥。”

“真的……很感谢你。”

薄凛望了眼前方姐弟俩的背影,“长孙月寻。”他勾起唇,“你是不是喜欢乜昭洺?”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像颗薄荷糖坠入碳酸饮料,在长孙月寻耳边炸开细小的气泡。

“我……我……”

她眼睫急促地颤了几下,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从耳尖一路烧到脖颈,唇微微张开又抿紧,对上薄凛审视的目光,视线慌乱地垂落,盯着自己交缠的手指,“……我。”

“嗯……”

“对。”

“暗恋了……一年多。”

“很……明显吗?”长孙月寻轻轻问。

“当然。”薄凛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的海面,“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很明显,藏都藏不住。”

“肢体反应也能证明。”

“那,他会不会看出来了?”

“不一定。”

薄凛抱臂轻笑,“乜家那俩姐弟,都是感情呆子。”

不远处,乜雾泠和乜昭洺肩走着。

“我怎么觉得……”乜昭洺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路灯下的薄凛和长孙月寻,“长孙月寻喜欢薄凛哥。”

乜雾泠顺着乜昭洺的视线看过去,又转回来。

乜昭洺压低声音问,“是不是?”

乜雾泠没回答,轻轻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目光重新落回远处的海面。

“不过倒也没什么,毕竟像薄凛哥那样的人,被很多人喜欢很正常。”

“我听说薄凛哥从小到大就不缺追求者。”

乜雾泠声音轻飘飘的,“是啊。”

她垂眸瞥向地面,“他生在光里,怎么会不耀眼。”

“姐也一样耀眼啊。”乜昭洺说道。

“有些时候,光是虚的。”乜雾泠摇头,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我和薄凛不一样,在他身上的光是实的。”

“会有人讨厌我,但不会有人讨厌薄凛。”

乜昭洺蹙起眉头,“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

“是不是刚刚最后喝了点酒,现在迷糊了?”

“对,喝酒喝迷糊了。”

“不对,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虚的光’?什么叫‘实的光’?”

乜雾泠在前方回头冲他笑,“你猜猜?”

乜昭洺追上去,“猜不到啊。”

“你不能直接说吗?”

“真没什么别的含义。”

她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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