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一辆机车停在了玫瑰古堡门口。
魏竹从不怀疑程熙做下的判断，尤其是因为薄意的存在，她已然能和程熙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候。
简单寒暄一句，叶星河被叶绒带走，魏竹直接开门见山：“她手上的印记和蝴蝶山那位很像，你们还有更多的信息吗？”
薄意注意到她有些干涩的唇瓣，让小玫瑰卷了杯温水过来，才继续担当了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应该是媚色传递的信号，要知道更多的情况还得重返蝴蝶山才好。”
“那块地已经被监管局某些人封锁了，”魏竹没什么心思喝茶，只捏了捏眉心，无奈解释道：“自上次那件事，我就察觉到监管局里风声不对，带着叶星河接了远行的任务，一面是想着远离暴风眼看得更全面些，一面也是想引蛇出洞。”
“说来惭愧，现在两件事都没什么成果。”
程熙“嗯”了一声，习惯使然，随口刺了一句：“监管局有些老东西早就应该入土为安了，连少有的愿意做实事的人都要赶走……”
“我应该感谢您的夸奖吗，”魏竹苦笑，她上位之时就被前任监管局局长防了一手，能维持现如今的状况已是不易，“他们太心急了，似乎在追赶着什么……有些手段，我实在不敢苟同。”
薄意：“？”
薄意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疑惑：“李长月没有给你看那段记忆吗？”
魏竹：“……什么记忆？”
程熙这会都想拍手了，“看来你没有被她邀请，嗯……或许就是她预料到现在这一幕，早做了打算也不一定呢？”
“我只知道她说七年后会有诡异潮，”魏竹思索着和上任监管局局长的相处，看了眼信息比自己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两位，眉间似有郁色，“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确定的消息，但自那之后，我就一直注重提升监管者们的战斗素养，还准备了不少紧急救援方案……”
“很显然，她要的不是那个。”
程熙懒散搭在沙发上，眉眼微挑，带着些嘲弄：“李长月更希望从根源解决问题，可惜，她找错了方向。”
“七年后的诡异潮确有其事，也的确找不到缘由，但现在……？”
“如果我的预想没错，她执意乱来的所作所为，已经拉近了诡异潮到来的时间。”
重启实验……呵。
程熙把玩着薄意下意识收紧的手指，血色的眸子沉下去，像是吞噬掉了荧光的月亮，半晌，她冷淡一笑：“我对媚色尚且算的上是熟悉，它绝不是你们监管局刻画的普通S级能达到的程度，过去种种，不过是它不喜争端罢了。”
“能让它感到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只有曾经捆绑它，熔断它，试图蚕食它的实验室。”
“那种带着污染的残渣……要是真被不长眼的人复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相比也不难猜测了。”
“什么？！”魏竹死死抓着扶手，眼睛微微睁大，声量不自觉抬高：“李长月当时允诺过的，她的立场绝不会动摇，只是为了救世而做出的尝试！”
“我看过她递上来的资料……”
“你被骗了，”程熙一语落定，“哪有完完全全一颗心的人呢？李长月的立场的确没有动摇，但她见惯了牺牲，在自己心中那个目标面前，会被波及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真正体会过诡异潮的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李长月见了漫天的血，见了生灵涂炭，见了坚持到最后一刻燃尽也无法闭眼的同僚……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阻止那一刻的到来更重要了。
魏竹身形晃了一下，很快就重新恢复了镇定，“我知道了，我会重新调查情况的。”
“你现在还能调查她？”程熙没什么恶意，纯粹只是疑问，“我以为她早就用你的信任把你架空了。”
“我好歹也是个局长，”魏竹叹了口气，不太想谈这件事，点到即止，“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去信任任何一个人的决定。”
主动避其锋芒就已经是最后了。
“薄意，”她偏头去看自己曾经的下属，声调有些哑，表情却没多大变化，仿佛永远不会被风浪惊动一般，“假设你们说的是真的，那面对现在的情况，你们是否也有了新的备案呢？”
薄意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叶绒似乎找到了一条被程熙认可的道路，但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阻止李长月的实验继续下去。”
失去了叶绒，她一定会去寻找第二个，甚至第三第四个李游，到那时，比成果先出手的，一定是悬在众人头上令其惶恐的时间。
薄意无条件相信程熙的判断，但她并不要求魏竹也如此，注意到对方逐渐紧绷的情绪，她主动道：“叶星河可以留在这里，叶绒正在对那个痕迹做检测，她已经有了眉目。”
而且，玫瑰古堡是最最安全的地方，无论是多大的暴风雪，都会被大门阻隔在外。
魏竹答应了，她看向通往地下室那扇紧闭的门，抿了口温热的茶水，终于将嗓子里的焦灼压下去不少。
“星河很努力，她已经成为S级的监管者了，若是有空闲，你也可以与她过过招，帮她巩固一下自身实力。”
“我会的，”薄意面色柔和，转而又说道：“近几日，我们或许就会启程重返蝴蝶山，希望您到时候也能给我们提供些许便利。”
程熙看向她，没否认去蝴蝶山，“我可不需要别人给我开后门。”
“只是让他们别给你添麻烦而已，”薄意很熟练的安抚她，又道：“至少不要再平添无意义的牺牲。”
程熙嘴角上扬了好几个像素点。
饶是早就想过她们的相处方式，眼见着一次次被验证，魏竹也依旧感到了一丝愉悦。
至少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她起身，不欲再此多留，只稍稍提醒道：“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多少人能察觉到，我希望你们能够将它隐藏在水面下，不要激起更大的恐慌了。”
“嗯，”薄意也跟着起身送客。
古堡外依旧是热烈的阳光，仿佛永远不会厌倦似的，平等托起每一个人身后的影子。
“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打算么？”
薄意转身，毫不意外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程熙，想了想，还是承诺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阻止。”
“我不怕你的阻止，”程熙敲了敲她的脑袋，手轻轻抚摸上那一弯蹙起的眉，语调软了下去，“你总会知道的，也许就在不久之后。”
“不过现在……我们或许该先迎接一位遮遮掩掩的客人了。”
“还不出来吗？”
“果然瞒不过程熙小姐。”
粗壮的树干后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对壁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身上那股始终藏匿着的衰败之气渐渐显眼了。
“……李长月，”薄意看着她，仍旧怀揣着对长辈的礼貌，并没有说出更严重的话，反倒侧身，将人请进了门。
程熙就没她这么体面了，两只眼睛一扫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嗤笑：“之前不是还说自己没错的么？怎么，弄出问题来就知道要找我了？”
“程熙小姐说笑了，”李长月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细看甚至能察觉到她抬手时那一瞬间的卡顿，“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她自嘲，“本就是没人去走的路，不试试，怎么知道深浅呢？”
“我从不质疑你的决心，”程熙这次让小玫瑰给她端了一杯茶，随后语气没什么变化的说道：“毕竟能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的，也算是少数。”
“这就是你能察觉到异常的原因吧？你现在还能算得上是纯粹的人类吗？”
薄意一惊，连忙观察起李长月的状态，果不其然，在她藏起来的手上，发现了如同瓷器裂开一般的青黑色裂痕。
李长月捂嘴咳了一声，“能提前得到信息，我所有的付出就不算是浪费了。”
程熙扯了一下嘴角：“你真是疯了。”
“彼此彼此，”李长月神色淡淡，缓慢挺直脊背，仿佛永远不会示弱，“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您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薄意默默打起圆场：“还是说正事吧，您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和程熙拌嘴，让她不愉快吧？”
“……”
李长月沉默了，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说：“我想见见叶绒。”
“那孩子临走前有些东西遗落在实验室了，我正好看见，也想找她问问实验进度。”
薄意恍然，“是之前的实验数据吗？”
李长月苦笑，有些提不起精神：“是啊，那孩子藏得很严实，严实到了自己或许都已经遗忘的地步，倒像我是什么控制欲很强的恶人……看来，我让她感到危险了。”
程熙瞧了眼李长月，不发表意见，只是询问：“所以，她藏得很严实，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长月淡淡道：“很不巧，她一走，我就拆了实验室。”
真——地毯式搜查。
今天还有一章[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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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得到的总先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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