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那句轻飘飘的“五万”,像一道精准制导的惊雷,轰然劈在方匆匆那根名为“五十万自由基金”的敏感神经上!
五万!
整整五万块!
这几乎是她便利店收银站断腿干一年才能攒下的巨款!有了这笔钱,距离摆脱联姻魔咒的目标,瞬间就能拉近一大截!自由的味道从未如此具象化!
巨大的诱惑如同最强劲的磁石,瞬间吸走了方匆匆全部的理智和警惕。什么尊严、麻烦、豪门恩怨,在五万块闪闪发光的自由面前,通通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她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血液涌向头顶,脸颊滚烫,连膝盖的疼痛似乎都神奇地退居二线。
“五……五万?!”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狂喜?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莫寒那张冰封的脸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海市蜃楼。
莫寒看着她瞬间被点燃的模样——那骤然明亮的眼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甚至无意识前倾的身体姿态——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到了预期的反应信号。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尘埃落定的了然,快得难以捕捉,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微微颔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预付一万。” 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像在陈述既定程序,“事成,结清余款。”
预付一万!立刻!马上!
方匆匆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晕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成交!”,但仅存的理智让她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
等等!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不会从莫寒这座冰山上掉!这钱……拿着烫手!必须把条款谈清楚!保障自己的权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翻腾的狂喜岩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专业的“乙方谈判代表”,而不是一个被金砖砸晕的小财迷。
“咳咳!” 她又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莫总!您果然大气!五万!这个诚意……非常足!” 她先送上高帽一顶,试图软化对方,“不过呢,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有些细节,我觉得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比较好,您说是吧?毕竟,我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任务啊!” 她故意把“生命危险”四个字咬得很重,试图增加谈判筹码,眼神却忍不住瞟向他,带着一丝试探。
莫寒抬眸,那双过分淡漠的眼睛直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被奉承的愉悦,也没有被打扰的不耐,只有一种纯粹的、等待她表演结束的平静。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方匆匆被他看得心里一紧,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挺直腰板,竖起一根裹着纱布的手指:“首先!时间!过年跟你回家,具体几天?大年三十去,初一拜完年就撤?还是得待到初七?这个得说清楚!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三天。” 莫寒言简意赅,字字清晰,如同设定好的参数,“除夕,初一,初二。初二下午返程。”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方匆匆在心里飞快盘算:三天换五万,平均一天一万六千多!这日薪!比她打十份工还高!值!太值了!但她脸上依旧绷着“我很专业”的表情,用力点头:“好!三天!没问题!” 随即竖起第二根手指,“范围!我只负责在您家人面前扮演‘乖巧女友’,对吧?出了您家门,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需要在其他场合、或者面对您朋友、商业伙伴什么的继续演戏吧?这个得明确!我可不想演个没完没了!” 她可不想给自己挖坑,眼神带着警惕。
莫寒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多余,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甚至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你想多了”的意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冷冽:“仅限,家中长辈。”
“OK!仅限长辈!” 方匆匆满意了,竖起第三根手指,表情变得严肃:“责任!莫总,丑话说在前头!我演技有限,就是个业余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在您家人面前露馅儿了,穿帮了,被识破了,导致场面失控、您计划失败……这个责任,可不能算我的吧?这五万块,您也不能要回去吧?风险得您自己承担!” 这是她的底线,必须守住!
莫寒看着方匆匆那副“先把责任撇清”的精明小模样,以及眼底深处那点强装的镇定,沉默了几秒。就在方匆匆以为他要反驳时,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险自担”的默认。这声“嗯”,比任何长篇大论都让方匆匆安心。
方匆匆心中一喜!成了!最重要的免责条款get!她乘胜追击,竖起第四根手指,表情无比认真:“配合度!既然是演戏,那剧本总得有吧?您得给我提供基础信息啊!比如您家人的大概情况、喜好、忌讳?还有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恋爱多久了?这些基本设定您得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演?两眼一抹黑,上去就穿帮!” 她可不想当无头苍蝇,死得不明不白。
“必要信息,” 莫寒终于多说了几个字,语气依旧平淡,“会告诉你。” “会告诉你”这三个字,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仿佛信息何时给、给多少,都由他决定。
“好嘞!” 方匆匆感觉谈判进展顺利,气势更足了!她准备祭出最后的“王炸”条款——工伤保障!“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挺起小胸脯,表情带着点“弱小无助但能演”的悲壮,“工伤保障!莫总您看!” 她指了指自己裹着纱布的膝盖和手掌,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委屈,“我现在可是伤残人士!为了完成您这个‘回家任务’,我得带伤上阵!万一,在执行任务期间,因为紧张、劳累、或者您家门槛太高、地板太滑……导致我旧伤复发、伤情加重!或者……不小心又摔了!那这额外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您得负责吧?这总不能再算我头上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努力释放“我很可怜,我很脆弱”的信号,试图唤醒资本家仅存的良知。
莫寒的视线在她伤痕累累的部位扫过,从裹着纱布的手掌,到那条明显不敢用力的伤腿。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都长了一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瞬间的微表情并非不耐,更像是一种……对“麻烦增量”的本能评估?他沉默着,似乎在精密计算这个“工伤保障”条款可能带来的额外成本和风险。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方匆匆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就在她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却开口了,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但吐出的字眼却让方匆匆几乎要跳起来:
“合理医疗费。”
“我承担。”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或附加条件。如同最终敲定的合同条款。
“耶!” 方匆匆在心里无声地欢呼雀跃!大获全胜!五万块基本稳了!还争取到了免责和工伤保障!她方匆匆果然是谈判小天才!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成交!” 她激动地应道,声音充满了干劲,“莫总!合作愉快!您放心!虽然我演技可能不是影后级别,但我方匆匆绝对敬业!保证完成任务!让您家里人满意!不,是特别满意!” 她仿佛瞬间切换到了“金牌打工人”模式,连带着看这座冰山堡垒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莫寒看着她瞬间从“精明谈判家”切换到“热血打工人”的模式,脸上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波动,但那双过分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沉淀了下去,像是完成了某项重要协议的签署。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自己的手机,淡淡地提醒:“现在,手机。” 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指令式简洁,仿佛刚才那场涉及五万的“战略合作”只是日常流程。
方匆匆这才如梦初醒!对啊!手机!没有手机,她怎么接收预付的一万块?!怎么联系外界?!“对对对!手机!” 她立刻狗腿地点头,笑容谄媚,“莫总!您看,这协议也达成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呃,合作伙伴了!这手机……”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那台象征着“自由”和“金钱”的通讯工具。
莫寒没再废话,直接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个界面,然后递给她。
方匆匆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拨号界面?上面备注名清晰无比:秦风老婆。
方匆匆:“……” 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脸颊!原来他早就存着银巧的号码!刚才问她号码,根本就是在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个恶劣的、喜欢看人出糗的冰山!
她强忍着把手机砸他脸上的冲动(主要是舍不得五万块和即将到手的一万块),嘴角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扭曲的笑容:“莫总……您……您可真周到啊!连号码都替我找好了!” 她按下拨号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心里已经把莫寒用“金条镶的嗓子”无声咒骂了八百遍。
电话很快接通,夏银巧元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喂?莫大总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老人家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巧巧!是我!匆匆!” 方匆匆赶紧打断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委屈,“救命啊姐妹!”
“匆匆?!” 夏银巧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天哪!你跑哪儿去了?!昨晚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微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秦风还让我别瞎想!你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闺蜜熟悉又焦急的声音,方匆匆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这一夜的委屈、惊吓、憋屈,还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卖身谈判”,一股脑涌了上来。
“呜呜……巧巧!我惨死了!” 她带着哭腔,语速飞快地控诉,“昨晚我下班骑车回家,倒霉催的碰到抢包的了!包被抢了!手机钥匙身份证银行卡全没了!我还摔了一跤,膝盖手掌都破了!更倒霉的是……”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莫寒,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你绝对想不到”的悲愤:“我居然被莫寒!就是你未婚夫那个好兄弟!给‘收留’了!现在被困在他家!他还收我天价沙发房租!一天二百!简直是周扒皮转世!” 她把“收留”和“房租”咬得特别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钟,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方匆匆!你……你被莫寒捡回去了?!哈哈哈哈!还收房租?!一天二百?!哈哈哈哈!救命!我要笑死了!秦风!秦风你快来听!匆匆被莫寒捡走了!还欠了房租!哈哈哈哈!”
方匆匆:“……” 她感觉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了。这塑料姐妹情!
“夏银巧!” 方匆匆恼羞成怒,“你笑够了没有!赶紧来救我!带上我的备用钥匙!再去帮我买套衣服,还有……呃……借我部你不用的手机!” 她想起那八百块“债务”和今天二百的“房租”,还有即将到手的一万块“片酬”……嗯,手机是刚需!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夏银巧努力憋着笑,声音还带着颤抖,“地址发我!马上到!等着啊!姐妹带着钥匙和‘手机’来救你了!顺便……看看热闹!哈哈哈!” 最后那声笑还是没憋住。
方匆匆愤愤地挂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莫寒,感觉身心俱疲,像打了一场硬仗:“莫总,银巧叫你把位置发过去。” 语气带着点无奈。
莫寒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送位置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发送成功。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方匆匆身上,从她乱糟糟的头发,扫过洗去泥污但依旧憔悴的脸,最后停留在她身上那套沾满泥泞、摔破了的衣裤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是一种对“视觉污染源”的本能排斥。他抬手指向浴室方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现在,去收拾干净。”
方匆匆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战损版”造型,确实有碍观瞻,也影响她即将到手的“片酬”形象。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哎!好嘞!马上!保证收拾得干干净净!绝对不给莫总您丢脸!” 她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乖巧女友”的角色,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一瘸一拐却充满干劲地朝着浴室蹦去。为了五万块,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关上浴室门,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狼狈但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两簇名为“五万块”火焰的自己,她轻轻的握了下拳头,怕伤口裂开。对着镜子无声地呐喊:
五万块!
自由基金!
我来啦!
至于那个等着她“应付”的、能培养出莫寒这种冰山的莫家……管他龙潭虎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自由!拼了!
而客厅里,莫寒看着浴室关上的门,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嘴角的线条,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
也许只是光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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