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专属“投喂”开始
晨光带着初秋的凉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顶层公寓冷灰色的高级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但更清晰的是窗外都市苏醒的、遥远而规律的嗡鸣。
顾衍坐在宽大的意大利定制沙发里,面前摊着一份剧本,纸张边缘被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留下细微的褶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高领羊绒衫,衬得下颌线愈发冷硬,只是脸色比往日少了些病态的苍白,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弛。
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没有隐痛,没有沉坠,只有一片温润的宁静。
这份宁静的源头,此刻就在几步之遥的开放式厨房里。
苏晚背对着客厅,站在料理台前。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浅灰色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她动作不快,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但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指尖捏着一小撮细盐,手腕轻抖,盐粒均匀地撒入搅拌碗中细腻的面粉里。
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沙发上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都与她无关。
顾衍的目光从剧本上抬起,无声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几天前那碗奇迹般的藕粉羹带来的震撼,以及那份在味蕾上捕捉到的奇异“专注感”,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至今未散。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掌控这种“特殊”的方式。
于是,有了今天这份由陈默亲自送过去的、措辞强硬却报酬惊人的“治疗费”合同。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磕碰声。
苏晚正将一小块发酵好的面团从玻璃碗里倒出来,放在撒了薄薄面粉的操作台上。
她没有用擀面杖,只是用掌心轻柔地按压、推开,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面团在她手下服帖地延展,变成一张均匀的薄片。
顾衍放下剧本,端起茶几上温度刚好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胃部没有任何不适的反馈,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他靠在沙发背上,姿态看似放松,目光却像精准的探针,锁定着厨房里那个对周遭浑然不觉的身影。
苏晚正拿起一把小巧的刮刀,从另一个碗里舀起一团深紫色的馅料——那是她早上现熬的红豆沙,加了微量陈皮和一点点海盐提味。
她没有立刻涂抹,而是先用刮刀的尖端,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馅料的表面,然后凑近鼻尖,闭眼,极其短暂地嗅了嗅。
那动作快得几乎像错觉,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挑剔。
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
她放下刮刀,转身打开冰箱冷藏室,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罐,用干净的勺子舀出小半勺深琥珀色的、粘稠的液体——是陈年麦芽糖稀。
她将糖稀小心地淋入红豆沙中,再用刮刀快速而轻柔地拌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那份对味道平衡的极致追求,那份对“不完美”近乎零容忍的挑剔,被顾衍尽收眼底。
这绝不仅仅是“会做甜点”那么简单。
苏晚重新拿起刮刀,将调好的红豆沙均匀地涂抹在面皮上,从一端卷起,动作流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卷好的面卷被切成大小一致的剂子,切口处露出层次分明的紫色漩涡。
她终于转过身,准备将生坯放入预热好的烤箱。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恰好撞上了顾衍沉静无波的视线。
苏晚的动作顿住了半秒。
那双猫儿眼里的慵懒瞬间褪去,像受惊的猫科动物竖起了无形的警戒线,迅速覆上一层疏离的冰壳。
她移开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一个碍眼的摆设,面无表情地将烤盘推进烤箱,设定好温度和时间。
整个过程沉默得像一出哑剧。
“合同看了?”
顾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关上烤箱门,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柜体,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无意识地擦了擦,留下一点面粉的痕迹。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情绪:“看了。”
“有异议?”
顾衍放下咖啡杯,瓷杯底座与大理石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苏晚这才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每周三次‘治疗’,地点在我住处。材料费报销。报酬按合同。”她顿了顿,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商量的硬气,“但附加条款,不接受。”
顾衍眉梢微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那份合同里,他特意加了一条:为确保“治疗”效果及食材安全,必要时需在顾衍指定的、配备专业厨房的场所进行制作。
“第一,”苏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的厨房,是我习惯的地方,工具、温度、湿度、光线,都影响我的状态。换地方,效果我无法保证。”
她没说谎,陌生的环境确实会干扰她异能的细微感知和控制。
“第二,”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顾衍审视的眼神,“合同只规定了制作和交付点心,没规定我必须‘陪吃’、‘陪聊’、或者接受任何非必要的‘监督’。我只负责做好东西,你助理来取走。钱货两讫。”
她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拒绝任何形式的额外接触和窥探。
“第三,”她补充道,语气更冷硬了几分,“点心只供你个人食用,不外带,不转赠。一旦离开我视线,后续任何问题,概不负责。”
这是她对自身能力秘密的最后一道防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静静地流淌,烤箱开始发出低沉的预热嗡鸣。
顾衍靠在沙发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膝盖。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用最直接的方式守卫着自己的领地和秘密。
那份合同丰厚的报酬显然打动了她,但她并未因此变得顺从,反而在核心原则问题上寸步不让。
这份矛盾的特质——为钱妥协的务实,与守护自身领域近乎偏执的倔强——让顾衍心底那丝探究欲更加强烈。
“附加条款,”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是为了规避风险。”
“风险?”
苏晚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带着点嘲讽,“合同里写得很清楚,我只保证使用我提供的、清单上的安全食材制作,保证制作过程的卫生。至于吃下去的效果?顾先生,我不是医生,更不是神仙。昨天有效,不代表今天一定有效,更不代表永远有效。胃病三分治七分养,再好的点心也架不住你自己糟蹋。风险,你我各担一半。”
她的话直白得近乎刻薄,却一针见血。
顾衍的指尖停顿了一下。
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少有人能把话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却又……该死的在理。
他沉默地看着她。
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但她眼底的疏离和防备却像坚冰。
烤箱预热完成的提示音“叮”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可以。”
顾衍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附加条款作废。按你的规矩来。” 他做出了让步,并非妥协,而是为了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个谜团。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药源”,暂时不想撕破脸。
至于她的厨房……他总有办法弄清楚。
苏晚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覆盖。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结果。
然后立刻转身,戴上厚厚的防烫手套,打开烤箱门。
一股温暖湿润、带着浓郁麦香和红豆清甜的气息瞬间喷薄而出,强势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她专注地将烤盘取出,十几个胖乎乎、表面烤成诱人金棕色的红豆沙卷整齐地排列着,散发出腾腾热气。
她没有像普通烘焙师那样立刻去检查上色或形态,而是再次凑近,极其专注地嗅闻着那逸散的热气,眉头微蹙,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味道变化。
顾衍端起咖啡杯,杯沿抵在唇边,目光却越过杯沿,牢牢锁在苏晚的侧脸上。
她鼻尖微动,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实验。
那份对“味道”近乎苛刻的感知力,那份远超常人的敏锐,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苏晚似乎终于确认了味道的完美,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
她将烤盘放在操作台的晾网上,脱下手套,动作利落地开始清洗使用过的工具。
水龙头哗哗作响,她背对着他,纤细的脊背挺直,像一根绷紧的弦,无声地宣告着“生人勿近”。
顾衍放下咖啡杯,杯底与大理石再次发出轻响。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走向厨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沙发上的剧本,转身走向通往书房的方向。
脚步声沉稳,渐行渐远。
直到书房门关上,隔绝了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苏晚才缓缓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背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比连续做十炉甜点还要耗费心神。
她拧紧水龙头,厨房里只剩下烤箱冷却时金属收缩的细微噼啪声。
她看着晾网上那些饱满诱人的红豆沙卷,金棕色的外皮酥脆,内里的紫色漩涡若隐若现。
完美的品相,完美的香气。
她伸出手指,指尖极其轻、极其快地碰了一下其中一个卷侧面最酥脆的边角。
不是品尝,只是触碰。
下一秒,她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比之前更深。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正常的温热酥脆,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灼痛感,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猛地窜了上来!
那不是她自己的感觉!
是残留在食物表面、被她的异能瞬间捕捉到的信息——一种属于食用者的、对某种特定食物成分的强烈排斥反应!
这红豆沙卷里有什么?红豆?面粉?糖?黄油?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食材。
她对自己的配方和制作过程有绝对的信心,绝不可能混入过敏原!
除非……
苏晚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书房紧闭的房门。
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浮出水面:
顾衍,他对什么过敏?而他,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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