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江宁一起身便被一群人拉着量身,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他才有空闲歇一会儿。
而现下,江宁正一个人待在殿内,闲得无聊,欲去寻楚景渊解闷。
谁料他一只脚刚要跨出殿门,便被殿外站着值守的内侍拦了下来。
“江公子,您先回去歇着吧!”
那内侍一只胳膊梗在他身前,寸步不让,即便面上堆着笑意,也不见得让人气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要去见陛下!”江宁有些恼怒,黑眸里凝着火气。
“江公子消消气,是陛下吩咐的,”那内侍笑容不减半分,瞧着很是和气,“陛下说外面最近乱着呢,让奴们守着您好好待在殿内。”
外面最近乱着?
江宁仔细想了想,最近若说有何事,那便是册封皇后一事了。
他回想起皇亲重臣们的脸色,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没想为难你们,我只是以为……”江宁讪讪地朝着那两位内侍躬了躬身,迅速盍上殿门便缩了回去。
他还以为是陛下故意关着他,没成想都是误会。
他方才还对着无辜的内侍撒气,实在是太对不住了……
江宁面上烧得一片通红,黑眸水盈盈的。
改日送些银子就当歉礼了吧。
“阿宁。”刚盍上的殿门又被推开,一双金丝玄靴跨了进来。
江宁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眸色忽地亮了亮。
“陛下!您回来了!”
楚景渊面上勾出个淡笑,不紧不慢地稳步走过去,“听下人说你方才欲出去,却被拦下,正生气呢。”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榻边,将江宁整个人圈进怀里。
鼻尖盈满龙涎香的气味,江宁抬头就能贴上帝王的唇。
“没气,是我误会了,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帝王冰凉的发丝垂落在江宁颊上,痒到他心尖去。
“没惹你烦心便好。”楚景渊如是说着,撑在榻上的手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挪动,笼上了小公子的手。
“怎的这般凉。”他紧锁着眉,不由分说地将小公子的手揣进怀里。
“许是方才出去时站得久了些,”温热从指尖一路蔓延攀爬至胸膛,整颗心都被填得充足,“外头风冷,不是多大的事。”
江宁将头也埋进他怀里,猫儿似的蹭了蹭。
“既如此,无事时便少些出殿了。”
楚景渊立在原地,纵容着江宁全身重量抵过来,“你身子弱,仔细些总是好的。”
小公子猛地仰起头看他,青丝被他一通胡闹折腾得乱糟糟的,他面上渐渐扩出个楚景渊从未见过的灿烂明媚的笑。
“我就知景渊最疼我!”他扒拉住帝王的衣襟,跪在榻上倾身贴过去。
若真是只狐妖,那也该是九尾狐,身后会有足足九只毛绒绒肉乎乎的大尾巴,此刻随着少年欢欣纯粹的心绪而颇有灵气的舞动。
帝王被脑内幻想的场景逗笑,一手扶着小公子,从一旁檀木架上将狐裘取下来。
浅灰的狐毛围着江宁白皙的脖颈绕了一圈,楚景渊俯身垂首,阴白修长的手指在赤红的系带间穿梭。
三两下,狐裘便将人捂了个严实,密不透风的。
“我们这又是要去哪里?”江宁百无聊奈地揪着颈上狐毛玩儿,又搓又扯,不过多时,手里便揪了一咎一咎的长毛。
楚景渊最乐得看他一副孩子气的样子,抬手替他一点一点重新梳理好鸦发,直到那三千青丝如华贵丝绸般倾泄而下才渐渐停下动作。
“孤今日带你去见几个人。”
他轻笑着,将小公子抱进怀里,给他穿上鞋袜。
“不能先告知我是何人么?”江宁乖顺地向后靠在他胸膛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帝王的服侍,“你总是这般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衬得我似乎很笨。”
“阿宁很快便知晓了。”
……
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躬着身快步走进前殿。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宁坐在帝王膝上,一截细腰也被人搂着,努力抻着身子要去看来人究竟是谁。
“别急。”楚景渊垂首在他耳边低语,热气全然喷洒在他耳尖上。
若是从前,江宁定是从头到脚被羞得红了个遍,可现下嘛……
二人朝朝暮暮皆在搂搂抱抱,一日之内就没有一刻相见时不在腻歪,这一来二去,别说是羞涩,江宁都要觉着自己是长陛下腿上的了,嗯……
陛下的手也焊在自己腰上。
“抬起头来。”楚景渊见他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眼底笑意沉沉,只将人搂得更紧。
究竟是何人,要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难不成还能是凡间的仙人?
江宁伸长了脖颈望过去,那两人遵令慢慢地抬起头,熟悉的面容直直刺进他眼里——
“爹?娘?”他一下子便愣住了,瞪大了眼看着他们。
爹娘为何会来此……
江宁心绪被扰得一团糟,他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你……你们……”
怀里的身子不停地细细颤抖着,楚景渊听见他又急又沉的吐息。
“不急不急,我们慢慢说。”他将人翻了个面,朝着自己,不让江宁再看到那二人。
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背脊,又柔又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发顶、额头、鼻尖、锁骨,就连指间都被那吻给捂热。
江宁渐渐平息下来,他跨坐在帝王腿上,仍没有转过头去看上哪怕一眼,纤纤十指紧紧攥着楚景渊腰腹上的玉带。
“陛下唤他们来作甚?”
好似是生气了。
楚景渊神色不变,语气听不出什么心绪,“自是为了孤同皇后的婚礼。”
江宁低头抠着他玉带上的宝石,一言不发。
“如今阿宁,被江家认祖归宗,”帝王漫不经心地揉弄着美人的发尾,“不知,二位为了阿宁的婚事,可愿自断血脉之缘啊?”
腰上的玉带被猛地一扯,腹部传来几分窒息感。
帝王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这……”那二人瞧着已有些年迈,鬓发花白,面上沟壑累累,像蒙了一层蜡一般,就连那眼,也是混浊不堪。
楚景渊没有兴趣看他们犹豫不决,似笑非笑地开口问话,“三百两银子,可好?”
三百两,一顿御膳都不止值这点。
可这对夫妻两来说,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额啊!
想当初,江宁卖进宫里当太监,牺牲这般大,他们也才赚了个几十两。
前些日子又将他小妹卖出去给那卖猪肉家的做妾,那可是这几条街最富裕的平头百姓啰,这聘礼也仅仅只有三十两不到!
三百两啊,他们怕是得挣个**十年才能得到……
“哎哟,草民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那两人二话不说便跪下开始磕头,脸上那叫一个喜庆,要不是老了,身子不行了,这两人都想敲着锣打着鼓在街坊邻里好生炫耀一番哩!
衣襟前好似被什么给浸湿了,楚景渊嘴角的弧度缓缓降了下去,“退下吧。”
他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赶紧将那二人领了出去。
“阿宁。”楚景渊捧着他的脸颊,很轻柔地抬起他的脸,“怎的哭了?”
江宁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黑眸雾蒙蒙的,水光盈盈,飞颤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晶莹剔亮的水珠,从眼尾到鼻尖都哭红了一片。
那泪珠从眼尾溜出来,滑过雪腮,稍许顺着小巧精致的耳骨没入鬓发之中,更多的,一路流经唇角、下颔,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重重砸在帝王温热的掌心之中。
像是宫里下起的一场雨,四四方方的天变得灰扑扑的,黑云快要压至檐角上,水珠从天而降猛地砸到青石砖上,然后豆大的雨点疯狂地往下落,直把砖石上的水洼砸个稀碎。
又哭了。
阿宁近来很爱哭。
楚景渊替他抹着泪,指腹都全被沾得湿润了,江宁也未曾停歇下来片刻。
心下无奈又心疼,帝王抓着玄色的袖袍继续给他揩泪,“好阿宁,是孤的错。”
“快别哭了。”
轻声细语地哄了半晌,小公子终于愿意讲话了,嗓音哭得发软,哽咽着谴责他。
“你故意的……你明知道他们对我如何,还偏偏要叫人来辱我……”
说着,他揪着帝王的袖袍狠狠拧了一圈,“你偏就想惹我哭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我难过你便高兴了?”
这个真是冤枉他了。
楚景渊把人轻搂进怀里,抱着他小幅地摇晃,“阿宁别哭了。”
“孤何曾有想伤你的心思。”
掌心贴上他的后脑勺,拇指顺合着弧度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他们既对你不好,那孤便来帮你彻底断了这干系。”
他将头靠在江宁颈侧,眸色黑沉无光,又好似透着万千柔情。
“从此以后,你便不用再对旁的什么人牵心挂肚。”
“只看着我,只想着我……”
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偌大的宫殿此刻冷清无比,正值冬日,寒风凛冽,虽烧着地龙,也驱不走那股刺透心扉的寒意。
“往后余生,你有孤足矣。”
“我永远爱你,永远不会抛下你,更不会白白辜负了你的心意和期望。”
分明是诉知衷肠的情语,分明被即将成为夫君的爱人抱在怀里——
可江宁却是不知为何生生打了个寒颤。
好冷。
他更用力地缩进帝王怀里。
“你答应我了的,不可以……不可以离开我。”
小公子的声音很轻,随着殿外的初雪一同落下。
“陛下,下雪了。”
他痴痴地透过缝隙望着窗外。
“嗯,明日孤带你去玩雪。”
洁白无瑕的雪花一瓣又一瓣的飘下,新雪覆盖旧雪,银装素裹,一片胜景,将那地上枝头的尘土遮了个干净。
放心放心,我没跑,我还会再开一本呢,感觉自己累成狗了[爆哭][爆哭]
加油加油[点赞][点赞]
祝阿宁和陛下七夕快乐,永结同心,恩爱不离,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啊[比心][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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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触碰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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