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冬第一场雪落下后,这殿外的雪层是愈堆愈高,宫人每日都要去将宫道亭阁的雪扫开。
楚景渊也应了那句话,连日来都带着江宁上御花园玩雪赏景。
江宁并不是什么闹腾的性子,顶多也就伸手去刨刨道边的积雪,不过一会儿便赶紧缩回手,抱着暖炉躲回亭台了。
楚景渊知他身子弱,畏寒,特地吩咐人日日提早在亭内铺满羊绒毡垫,石凳石桌也包上绒布,一旁还搭了好几个火盆。
虽说亭台敞在风雪里,如此一番精心打点下来,整座角亭都暖融融的,一踏进去便如同陷入了温池里,感受不到半分冷风寒意。
此刻,方方用完晚膳,江宁便迫不及待拉着帝王来御花园赏雪。
按祖宗规矩来讲,帝后大婚前,是要特地找嬷嬷来严格教□□后礼仪举止的,以确保其姿态端庄,有母仪天下之能。
奈何陛下舍不得江宁受这份苦,实在不忍他挨训受罚,便下令免了这一规矩。
自然,此令一下,前朝后宫,朝堂民间,更是闹得不可开交,不过通通都被帝王软硬兼施地使手段全给压了下去。
人也不是不识趣的,陛下愿意娶谁,教不教规矩,真要说起来也与他们无甚干系。祖宗之法,哪里比得过身家性命、财钱官权来得实在?何必安那劳什子苦心,吃力不讨好,多管闲事,白白惹得一身腥。
因而,江宁这日子过得是愈发悠闲,前朝无心责,后宫不敢言,至于民间,自己日子过得好、吃得饱、穿得暖比闲谈皇室秘闻重要多了。
现下,江宁整个人被围入孤裘披风,懒洋洋地缩在帝王怀里,由着他给自己揉肚子。
近日以来,江小公子心情显而易见的一片向好之势,也愈来愈能吃得下东西,这不,这顿晚膳便吃撑了。
他不喜动,就只能劳烦陛下帮忙了。
楚景渊垂眸,盯着他微微鼓起的腹部,神色晦暗不明,“阿宁这般,像不像同孤有了孩子?”
“……”江宁身子猛地一僵,面色先是渐渐变红又转为苍白。
他抿了抿唇,唇上染了些水渍,唇色更是娇艳欲滴,添了几分媚色。
“陛下是想要孩子么?”冰天雪地里,他白皙透亮的面庞瞧着有些沉郁易碎,好似笼上淡淡的愁绪。
几乎是一瞬间,楚景渊便察觉到了怀里人渐落的心绪。
“孤说笑呢。”他轻揉着小公子的腹部,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是孤说错话了,阿宁别多想,好不好?”
江宁不回他话,慢吞吞地偏过头,一双湿漉漉的黑眸里倒映着皑皑的雪影,又静,又冷。
“阿宁。”楚景渊抬手,温冷的掌心覆上他的眼,那双鹿眸便被遮了个彻底。
眉睫轻颤,痒意从掌心一路蔓延攀爬至心底,整只臂膀都有些泛麻。
“孤小些时候不受宠,从出生起,便被父皇丢至母妃寝宫里。”薄唇轻启,凉而淡的嗓音将他的过往娓娓道来。
江宁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没挣扎,只是默默听着他的话。
腹上的手还一圈一圈慢慢揉着。
“孤的母妃,自从诞下我后,便被册封为皇后,直直被人带到了凤仪宫去,父皇派人拦着,我们隔的不远,但我从未见过她。”
这些事江宁倒是从未听说过,民间向来传的皆是什么皇后之子,诞生即封为太子,备受帝后宠爱,前途无量。
“父皇冷眼待我,要求严苛,内侍虽敬我却也如同监视一般,孤自幼封为太子,日日被命令学这学那,又被迫着同兄弟姐妹斗个你死我活——父皇从未过问我的事,只同我说,若我能坐稳太子之位,他便能让我去见母后。”
原来陛下小时候从未见过亲生母亲么,天家无情,竟以生母做挟来培养太子……
“孤自那时起,便拼了命地去学,骑射、礼仪、四书五经……直到孤及冠,方才首次见到母后。”
亭内二人依偎紧挨在一起,密不可分,帝王贴着江宁耳畔,轻声诉说着那些被隐没的辛密往事。
“孤看见她,想同她请安,想问清楚一切,想将我这二十年来每一件事都告诉她——可她不理我。”
“像是没见着我这个人一般,擦肩便走过了。”
江宁指尖颤了颤,搭上了帝王捂在他腹上的手。
有些冷。
他下意识缩回手,又义无反顾地握上去,一点一点将那只手捂热。
“为什么?”
你的母后也不喜你么?既然想起来这般难过的话,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楚景渊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紧紧攥住江宁伸过来的手,忽地手腕一翻,便将那只手压下握住。
“孤后来方才知晓,我是父皇特地培养的楚国的太子,亦是他用来栓住母后的一枚重要的棋子。”
“母后早已与人私定终生,不愿入宫,可父皇将那人逼死后强行把她娶入宫中,更是以我为牵制让她至死都以皇后的身份待在宫中,最终同棺而眠。”
亭内一片寂静,楚景渊停下了话头,江宁也闷着不吭声。
是想说他因着得不到父母关切教导,因而情爱被扭曲成先帝那般么?
是说他也想有孩子,这般便可像先帝残忍地栓住皇后一样困住他?
江宁抬手,将遮在眼上的手轻轻掰开。
帝王眸色沉郁,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陛下。”他瞧着楚景渊眼底炽热疯狂到将要把他燃烧殆尽的神色,顿了顿,方才开口回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离开。
“我是自愿同你成亲。”
所以你不必想效仿谁来困住我。
“即便是死,我也会同你一起入皇陵的。”
所以你与我注定生同衾,死同穴。
我知你千方百计不愿放我离开半步之远,可我也心甘情愿落入你的种种圈套,禁锢在你身边。
在江宁发现他因着陛下的靠近而心绪难宁之时,便被彻底困在这皇宫,即便他想出去,也无法说动自己踏出一步。
闻言,帝王眉目间凝结的阴冷瞬间便化作三月绕指春风,他唇角缓缓勾起蛊人的弧度。
“阿宁……”楚景渊搂着他的腰不允他逃开,凉而淡的唇吻在他眼上,又轻柔,又滚烫,像烙铁般留下穿透皮肉的深深印记。
“你可不能毁约。”帝王抱着他不撒手,“孤离了你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不会离开你的。”江宁抬手搭在他紧绷的背脊上,回抱住他。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亭内二人静静地相拥。
此生若是有情者成眷属,何须艳羡同淋雪作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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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啊,我就把标题的“看”改成了“盯”,就给我屏蔽了,该死的[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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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博取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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