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港退学以后第一次回到费谦的复式大平层里，一进门照旧是熟悉的檀香气扑面而来。
费谦让他先上楼，自己则去地下车库里把车停好。
贺港在客厅慢腾腾的把书包放好，环视整个明亮而宽阔的屋子，心中的局促感相比于原先已经好很多了。
看上去费谦依旧不太在家里常住，房间冷清而毫无人气，贺港走到厨房里想找找有什么吃的，结果绝望的发现，费谦家里的冰箱都是崭新的，插头都没插。
锅碗瓢盆更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开天然气的按钮上连指纹都没有。
贺港：“……”
他严重怀疑费谦压根没交过燃气费这种东西。
正在厨房里漫无目的的打转着，大门那边费谦开密码锁进来了，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冲贺港一扬下巴：“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提东西！”
贺港依言过去，从他手中分担了一点过来，袋子里有鱼有青菜，水淋淋的一袋子，鱼尾巴还在乱甩，溅了他一裤子水。
“你这是……”贺港低头看着他把两只手的东西放在地上。
“今天我下厨。”费谦笑眯眯道：“你在客厅等着吃就好。”
贺港狐疑的扫视了一圈他厨房里的场景：“……哦。”
他往客厅走了两步，又十分不放心的回过头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他的养父姿态潇洒的向后挥了挥手：“完全不用。”
说罢就直接将厨房门关上了。
贺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要抬脚回客厅去，下一秒厨房门又开了，费谦探出脑袋，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自信表情。
他问贺港：“排风扇应该怎么开的来着？”
贺港：“……”
他最终决定暂时不离开厨房了，在旁边站着陪费谦做饭。
“你去客厅坐着啊，站着干嘛？”费谦拎起菜刀，横在鱼鳞身上，要切不切的分神跟贺港说话。
贺港出言提醒：“监护人先生，我建议你快点刮鱼鳞，不然待会儿它反应过来——”
横在案板上的鱼尾巴猛然一个打挺，带着腥气的残水泼了两人一脸。
贺港深吸一口气，劈手夺过刀柄，简短道：“我来吧。”
费谦：“……不好意思啊。”
“没事。”贺港一手握刀，一手用力按着鱼身，两相配合，刀锋斜斜沿着鱼鳞的边缘横擦过去，只听咔嚓咔嚓几声，鱼鳞被刮的干干净净。
他再将刀尖一立，转瞬将案板上的鱼开膛破腹，掏内脏，洗鱼腥，动作十分娴熟利落，简直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费谦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
“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
“福利院，我十岁起就在厨房帮忙了。”贺港将处理好的鱼放进盆里，转头去找葱花生姜：“说实话，我还没见过三十多岁不会做饭的人。”
“以前家里有做饭的阿姨，后来工作以后应酬太多了，更不用自己做饭了。”费谦在一旁把玩着锅铲解释道。
他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贺港切菜的动作，生姜，蒜末，小米辣，切的整齐而细碎，少年的五指修长而有力，将它们拢在一起，搁进盘子后他下意识用手背擦了一下刚刚溅在额头上的水珠。
神情沉稳而柔和。
贺港是个很早成的孩子，费谦静静的看着他想，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安稳的轻松感。
“校长还需要应酬啊？”贺港随口问道。
“校长要操心的事多了。”费谦笑道：“尤其是灵异学院这种……竞争激烈地带的校长。”
贺港在身上擦了下手：“优渥的生活，我喜欢。”
费谦依旧很柔情的看着他，看的贺港寒毛倒立。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费谦柔情道。
“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贺港莫名其妙。
“就是看到你这么会做饭，会照顾人，突然觉得自己老有所依了。”费谦和蔼可亲道。
贺港神情陡转惊悚：“其实你当年在福利院就是看中我这点了才收养我的对吧！？”
“嗯哼。”费谦不置可否。
“你不怕我在拿到大学毕业证后立马跑路？毕竟给一个单身爸爸养老耽误相亲市场行情。”贺港咬牙切齿。
费谦的神色停顿了几秒，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你要是给爸爸养老了，爸爸在市中心的几套房都给你拿来做婚房，自己考虑清楚。”
贺港和他对视几秒，“哗”的一声把蒜末下锅，油水噼里啪啦的乱跳。
“好吧，你赢了。”他对费谦说。
费谦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厨房，等着吃饭。
贺港不多时就将鱼和米饭端了出来，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贺港眼睁睁的看着费谦起身从柜子里拿了瓶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分别倒给他俩。
“不是，我们只是吃个鱼，喝这么贵的红酒是不是有点……”贺港真心实意的开口问道。
费谦仔细看了看酒瓶信息，诚恳道：“这是我柜子里最便宜的。”
贺港：“……”
他选择安安静静的开始吃饭。
贺港的手艺相当的不错，比以前家里的阿姨做的还好，鱼肉被蒜末和小米辣的鲜香浸透，葱花和香菜均匀的洒在鱼身上，香油丝滑铺平在盘子里，反射出油汪汪的饱满感。
费谦吃了几口抬头，发现贺港正在不错眼的看着他，眼里有隐秘的期待。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管看上去怎么成熟稳重，贺港本质上还是个孩子，他会期待他的表扬，也会在做完饭后摇着尾巴等他夸奖。
想到这里，费谦的笑容更柔和了，他抬起手，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几下：“好吃，以后每个周末都回来做饭。”
贺港扒拉了两口米饭，小声道：“这算贿赂校长吗？”
“这算贿赂你爸。”
头顶吊灯光线温暖，轻纱一般覆盖在餐桌的一方天地中，贺港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粒，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种氛围，这种情绪，似乎就是世俗意义上，家的感觉。
“家”，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奇妙的字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家了，但是此时坐在费谦对面，又仿佛回到了八岁以前的岁月。
贺港不觉微微笑起来，心里一片轻松。
这章字数稍微有点少，十二点之后还有二更～[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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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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