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一寸寸转过头,脸色僵硬的问躺在何嘉兰怀里抽泣的费家小儿子。
“你说的带面纱的阿姨,不会就是她吧?”
费博的脸色比他还苍白,陈时越打眼一看,就知道完蛋了,十有**肯定是了。
“带回去查一下DNA,确认死者身份。”陈时越吩咐道。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贺港指着在一旁瘫着的老费道:“他肯定知道这具尸骨是谁。”
“你刚才不是说他老年痴呆,说的话不能算数吗?”
“哎呀我气他的。”贺港敷衍道:“劳烦陈长官帮忙审问一下吧,这老先生在自家里边藏尸体,他——”
贺港说到这里,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陈时越等半天等不到下句话,不免急道:“你说话说完整!”
贺港看着玄关旁的那面镜子陷入了沉默。
镜子里倒映出费博的半个身躯。
没错,费博只有半个身体,从腰部以下都被外力切开了,只靠一层皮肉,晃晃荡荡的挂着上下半身的躯干。
贺港默不作声的将眼睛移开了去,心道怪不得这人通体都是尸斑,整日卧室拉着帘子不得见光……原来早就去做鬼了。
既然费博是鬼,那么费家老宅里的一半离奇之处都能解释的过去了。
他朝陈时越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往镜子上看。
陈时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紧接着神情比他还精彩纷呈。
“陈长官,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贺港低声问。
“半年前,那个女人来家里的第一天。”陈时越答道。
两人同时转向费博,那苍白的鬼少年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下一个瞬间从原地蹿起,夺门就要往外跑。
贺港和沈题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拦在厅堂门两侧,沈题手腕上激光大盛,不偏不倚射在鬼少年眼睛上。
只听他发出惨绝人寰的一声哭嚎。
终于在众人面前显现出鬼的形态。
费博确确实实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只是他身上还有少许灵力缠绕着不肯松懈,这无疑就是他的肉身尚且能维持活人形状的原因。
只不过随着周身灵力越来越稀薄,他尸骨上青色尸斑也层层叠叠的显现出来。
这才有了费谦第一天到达费家时在他身上看到的情况。
何嘉兰崩溃至极的大哭起来,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作战组队员冲上前去抱住儿子。
费博仿佛被沈题方才那一连串的电流给打傻了,愣愣的坐在原地,年轻清秀的眉目间是又冷又沉重的死气。
“啪嗒”一声。
一块沾着绿苍蝇的腐肉从他的脸颊上掉了下来,费博的脸颊逐渐褪去血肉,开始白骨化。
贺港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仿佛有道电流蹿上来,惊悚的他头皮发麻。
陈时越最先反应过来,翻身起跳越过沙发直奔到费博身前:“等等,话还没问完呢,不准升仙。”
他右手一记强悍有力的灵力贯穿费博的天灵盖,那少年即将离体溃散的魂魄被强大的灵力倾轧下来,再次回到尸斑累累的躯壳里。
何嘉兰哭的更厉害了。
陈时越不耐烦的抬起手:“安静。”
女人迫于作战组总指挥的威压,不得不哑了嗓子。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蒙面女人是什么时候吗?”贺港从后边探出脑袋来问。
“半年前,她在我房门口梳头发……”费博小声回答,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口舌之间隐约有小黑虫在蠕动。
陈时越不动声色的转开脸去。
“然后呢?”
“然后爸爸把她带走了。”
贺港疑虑:“你确定她只是在你门口梳头发,没干别的?”
费博很费劲的回忆了一下,显得有点头疼:“我记不清了。”
“一般亡魂都是不愿意回忆起去世时场景的。”沈题对贺港道:“看样子十有**,费博就是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你再想想。”陈时越蹙眉道。
费博的眉心皱的越来越紧,到最后已经是抱着脑袋伏在母亲怀里了。
“够了,你们别逼他了,我跟你们说!”何嘉兰抹了一把眼泪,崩溃道。
她毫不嫌弃的搂着儿子腐烂败坏的躯体,仿佛他还是个刚出襁褓的小孩子。
“是,小博确实已经死了。”何嘉兰抽泣道:“是他爸爸害死了他。”
老费闻言霍然起身就要阻拦,被身边两个作战组组员一左一右按回沙发上。
“老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只是那人在十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那人的儿子也进监狱去了,留下他妻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贺港隐约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他瞥了一眼陈时越的脸色,试图从中找到陈时越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陈时越眉心纹路又加深了几寸,但却没有打断何嘉兰的叙述。
“后来没过几年,他妻子也没了,那女人生前跟娘家人关系不好,死后连个墓地都没有,被家人草草带回老家给埋了。”
“后来老费去给他发小上坟,晚上回来以后就做梦,梦见他发小同他哭诉,说自己的妻子死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墓地都没有,每日在土里被蚂蚁啃噬,过的好不凄惨,问老费能不能帮他把妻子从地里挖出来,再好生安葬了。”
何嘉兰汹涌的掉着眼泪,克制不住的哽咽。
“然后他答应了?”一旁的小队员问道。
问完就得到陈时越冷冷的一记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老费当天夜里就去了他妻子的老家,问了跟嫂子同村的人,又花重金把埋嫂子的那块地连同嫂子的尸骨一起买下来了,然后就带着手下往市里搬。”
“他们把那女人埋进了新的墓地里,那是市里价格最高的一处公墓,全程都是老费在打点,等到他们忙完这一切,老费开车回家。”
“然后他在地下室里看到了白天才埋进土里的女人。”何嘉兰止不住的颤抖,沈题于心不忍,从口袋里给她递了一包纸巾。
何嘉兰拿纸巾往脸上乱擦一通,继续道:“老费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嫂子做孤魂野鬼太久了,有点不适应,回来看看。”
“所以他第二天又把那个女人往墓地里埋了一次。”
“从此我我们家就一直出怪事,每天晚上那个女人都会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我们家地下车库里,最后老费不耐烦了,找人把地下车库给埋了,他以为那样,那个女人就不会再找上门了……”
贺港看了一眼一旁瘫坐着一言不发的老费,无声的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她出现在我们家二楼,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吊在二楼的房梁上,一动不动,我吓得大喊,让老费过来。”
“老费没办法,上前做了一番法事,想着恭恭敬敬把她请走。”
“那女人也确实走了,再没回来。”
何嘉兰讲到这里,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用一种极其惨烈的声音嚎啕大哭:“然后!”
“然后我们去卧室里看小博有没有被吵醒,就发现……就发现那女人已经把他给害了!”
她扑在费博断成两截的身体上撕心裂肺的哭着,费博人虽然已经死了,神志却还清晰着,他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妈妈的肩膀。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说什么都不该同意老费去给他发小帮那个忙!他害了我们全家!”
贺港的大脑快速运转,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十几年前死去的发小,入狱的儿子,孤苦伶仃的母亲,这个情节怎么这么像——
“你丈夫的那个发小,是叫左崇吗?”贺港出声。
四下皆静,落针可闻。
何嘉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呜咽道:“你怎么知道?”
问贺港怎么知道?
因为眼下这一屋子人在一年前刚费劲巴力的把左崇的儿子左明诀从灵异学院抓回监狱。
陈时越连年假都没来得及休,这对父子就又作了个大妖。
“然后老费就疯了。”何嘉兰泪眼汪汪的觑了一眼丈夫,小声说:“他不肯承认小博已经去世了,就用尽全身灵力,再结合小博生前遗物上的气息,渡在尸体上,制造出一个小博还活着的假象。”
这就是老费这些天的某些时候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原因,他不是老年痴呆,他就是纯粹的难以接受。
家里的保镖都靠老费吃饭,见老费癫狂至此,自然也不敢多劝什么,毕竟费家待遇好工资高,万一惹怒老费被炒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如此合心意的工作呢。
按理说贺港应该对他们一家生出几分同情心的,但是他一想到费谦躺在他膝盖上浑身是血,意识全无的模样,他就半点都同情不起来,只觉得老费执拗半生,也从未对他养父生出一丝父爱。
贺港几近恶毒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活该。
“所以呢千里迢迢去找费谦帮忙,是真的觉得费谦有可能知道救小博的方法?”贺港转向老费,语气说不上很好的问他。
老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答道:“不是。”
“找费谦是因为,他是杀左崇的凶手,嫂子对人间有怨气的源头也是左崇的死,如果把凶手叫到家里来,或许那个女人会放了小博。”
贺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人话吗?”
“小博已经死了,他在那个女人在他门前梳头的时候就死了,无论你献祭多少个费谦都毫无用处。”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把献祭费谦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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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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