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周屿家的老钟敲完最后一下，空气里只剩潮声在窗缝里来回蹭。时言洗完澡，套着宽大的棉T，一边擦头发一边在书房里乱转——书架最底层，有只牛皮纸袋探出半个脑袋，像故意在勾手指。
他蹲下去，掏出来——一张泛黄的照片，背面掉下一封折得方方正正的信。信封上写着极小的“750”，笔迹锋利。他心头一跳，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地拆开。
——致何峙同学：
我喜欢你。
不是同桌间的互帮互学，不是球场上的队友义气，是想牵你的手、想吻你的后颈、想在你进球后第一个拥抱你的那种喜欢。
你可以拒绝，可以把我踢出你的禁区，但我不会装没事，也不会再袖手旁观。
此信即为挑衅，亦为投降。
我在终点等你，等你说——“可以。”
——周屿
每读一行，时言的耳尖就烫一分。读完最后一句，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砸在耳膜上的声音——砰砰，砰砰，像要把胸腔撞开。
“原来……是这种喜欢。”他轻声嘟囔，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他把信纸重新折好，捏在手里，像捏着一颗跳动的火种，赤脚跑去主卧。
门没锁，昏黄床头灯还亮着。周屿半靠在床上，戴着眼镜，正在看项目资料。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少年站在门口，头发还滴着水，T恤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与一小片胸口，被灯光镀上一层毛边。
“周屿。”时言晃了晃手里的信，眼尾带着明显的调侃，“这个——”他故意拉长音，“原来你以前这么狂啊？”
周屿目光一扫，脸色微变——那封五年前写的情书，居然被少年翻了出来！他下意识合上手里的文件，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声音却强作镇定：“谁让你乱翻的？”
“它自己掉出来的。”时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步步靠近，甚至大胆地坐到床沿，把信纸展开在两人之间，“我读给你听？”
“不许。”周屿伸手去抢，少年却先一步把信背到身后，整个人往前一倾，几乎贴到男人胸口。
“就读一句。”他软声央求，呼吸拂在周屿下颌，“第一句——‘我喜欢你’。”
周屿的呼吸明显一顿，耳尖红得滴血。他伸手去捂少年的嘴，却被时言笑着躲开，信纸几乎贴到男人鼻尖：“继续嘛——‘想吻你的后颈’……哇，原来你那时候就想——”
“时言。”周屿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明显的警告。他伸手去抓少年手腕，却被对方反手扣住，信纸在两人之间晃荡，像一面挑衅的旗。
“可以。”时言忽然收起笑，声音轻却认真，像把玩笑骤然收拢，“我现在回答你——可以。”
周屿的呼吸骤然停滞，目光死死锁在少年脸上——那双眼被灯光映得透亮，像盛着整个夏天的海。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确定？”
“确定。”时言点头，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一片潮湿，“我记不起来，但我知道——这里，”他指着自己心口，“它早就回答你了。”
周屿的理智在这一刻崩断。他伸手，狠狠把少年搂进怀里，手臂收得死紧，像要把人嵌进骨血。他低头，唇几乎贴着少年耳廓，声音低哑得近乎凶狠：“你再读一句，我就把你按到床上欺负哭，信不信？”
时言却不怕，反而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闷却软：“你舍得？”
周屿的呼吸顿住，掌心覆在少年后颈，手指插进发间，声音低得只剩气音：“舍不得。”
他低头，轻轻吻住少年湿润的眼角，把剩下的泪一点点吻干，声音低哑却温柔：“别读了，剩下的，我用行动补给你。”
灯熄了，黑暗潮水般涌来。信纸被轻轻放在床头，像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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