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发水并不在行李箱里。
傍晚的时候贺北时收拾,想着有些东西还得用,放卧室的桌子上了。
元星脾气好,没跟他计较这些琐事,只是告诫走之前不要再随便整理了。
同样的错误当然不会犯两次,贺二少爷又不是智障。
前往拍摄地点的行程并没有公布,上飞机的时候很顺利。
座位并不是连接在一起的,每座都独立分隔。贺北时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歪着脑袋看元星,姿势没变动过。
元星忍不住担心下机的时候他会落枕。
久山市偏西南地带,因山多而得名,从望海出发有三个小时的航程。
飞机经过大片绵绵的山脉,往下望去,皆是郁郁葱葱的绿树山林,看不到城市的影子。这个地方山密水清,旅游业很发达,与他们同乘一架飞机的就有半数是游客。都戴着印有同样logo的白色帽子,而且年轻人居多。
下了飞机,齐昇先去拿行李。
贺北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下飞机忽然难受起来,在洗手间吐个不停。元星接了杯温水,在旁边陪着。
“是不是晕机?”他问道。
贺北时摇了摇头,难受的蹲在地上。
他不是第一次呕吐,在元星刚出车祸的那段时间,他很长时间都吃不下饭,一吃就吐,去看过医生,诊断出是心理焦虑引起的胃肠功能紊乱。
食物中毒那次也是这个原因,只不过恰好饭店的饭菜真有问题,医生没往这个方向检查。
机场的洗手间里有一种熏人的香味,本来勉强能忍受,但吐过之后感官放大,贺北时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气若游丝的往外走,连口罩都没戴。
“你帽子压低点,”元星怕他被认出来。
“太闷了,”贺北时说,“一会出去就上车了,没事。”
元星见他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太折腾了,我睡一会就好了。”
他抓住元星的手,望向落地窗外的苍翠青山,“星星,你陪着我,什么病都没有了。”
这番话无异于又是一句表白,元星回握住他的手,也看向远处。
山明水秀,天朗气清,选这个地方实景拍摄,到时候放在大荧幕上肯定很美。
来之前元星拿到了之前剧组美术做出的方案,发现对方的想法跟他出奇的一致,但方案上并没有名字,他问贺北时这个人是谁,想找机会探讨一下,然而贺北时是个演员,对幕后不怎么了解,只说那人已经转行了,让他别打扰人家了。
这让元星感到很惋惜,那么有才华的人不在美术方面深耕,简直是艺术界的一大遗憾。
往外走的时候,齐昇忽然打来电话。
贺北时接了之后,皱起眉,“外面都是粉丝,我们暂时不能出去。”
“粉丝?”元星疑惑的问。
他们站的地方离出口并不远,元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拐角处看过去,外面果真有很多人,还有举着灯牌的。
他折回身,问道:“要去见见吗?”
元星没接过机,但他知道,如果颇费周章的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眼喜欢的人,结果最后连影子都没见到,粉丝们一定很失落。
可贺北时现在又是这样的身体状态。
“我见什么?”
贺北时笑了,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往外指了指,“没看到灯牌上大写的英文字母吗? Welcome to Jiushan,Tang Liyv,人家都不是欢迎我的。”
元星再次探头,发现果然是如此。唐离遇是圈内有名的歌手,前几天搜索九山气候的时候,网页上就有关于他的推送,对方要来久山拍mv。没想到他们是同一天的航班。
粉丝那么多,每一个都紧紧盯住出口,生怕错过自担。贺北时长得高,比较显眼,不戴口罩肯定会被认出来,可若戴上口罩又十分惹人怀疑。
“暂时只能等着了,”元星有些苦恼。
他扶着贺北时回到了休息室,问他,“你跟唐离遇认识吗?”
互相认识的话,那可以问问对方是几点的航班,什么时候抵达,他们也不至于盲目的在这等。
“见过,但不熟。”
贺北时脑袋上全是冷汗,发丝潮湿的搭在额前,脸色也是病态的白。都这么难受了,他还不忘记邀功,扬起一张苍白的笑脸,道:“星星,我从不跟别的男人说话,我很洁身自好的。”
折返回来找他们的齐昇:“……”
得,被开除男籍了。
齐昇的消息灵通,打听到那位歌星的航班比他们晚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至少得等两个半小时外面的粉丝才有可能离开。
“机场没别的通道吗?”元星问。
“有倒是有,”齐昇挠了挠头,“不过不管走哪条通道,都是要经过粉丝的。”
贺北时虚弱的倚在沙发上,身子半歪,把脑袋搭在元星的肩头,“我还是睡一会吧。”
元星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好好休息。
贺北时闭着眼,唇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休息室目前只有他们三个,门是关着的。齐昇不当电灯泡,跟他们隔了几个座位,坐下后开始看手机。
忽然,门从外面打开。
元星第一反应就是把贺北时的帽子戴上。
他们坐的位置在门的后方,推门的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们。
外面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人怯生道:“我们又不是头等舱的乘客,这里不让进吧?”
又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说,“好像没人,进来看看啊,我们又不是偷东西。”
“对啊,就看看呗。”
听声音,外面似乎不止两个人。齐昇站起来,刚准备溜达到对面,以图用自己的存在证明休息室是有人的,然而他还没走两步,门被人从外面彻底推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总共九个人仓惶地推挤,最前面的两个人和他对视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是来旅游的白帽子团体。
他们大概是出于好奇,再加上人多壮胆,所以来贵宾室看看。
元星看着他们清澈的面容,眸光微动。
五分钟后,贺北时戴上白色帽子,混在旅游团里,众目睽睽之下成功走出了机场。
坐车到了酒店,齐昇去前台登记领取房卡,只拿回了两个房间的门卡。
“我们被安排分开了吗?”元星奇怪的问道。
工作人员比较多,所以剧组在其他的酒店也订了房。
“没啊,”这是齐昇把房卡递过来,“这张是你跟贺哥的,这张是我的。”
元星睁大了眼睛,惊疑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会是一间房?”
他疑惑剧组订房为什么把他跟贺北时划到一间。
“我主动要求的,”贺北时说,“李导赚点辛苦钱也不容易,咱们两个反正睡一起,多开间房空着干什么?那不浪费吗。”
元星:“……”
理由很不错,但真不会遭人非议吗。
贺北时揽着人进了房间,关上门,轻轻蹭着元星的颈窝,“星星,剧组的人可能会认错你,如果有人跟你说一些奇怪的话,不要相信他们,好吗?”
“认成谁?”元星疑惑。
“……额,我的意思是说,”被他质询的眼神盯着,贺北时竟有些紧张,左边额头滑落一滴汗珠,他抬手拭去,“幕后工作人员多,有些人只认职位不认脸,要是把你当成以前的美术,你别直白的指出来,不然多尴尬。”
听到是这个原因,元星弯唇一笑,“放心,我很随和的。”
他在职场待了那么多年,人情世故都把捏得透彻,虽然……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行李箱里,贺北时备了一些药。
元星把装药物的小方包拿出来,他摸到贺北时有些烫,估计是起了低烧。
最近这段时间贺北时生病的次数有点多,作为被丈母娘认可身份的女婿,元星必然要把人照顾好。
包里的瓶瓶罐罐混杂在一起,除了常用药,还有两瓶被撕掉标签的白药瓶,他拿出来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药?”
贺北时转头看过来,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口不择言道:“那是美白的!”
“美白?”元星眨了眨眼睛,而后想起了什么,揶揄地笑道,“也对,你是个男明星,理解。”
见他信了,贺北时松了一口气,“你拿来我吃一个吧,明天拍戏,脸太黑了不好看。”
“你前期是个乞丐,要那么白干什么?”元星好笑的问他。
而且这药哪能见效这么快,今天吃完明天立马白得跟墙腻子似的,都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不过他还是把药扔给了贺北时,因为大明星看起来真的挺在乎自己的脸。
吃完药后,贺北时开始犯困,非要让人陪他一起睡。
面对脆弱的贺北时,元星总容易心软,脱掉外衣,一起躺进了大床里。
醒来的时候房间暗着,本以为已经很晚了,可打开手机一看也才下午四点钟。工作群里消息都堆满了,大家都那么认真,元星也不好懈怠。
贺北时还睡着,他打算一个人去剧组看看。
他看过剧本,贺北时扮演的是一个乞丐,叫阿黑。
故事一开始,阿黑穿着破破烂烂去集市上乞讨,傍晚把好心人施舍的东西和食物带回家,他住在山里的一个破茅草屋里,那间屋子和他满身补丁的衣服一样,是捡来的。春去秋来,又到了一个冬天,茅草屋被大雪压塌,阿黑不得不离开这里重新寻找能住的地方。
剧组的位置在半山腰,元星不太熟悉路线,走到山脚下有些徘徊,幸好,他碰到一辆往山上走的小货车,车上拉了很多支架和道具。
他拦下车,还没开口说话,车上的司机摇开窗户,冲他喊道:“元老师,是去片场吗?你直接上车吧。”
元星诧异的盯着司机,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他绕到副驾,拉车门的时候,低头看到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写了名字。
原来是这样。
上了车,司机转头冲他笑了笑,还递了瓶矿泉水过来,元星接过水,心中暗暗赞叹:这位小哥眼神可真好,隔那么远都能看清工作牌上的小字。
山路十八弯。
这座山名叫寒嶷山,比青岩村那座没名的后山海拔要高一点,有五百米那么高。此时还未正式入秋,山间郁郁葱葱,道路两旁全是明朗青翠的绿色。
路是泥巴路,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视野很好,但车子一颠一颠的,即使不晕车的人来到这里也有想吐的愿望。
到了半山腰,往山顶看去,路更加难走,一些藤蔓野生灌木往路中央生长,一路绵绵延延,快把上去的路给封死了。
“谢谢你了。”
元星对司机道谢,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下开始卸货。
半山腰的这块地很平坦也很大,相当于半个村落大小。茅草屋靠山,门前是用竹子和麻绳编制在一起的小院,院子并没有门,直接就能进去。
准备进屋的时候,有两个人抬着梯子往外走,迎面撞上,元星颔首笑了一下,两位工作人员也很热情,抬着梯子往后一侧,给他让路,“元老师,你先过。”
远处一辆车子开上来,傍晚黄昏,天色将黑,这一波是来送盒饭的。
抬梯子的两个人见盒饭来了,立马快走几步,将梯子架在墙边,而后跑出院子领盒饭去了,走之前还好心的喊一声:“今天贺老师请喝奶茶,快走啊!”
请客的本人此刻在酒店睡得昏天暗地,应该是齐助理给安排的。
元星过去领了份盒饭和奶茶,找了棵顺眼的大树,在地上垫了张纸,坐在那里吃饭。
树影重重,山里天黑得早,明天就要正式开机,今晚要将所有的景布置好。
他既然来了,也跟其他人一起抬东西,调灯光,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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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送晚饭的人来敲门,把贺北时喊醒了,他第一时间伸手摸向旁边,元星睡的那边被褥早凉了,一点热乎劲都没有。
浴室是透光的毛玻璃,里面黑着灯,没有人影。他顿时惊坐起来,外面的人还在敲,贺北时下床去开门,接过盒饭,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怎么只有一份?我们房间住了两个人。”
送餐人员有一个专门统计的表格,他抬头看了一眼房号,仔细对着单子,道:“没错,先生,另一份已经送到山上片场了。”
贺北时大脑轰鸣。
关了门,摇摇晃晃的走回房间,室内依旧昏暗着,地上摊着两个行李箱,没人收拾。贺北时蹲在地上,抱着元星的几件衣服沉默无言。
黯然良久,他拿起手机拨去电话。
“星星,你现在在哪?站着别动好吗,让我去找你。”
却听到了一个他预想之外的声音,“是我。”
李成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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