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盐碑的余温未散，同春坊的松烟香里已掺入异样焦糊气。谢淼拨动炭盆的手陡然顿住——墨玉笔杆里金绿双珠竟凝了层寒霜！窗外骤起的凛风卷着靛蓝色雪霰，砸在窗棂上铿然有声。
“变天了！”巴根撞门滚入，怀里紧抱的碱膏罐裂缝渗出刺骨蓝雾，“库里的盐砖…全渗出水了！”他摊开冻紫的掌心，一抹冰丝黏连着盐晶碎屑，触手剧寒如握毒针。
“不是水！”墨离金环贯入冰雾，寒芒竟被蚀出锈斑，“是冰髓。”她指尖捻起冰丝，薄霜霎时爬上金面，“雪盐消尽冻土封尘，千年前封存的地毒开始渗出。”
话音未落，整座厅堂梁柱爆出开裂碎响！靛蓝冰纹如蛛网覆上墙皮，刺骨寒意直透骨髓。萧策安玄铁佩鞘猛贯冰纹中央，裂纹深处竟翻出几星墨绿苔藓——那色泽竟与墨蚁毒浆同源！谢淼墨玉笔尖刮下苔粉，冰屑忽如活物钻入虎口伤痂！
“冰髓嗜毒脉。”墨离金环映出骇象：谢淼心口冰蚁金珠裂开细纹，墨绿毒液正向肩臂蔓延；将军肩胛双蚁纹则腾起靛焰，毒痕寸寸烧灼新肉！
寒意与灼痛在二人间撕扯对撞。萧策安掌心猛按谢淼心口冰珠，肩上靛焰骤然暴涨。火焰吞噬冰纹的刹那，庭柱轰然坍塌——冰柱中心裸露出半具青铜人俑！铁钳紧扣的冰封胸腔里，蜷伏着琥珀般的靛蓝冰髓珠！
人俑腰坠墨家斗柄令牌，心口刻着炭火图腾。巴根斧凿开冰晶，冻土簌簌滚落的炭块中浮出半卷《墨家地脉考》：
「冰髓镇冻土毒泉然双毒相争时毒入髓沸」
烈焰熔冰声刺耳。将军肩上毒火舔过谢淼臂弯冰纹，蓝焰中赫然映出炭稿残影——谢淼初嫁栖霞院时，灯下偷绘的将军小像被炭笔涂没眼瞳！冰焰灼穿残稿，萧策安嘶声低吼：“墨蚁引毒时…你也看见过此稿？”
谢淼臂上冰丝倏然勒紧皮肉！冰髓冻透血脉，却压不住颅内惊雷：当年栖霞院中每涂改一笔，暗处即有墨蚁爬过窗棂！原来炭笔抹去的将军眼瞳里，早就蛰伏着靛蓝蛇影！
“炭暖毒心，墨烬照妖。”金环割断冰丝，墨离眼底寒芒如刀，“有人用你的画为引，种下噬魂毒术！”
——
冰窟深处幽光如鬼火跳跃。青铜人俑阵环抱着沸腾的冰髓泉眼，泉心浮沉着数千枚冰珠。谢淼腕间金环剧烈灼烫，泉底轰然升起青铜巨匣——正是黑水冰宫沉没的蛇棺！
墨离金环击裂蛇棺盖。棺内霜尘飞散，裸出整具墨玉雕成的北疆山河沙盘。沙盘边堆着几卷焦黑画稿，正是谢淼涂抹的将军眼瞳被冰髓覆没！
“冰髓嗜毒成狂。”墨离剑指沙盘上金川河方位，盐矿标记处赫然嵌着冰珠，“双毒融髓时，冰珠将吸尽毒血爆裂！”
萧策安沾冰的靴底踏碎画稿。炭灰混冰晶的焦苦气弥散，他心口靛焰狂啸如龙！火光窜涌间毒脉竟向谢淼狂扑，冰丝却从谢淼腕间刺出万千晶针，硬生生将靛焰逼回将军骨肉！
寒热交锋在脏腑炸开。谢淼臂弯冰珠突然爆碎！冰髓钻入血脉直噬心头双蚁毒纹！剧痛海啸般吞没神志的刹那，墨玉笔杆猛贯冰泉——金环骤然映出骇象：冰髓泉底深埋墨匣，匣中冰刃锁链紧捆炭稿，稿上绘着谢淼蜷缩火海的侧影！
靛蓝冰柱如巨矛突刺厅堂。谢淼被钉穿左掌钉上人俑心口！冰矛穿透血肉贯入青铜胸甲，冰髓顺矛身倒灌进毒脉！
“噬魂已成！”墨离金环炸裂，“冰髓食尽他毒血时，北疆冻土将全数毒化！”
寒冰封裹全身。谢淼看见冰髓深处浮出万千蛇眸。萧策安肩胛双蚁毒纹骤然炽亮如日轮，焰浪冲碎冰矛！毒焰烧化冰髓的瞬息，他扯碎毒袍裹住谢淼周身，枯骨般的手径直捅入冰泉——滚烫掌心直握冰髓毒珠！
“炭焚我骨——”将军嘶吼震塌冰窟，“血引你的髓！”
冰髓珠在毒掌中凝成靛蓝光球。光球吞噬焰火的刹那，整座冰窟骤亮如炼钢炉！千万根冰矛融化汇成靛河，洪水奔涌时托起沉没的蛇棺。棺底《地脉考》残卷被洪流冲开，焦糊字迹在烈焰中灼灼浮凸：
「毒入髓沸者，唯双心同炉可融」
残卷裹着冰髓毒焰砸向二人。谢淼撕开胸前毒痂，冰蚁金珠悍然迎向靛焰——金绿毒汁喷溅如瀑！剧毒交融的洪流里，他攥着墨玉残笔刺穿《地脉考》，笔尖直抵蛇棺炭稿中蜷缩的“谢淼”心口！
“此心早淬毒火——”毒血涂染残稿，“何惧重燃！”
岩浆般的毒光吞没视野。冰窟在轰鸣中塌为巨坑，坑底只凝着一枚奇物：墨绿蚁躯与靛蓝冰珠熔成金液，裹着墨玉残笔如琥珀封存春蛇。
冰河裂响处，萧策安揽着谢淼立在热泉喷涌的坑沿。墨玉琥珀在他掌心流转温光，谢淼心口毒纹却浮凸如刻痕——靛蓝冰髓与墨绿毒蚁在皮下缠成金丝锁链，链环紧扣之处，将军肩上双蚁毒纹熔成桃枝灼色。
热泉融化金川残冰。墨离剑尖挑起冻土中青铜匣残片，匣内炭灰里浮着枚墨家天工印——印纹被冰蛇缠去半角！
“冰髓毒局源出墨家。”她蘸泉洗去印上血渍，“但破局的炭火，”金鞘轻叩萧策安掌中熔金笔，“源自你从未涂改的心。”
雪沫落尽时，将军以熔金笔尖蘸热泉，在谢淼心口毒锁环隙点上朱砂：
“毒锁为笼亦为桥。”炽唇吻过链环霜色，“囚你我同渡这人世寒涛。”
炭火余烬里，《考工记》残页浮出最后焦字：
“冰炭同器，天下至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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