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城万盏碱膏灯渐次熄灭时，盐霜凝成的送嫁道铺至天际。谢淼右瞳金圈在晨光中淡如翎痕，虎符金流顺袖间血脉游走，所经之处碱膏灯芯“噼啪”爆出金芒。萧策安肩头桃枝新蕊垂落，毒藤卷过城楼残旗，旗面“镇淼”炭痕遇藤汁竟浮凸如活纹。
“此去...”谢淼指尖拂过旗上残炭。将军突攥他腕骨，毒藤缠着二人手背扎进盐霜道——藤根入地疯长，瞬息漫成百里红毯！碱膏灯海沿藤毯重燃，光流汇向东南，恰似金河奔涌。
“不是送嫁。”萧策安咬碎盐粒哺入他唇间，“是万民铺的登基毯。”
——
赤河渡口腐气熏天。前朝水师残舰半沉泥沼，桅杆挂满靛蓝冰尸。谢淼右瞳金圈骤缩，瞳光扫过腐舰——冰尸心口突鼓胀爆裂，万千冰蚁汇成洪流扑向龙舟！
“蚁后未死！”墨离金环劈开蚁潮。冰蚁触环即凝，蚁尸堆里竟爬出半截蛇鳞旗。旗面冰丝缠着童尸指骨，骨缝夹着谢淼所绘《边塞鹰戏图》残页！
“我的画...”谢淼齿冷。残页遇蚁血显形，炭鹰眼瞳处浮出针尖血字：
“双日现处”
“万蚁食龙”
蚁潮尖啸扑向舟首！萧策安毒藤暴长如网，桃枝毒蕊喷金粉罩住蚁群。金粉触蚁“滋啦”沸响，蚁尸熔浆中忽升起青铜晷仪——晷针斜指谢淼右瞳，投影竟化冰匕刺目！
“闭眼！”将军铁掌覆他双目。冰匕刺穿毒藤扎进萧策安掌心，靛毒顺桃枝毒脉直噬心窍！谢淼右瞳金乌怒啸，金芒自指缝迸射熔断冰匕。匕身碎裂处，毒血凝成新晷针，针尖逆指苍穹——
“轰！”
赤河骤分！河床裸出玄铁囚笼，笼内锁着冰雕先帝尸。尸身心口插着半截断笔，笔杆墨玉纹裂处，冰蚁正啃噬谢淼幼时题写的“福寿安康”字迹！
“福字...是蚁穴？”谢淼呕出靛血。金芒贯入冰尸，福字崩碎溅出墨绿蚁浆。浆液触河泥凝成碑，碑文淌血：
“谢氏福咒即死咒”
“嫡血题字处，万蛊醒”
萧策安毒掌按碎碑文。碑底喷出硫磺火泉，泉中浮沉着琉璃心——心腔嵌满冰蚁卵，卵膜搏动如活物！谢淼断指蘸金血刺向卵群，卵膜遇血骤缩成玉珠，珠内游动着金乌雏影。
“福咒化金乌...”墨离金环击碎琉璃心。碎片纷飞间，谢淼忽见卵膜金乌啄破胞衣，雏鸟尖喙竟叼着半枚玉玺残角！
“玉玺碎片...”谢淼擒住玉角。残角触肤滚烫，虎符金流突如活蟒缠上玉角。金玉相熔刹那，赤河怒涛倒卷，河心升起青铜巨钟——钟身缠满冰丝铁链，链头锁着童尸骸骨！
“丧钟...”萧策安毒藤绞碎铁链。链断刹那，巨钟“嗡”鸣震碎河浪！声波掀翻龙舟，谢淼右瞳金圈应声炸亮，瞳光如金锥贯入钟身裂缝——
“铛！！！”
钟体轰然爆裂！碎片迸溅处，三百金乌虚影腾空，铁翼扫尽冰蚁残潮。河床裂谷深处，裸出玄铁砧台。台上置着未铸成的钟胚，胚身凹痕恰似半枚玉玺！
“以玺补钟...”谢淼引虎符金流浇向钟胚。玉角遇金熔解，金液漫过凹痕凝成钟壁。萧策安毒掌猛拍砧台，肩头桃枝寸断，毒血混着盐晶喷溅钟胚——
“滋啦！”
毒血蚀出“山河同律”阴文，盐晶填满字隙绽出金芒。新钟骤亮如旭日，钟声荡尽赤河腐气。河岸残冰遇声消融，春水裹着新绿漫过焦土。
——
朝阳门瓮城积满尸骸。守将骨甲覆着冰蚁菌斑，菌丝缠住千斤闸铁索。谢淼右瞳金圈扫过菌斑，菌丝突如活蛇昂首，噬向龙舟金顶！
“菌丝嗜金...”墨离金环斩向菌网。菌丝断口喷溅靛浆，浆液触地凝成冰碑。碑面浮出炭痕——正是谢淼绘于《镇淼风物志》的京城水道图！图中暗渠标记处，爬满墨绿蚁纹。
“我的图...成了催命符？”谢淼断笔扎进图中暗渠标记。笔尖金血浸透图纸，图中水道“咔嚓”裂开，裸出地底玄铁管道——管内冰蚁卵如潮涌出！
萧策安毒藤贯入管道。藤尖在蚁卵堆里挑出青铜匣，匣内金箔刻着：
“谢淼绘京城之日，冰蚁卵已产图中”
御印沾着菌液。
虎符突震如雷！谢淼引金流熔毁管道，蚁卵在火中爆出蓝烟。烟气凝成先帝虚影，指骨抠向谢淼右瞳：“还朕命来——”
金乌瞳光绞碎虚影。残烟中忽现玉玺全貌——玺纽双龙交缠处，冰蚁蛀孔拼成“谢淼”二字！
“玉玺刻我名...”谢淼踉跄跌跪。萧策安毒掌按碎玺影，碎光里浮出少府监密档：
“以谢淼生辰刻玺纽，可引冰蚁弑旧主”
朱批被菌斑吞没。
菌丝已缠上龙舟桅杆。谢淼肋间金疤骤亮，盐晶细流顺桅杆漫下，菌斑遇晶“滋啦”萎缩。他忽挥断笔劈向自己右腕，金血泼向千斤闸——
“以嫡血...破死咒！”
血溅铁索，菌丝尽熔。闸门轰升，门洞内却矗立冰碑！碑面镶满禁军颅骨，额间皆烙金乌印。碑文泣血：
“弑君者入此门”
“万箭诛心”
金乌印突射寒芒！城堞伏兵齐现，箭镞冰蚁囊密如暴雨。萧策安毒藤卷过谢淼腰身，旋身以脊背为盾。第一波箭雨钉入毒藤，冰囊炸开靛雾！
“毒雾蚀金...”谢淼瞳光扫见藤网溃烂。将军染毒掌骨忽扣住他后颈，两人额心相抵——
右瞳金乌虚影自谢淼颅顶腾起，左目盐晶流灌入萧策安血脉！金乌铁翼怒展，翼风掀翻箭雨；将军心口桃枝遇盐晶暴长，毒根扎进冰碑！
碑裂如蛛网。禁军颅骨金乌印骤暗，额间冰蚁破颅而出，反噬射箭同袍！惨嚎声中冰碑崩塌，裸出太庙阶前巨坑——坑内正在熔铸的新钟胚，被冰蚁尸浆蚀穿钟壁！
“朕的钟...”新帝嘶吼自坑底传来。他蜷在钟胚旁，玉冠嵌进颊骨，掌心紧攥谢淼绘的《祭天钟稿》，稿纸冰丝缠腕如镣铐。
“冰蚁嗜钟？”谢淼踏过尸堆。稿纸突自燃，火焰中浮出少府监密字：
“以谢淼血为引，冰蚁食尽新君魂”
火舌舔上新帝衣袍。
萧策安毒藤卷住新帝后撤。谢淼断笔蘸金血涂满钟胚裂痕，裂口遇血凝合，胚内忽传心跳搏动——咚！咚！声浪震碎新帝腕间冰丝！
“心跳...钟活了？”新帝瘫跪在地。谢淼引他染血掌骨按向钟胚：
“此钟声...”
“自此只奏万民心跳。”
残阳镀亮钟胚。金乌栖落钟顶，毒藤缠钟成纹。萧策安肩头新蕊垂落，盐晶花苞坠在谢淼腕间，随钟声初鸣簌簌绽放。
宫门次第洞开。钟声里，旧朝龙旗尽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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