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曜望着 “苏朗暄” 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指节在书包带上攥出红痕。那人白蓝校服的后摆扫过栏杆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像在避开什么脏东西 —— 这个认知像根冰锥,扎得他心口发闷。失落远比怪异更甚,毕竟上辈子苏朗暄再怎么无视他,也从没露出过这种近乎厌恶的眼神。
他踢了踢墙角的垃圾桶,早上被扔掉的桂花糕碎屑还粘在桶壁上,像块揭不掉的疤。上辈子他故意在苏朗暄的练习册上画小乌龟,对方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用指尖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连句斥责都没有 —— 不是纵容,是真的不在意。那时苏朗暄眼里只有错题和月考,对他这种 “仗着家境胡闹的转学生”,只抱着 “别给当班主任的父亲惹麻烦” 的敷衍容忍,哪像现在,连呼吸都像是在排斥他。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最后排传来拉链拉动的轻响。沈执曜回头,看见周业青正把课本塞进书包,银边眼镜滑到鼻尖,他抬手推了推,指尖骨节分明,透着股清冷劲。这小子长了张斯文脸,睫毛又长,低头时阴影落在眼下,看着像个乖学生,只有沈执曜知道,这人骨子里藏着腹黑 —— 上辈子潘城被隔壁班男生抢了零食,第二天那男生的书包就 “意外” 掉进了花坛,谁都没证据是周业青干的。
“叶子,这个放你书包里呗?” 潘城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小胖子正举着包没吃完的饼干,圆脸上沾着点饼干渣,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他总爱叫周业青 “叶子”,说是 “业青” 的谐音,每次这么喊,周业青嘴上嫌肉麻,却总会把东西接过去。
果然,周业青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接过饼干:“吃你的,别掉渣。” 指尖碰到潘城的手背时,停顿了半秒,才把饼干塞进自己书包侧袋。
沈执曜看得清楚 —— 那侧袋里常年放着给潘城带的零食,从蛋黄酥到小蛋糕,全是按潘城的口味挑的。上辈子他就觉得奇怪,周业青自己吃得清淡,却总能精准记住潘城爱吃的甜口,现在看来,这俩人的交情确实不一般。
“喂。” 他走过去,往潘城桌上扔了颗草莓糖,“俩位,赏脸陪我吃顿饭?我请客,火锅,随便点。”
潘城的眼睛瞬间亮了,刚要应声,被周业青用胳膊肘撞了撞。周业青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清清淡淡:“不太熟吧?”
“现在不就熟了?” 沈执曜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红泥小炉,听说他家酥肉一绝。”
“那…… 叶子,我们去吧?” 潘城扯了扯周业青的袖子,圆眼睛里全是期待,连声音都软了。
周业青瞥了他一眼,又扫过沈执曜脸上的 “求带”,嘴角勾了下,没说话 —— 算是默认了。沈执曜心里有数,这俩人从小就这样,潘城看着没心眼,其实最会拿捏周业青的软肋;周业青看着冷淡,却总被这声 “叶子” 吃得死死的。
红泥小炉里热气腾腾,牛油锅底咕嘟着翻出红浪。潘城刚坐下就报菜名,语速快得像蹦豆子:“酥肉、虾滑、贡菜…… 再来份炸牛奶!叶子爱吃的宽粉也点一份!” 周业青在旁边翻菜单,时不时补充:“少点辣,他吃不了太辣。” 说着把潘城刚勾的 “特辣锅底” 划掉,改成 “鸳鸯锅”,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沈执曜看着周业青把清汤那边的玉米先捞给潘城,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 上辈子这俩人也是这样,潘城埋头吃,周业青在旁边伺候,明明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默契。
“我想喝点啤酒。” 沈执曜敲了敲桌子,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情绪没处撒,总觉得得喝点什么。他现在顶着 15 岁的壳子,可内里的灵魂还是22岁的成人。
“不行。” 周业青头也没抬,把一杯酸梅汤推到他面前,“你爸要是知道你刚上高一就喝酒,明天就能把你拎回 S 市。”
“就是就是!” 潘城嘴里塞着酥肉,含混道,“喝酒不好,我们喝果汁!叶子说喝果汁健康!”
沈执曜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突然笑了。也是,他现在要是敢沾酒,别说追苏朗暄,能不能留在 A 市都难说。他端起酸梅汤灌了一口,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才开口:“我有个朋友,遇到点事。”
“嗯?” 潘城抬起头,嘴角沾着点辣椒粉。
“他以前有个特别喜欢的人,后来出了点意外,那人忘了他,性格也变了,现在见了他就躲,跟讨厌他似的。” 沈执曜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声音放轻,“我那朋友想不通,以前虽然不算热络,但也没到这份上。”
周业青正给潘城擦嘴角,闻言动作顿了顿:“失忆了?带他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试试?”
“试不了,相当于记忆全清了。” 沈执曜摇摇头,“我那朋友就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冷冰冰的了。”
“可能他本来就这样呢?” 周业青把擦干净的手收回来,指尖在纸巾上叠了个小方块,语气平淡,“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装得软一点。现在不喜欢了,本性就露出来了。”
“不是!” 沈执曜反驳得快,“我朋友以前跟他闹过,他都没这样过,最多就是无视,从没带过敌意。”
潘城这时终于咽下嘴里的肉,凑过来:“那…… 那你朋友还喜欢他吗?要是他一直这样呢?”
沈执曜没说话。锅里的虾滑浮了起来,周业青用漏勺捞出来,放进潘城碗里:“先吃,烫。” 又转向沈执曜:“那你朋友得想清楚,他喜欢的是那个人,还是‘不讨厌他’的那个人?要是对方变了,就不喜欢了,那可能不是真喜欢。”
沈执曜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是啊,他喜欢苏朗暄,难道只是喜欢 “不讨厌自己” 的苏朗暄?上辈子苏朗暄对他冷脸两年,他不也照样追得义无反顾?现在这点冷意,算得了什么?
“而且啊,” 周业青突然笑了,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女生怀孕的时候激素乱,脾气也差,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老婆孩子吧?那叫渣男。幸好你朋友喜欢的是男生,不用操心这个。”
“噗 ——” 沈执曜刚喝的酸梅汤差点喷出来。他瞪着周业青,这小子才 15 岁吧?怎么懂这么多?还能拐到 “喜欢男生” 上?上辈子他只知道周业青聪明,没发现这人眼睛这么毒。
潘城没听懂,只顾着把炸牛奶往嘴里塞,含糊道:“叶子你懂好多哦。” 周业青瞥了他一眼,把他嘴角的奶油擦掉,没说话,耳根却悄悄红了。
沈执曜看着这俩人,突然觉得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情绪散了。他夹起一块酥肉扔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却笑得眉眼都亮了:“你说得对。”
不管 “苏朗暄” 现在多冷,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变了,他都认。以前苏朗暄冷脸,他能追四年;现在苏朗暄带刺,他就把刺一根根抚平。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结账时,潘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嗝:“叶子,下次还能来吗?”
周业青自然地接过沈执曜递来的账单,又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塞进潘城嘴里:“漱漱口。想吃的话,下次我带你来。”
三人往巷口走时,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潘城走在中间,左手挽着周业青,右手搭着沈执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沈执曜看着旁边周业青悄悄把潘城往马路内侧拉,只当是发小间的照顾,完全没多想 ——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追回苏朗暄。
“明天见。” 走到岔路口,周业青挥了挥手,拉着还在念叨 “酥肉好吃” 的潘城往左边走。潘城的书包蹭到周业青的胳膊,周业青没躲,反而往他那边靠了靠。
沈执曜站在原地,看着他俩的背影,突然攥紧了拳头。
苏朗暄,你等着。就算你现在是块冰,我也能把你捂化了。这辈子,我不仅要追上你,还要比上辈子更早让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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