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第四日,幽暗的石洞之中,莫夜寒照例将一枝行苍木折下来,丢到悬耳面前。
悬耳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防备,将行苍木捡起来送进嘴里,又将身旁那只盛着水的碗举起来喝了些水。将碗放回原处,它边咀嚼边看着眼前的人。
虽然悬耳的目光已不像之前那样凶狠,但仍让李寒庭有些发毛。
莫夜寒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试着朝悬耳的方向走了几步,尝试拉进距离。
悬耳顿了顿,没有表现出反感,只是看着莫夜寒走到了距离自己三步之外的地方。
见悬耳没有表现出愤怒和抗拒,李寒庭才算松了口气。也不知是行苍木起了效用,还是莫夜寒的诚心终于打动了眼前的妖兽。无论是哪种,李寒庭觉得驯服悬耳这事情总算有了些进展,至少这悬耳眼下看来已经习惯了莫夜寒的存在,不会伤害她。
见悬耳对自己并不抗拒,莫夜寒试着帮它清洗伤口。她将剩余的清水徐徐倒在伤处。
许是伤口被触痛,悬耳抽了抽脚,进而对着莫夜寒大吼一声,激起脚边滚滚烟尘,惊得李寒庭倒退几步。
莫夜寒急忙止住动作,也不离开,静静地待在原地。
悬耳吼叫过后,见莫夜寒并未有什么动作,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脚,竟然不再理睬莫夜寒,继续啃食手中的食物。
莫夜寒缓了一缓,继续为悬耳清洗伤口。
悬耳的脚因疼痛微微颤抖,但却再没对着莫夜寒大吼。
李寒庭眼睛发亮。或者此番真的成了。悬耳吃痛也不曾反抗莫夜寒,可见对莫夜寒已有信任。他想提醒莫夜寒,即便如此,还是不要太过心急。但无奈兰霜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柱旁冷冷看着,他实在不方便开口。
用尽了清水,莫夜寒默默退回来,从兰霜面前取走新送来的食物。
兰霜眼见方才发生的一切,心中惊奇,嘴上却不饶人:“我好心劝你,这样拖也不是办法,五日后便是妖兽赌局。你若是不能指使悬耳用火,我们不如早早将它剥皮卖了,也好收些银钱,省得浪费粮米。”
莫夜寒依旧客气的道谢,但却并不回复兰霜。只是走回悬耳身边,继续为悬耳清洗伤口。
“赌庄不留无用的妖兽,也不留无用的人,你可记好了。”
兰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转身走了。
待空地上只剩下莫夜寒一人,李寒庭忍不住道:“即便悬耳此刻学会了用火,五日后也必不能去妖兽赌局。”
“我也是如此想。”毕竟,赌庄要一只绝对听话的妖兽做局,而眼前这悬耳,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赌庄怕也没耐心等了。”莫夜寒道。
好赌之人,怎会有什么耐心?今日投一钱,恨不得片刻之后便能赢下千金。这是这几日无人时,李寒庭同她说的话,眼下她越发明白了。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是顺利,但莫夜寒清楚,赌庄的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几日,兰霜出现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多,送来的东西却一日比一日少。每每送了东西来,她也不着急离开,只在一旁默默看着莫夜寒与悬耳如何相处。今日更是说了这些话,颇有警告的意味。
帮不了莫夜寒,李寒庭一筹莫展。他活了二十又四年年,只知如何同侍兽相处。要如何驯服无主的妖兽,他实在不知。正想着,就见莫夜寒从身后岩壁上取下一只火把。
悬耳见火把靠近,不由得停下动作,怔怔看着,暗淡的眼神被跳跃的火光点燃。
“你做什么?”他问道。
莫夜寒道:“我记得冯衣说过,训练悬耳,以火诱之。反复点燃火把,可让悬耳明白自己的意图。悬耳本性喜火,我想此法或许可以尝试。”
“话虽如此……”李寒庭本想说,冯衣可以驯得悬耳,是因悬耳认他做主人。而眼前的悬耳与莫夜寒之间并无瓜葛,冯衣之法恐难以效仿。只是他也明白,眼下也无他法,唯有一试。凭空烦恼从来不是莫夜寒的作风。
“我来助你。”李寒庭说着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于是跳到莫夜寒身边,攀上她身侧的石柱。
“我来做个样子,说不定它便能明白。”李寒庭于是靠近火把。
莫夜寒将原本附在悬耳口罩上的金油丝网盖在火把上。片刻之间,火便熄了。悬耳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
李寒庭接过莫夜寒递过来的火折,看着有些失落的悬耳,道:“我知道你喜欢火,别急。”
莫夜寒随即道:“火。”
李寒庭将火折靠近火把顶端,用力一吹,火折燃起火光,火星点点溅到火把之上,燃了起来。不一会儿,整只火把便被点燃了。
眼见悬耳盯着火把,眼神从失落变为兴奋。李寒庭照例又做了几次。
“不如换它试试?”见悬耳的注意力完全被火把吸引,李寒庭重又将火盖灭。
莫夜寒于是将火把架在距离悬耳不远处的石柱上固定好,而后指着火把对悬耳施令:“火。”
悬耳看了那火把一眼,又看看莫夜寒,似乎并不懂莫夜寒的意思。
“看来不行。”李寒庭窜上石柱,举起火折,想要照例示范一次。
谁知下一刻便被一股大力扯下来,脚上的皮毛感受到一阵火灼。他余光无意瞥到一旁的行云,见原本卧在地上的行云正立着脖子,死死盯着前方。待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自己被莫夜寒环在怀里。
以为出了什么事,他急忙问道:“怎么了?”
“那火险些烧到你。”
他身子被莫夜寒转过来,一只燃着火苗的火把映入视线。
一旁悬耳正面对着火把,静静看着小火苗渐渐烧起来,最终变成一簇火光。
“这是……”李寒庭瞅了片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喊出声,“成了!”
“嗯。”
听得莫夜寒回了一声,李寒庭喜出望外,接着感到后腿上一阵冰凉。他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低头去看自己的后腿,见棕色的毛发边缘有些灼烧的痕迹。
“还好无事。”莫夜寒正用清水擦拭他被火灼烤的皮毛。
李寒庭顾不上这些,只高兴的道:“这法子可行。”言罢又望了望悬耳,“它学会了。快再试试。”
莫夜寒便走过去将火灭掉,走远了些,对悬耳言道:“火。”
悬耳听得莫夜寒的指令,凝视火把许久,突然张口喷出一束火焰。火束将火把罩了个严实,火苗向外喷溅,火把周围随即喷出一股热浪。待火束消散,火浪褪去,岩柱上留下一只被点燃的火把,火焰在空中乱舞。
李寒庭亲眼见了悬耳点火,高兴之余心有余悸,这团火燃烧得如此剧烈,方才若不是莫夜寒眼疾手快,自己怕是要被烤成焦炭了。
“不错,不错!”一声喝彩从身后传来。
莫夜寒转身,便见老庄头拄着拐杖走过来,身后跟着曲迁。
“想不到打了一个月也不见效,竟然被你用这种方法驯服了。”
即便这称赞是发自内心,仍旧不能让莫夜寒感到任何欣喜。
见老庄头靠近,悬耳顿了一下,立刻露出尖牙,吼了一声。
“庄先生还是不要靠近的好。”莫夜寒道,“悬耳眼下怕是不能见外人。”
言外之意,老庄头心里也明白:“我不是要来打扰你的,只是这驯兽场,总不能只被你占着。四日后就是妖兽赌局了,我那只裂鼓也要出来活动活动。”
“这地方让给庄先生。这悬耳可有什么地方栖身?”莫夜寒道,“此刻悬耳身上的伤未愈,眼下也无法使出全力,要使异能发挥的更好,还要好好休息一阵。”
老庄头道:“驯兽之事,你做主便成。悬耳先带回兽穴休息。你什么时候想去兽穴驯它,随时去就行。”言罢一挥手。
曲迁便走过来,拉起悬耳身上的铁链,想要将悬耳带走。
悬耳见曲迁靠近,急忙向后躲了躲,缩在角落发出低吼。
“畜生,你躲也无用。”曲迁拉不动铁索,转头对莫夜寒道,“怎的这些天了,还不许外人靠近?”
“我来吧。”莫夜寒走上前去,攀上石柱,将嘴套套在悬耳嘴上,“姑且忍耐下。”
她将金油丝网罩上,低声对悬耳说了几句。而后跳下石柱,从曲迁手中接过铁链。
就在铁链到了莫夜寒手上时,刚还全身抗拒的悬耳突然止住了吼叫。
“果然厉害。”老庄头看悬耳如此顺服,啧啧称奇,又忍不住提醒莫夜寒道,“只是光听你的也不行,日后上了赌局,还要听他的才行。”言罢指了指一旁的曲迁。
“等你驯好了,要教会曲迁如何使唤才行,他才是悬耳未来的主人。”说完,老庄头挥了挥手,曲迁便招呼莫夜寒跟上去。
莫夜寒点点头,牵着悬耳向兽穴走去。
路过老庄头身边,只听老庄头呵呵笑道:“你运气好,要是今日还不成,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悬耳的还是说给莫夜寒的,李寒庭只觉得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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