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海水直没过头顶,莫夜寒整个人漂浮起来,铁链就要脱手。她猝不及防,臂上用力。
一股力量攀上腰间,将她身形稳住。
莫夜寒的手向腰间摸了摸,摸到一只干枯的绳子一样的东西。她向前望去,见红角的一只触角正死死拉着她。她拍了拍腰上的触角,向前指了指。
红角便将她拉的更近些,兽身上忽而冒出两只黑色的圆球,直对着莫夜寒。
“眼、眼睛?”李寒庭这是头一次见千足兽的眼睛,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在这里待一会儿。”莫夜寒道,“四处游一游。”
红角似乎听懂了,身体朝着远离石柱的方向游走了一会儿,在岩堡大门边缘打转。
“听懂了!这下不用担心了,你要的东西定能拿到。”李寒庭惊叹道。
据说千足兽即便在水下,也可以捕捉声音,看来是真的。海水中的千足兽,虽身有桎梏,但因能自由游动,显得格外兴奋。
红角在门边徘徊一会儿,又回到莫夜寒身边。
莫夜寒伸手摸了摸它的触角,觉得比方才柔软许多,便道:“可以再待一会儿……”话还未说完,千足兽拖着莫夜寒向前一冲。
莫夜寒只觉得头“翁”的一声响。回过神时,发觉自己顷刻间移到了岩堡门口。
千足兽抖动全身,身形比方才轻盈许多。
“糟了,链子断了。”李寒庭惊呼起来。
莫夜寒猛地回头,见到拴在千足兽身上的铁链不知何时脱离了石柱,飘在海水中。
石柱一旁,老庄头和曲迁还站在原地。许是海水模糊了视线,莫夜寒隐约看到二人面上阴冷的表情。
她将手掌蜷成一团,转过头,道:“红角,现在还不能离开,还不是时候。”
千足兽的触角在海水中飘舞。
“我们得回去。”李寒庭也道。幽暗海底传来的目光,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莫夜寒紧紧握着自己腰间的那条千足兽的触角。那触角因有了海水的滋养,已经变的软绵绵的,不再像干枯的树杈。
“我要在这里找到别的出口,需你帮忙。”
红角伸出另一只触角,缓缓缠住莫夜寒。
“该回去了。”莫夜寒道。
红角没有停留。它拉着莫夜寒,朝着岩堡内游去。
白海之水褪去,脱了身上气藻,李寒庭终于又能顺畅的呼吸。
“看来这妖兽与你有缘啊。”老庄头看看一旁的红角,道。
在海水中呆了许久,千足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柔软和光滑,连伤口都已开始愈合。
莫夜寒摸了摸红角的触角,道:“白海之水于千足兽而言是绝佳的良药。”她说着,将铁链一端捡起来,道,“今日暂且让它休息,我想过两日再带它去海中游水,不久便可以试着驯它了。”
老庄头与曲迁对视一眼,道:“不妨事,你什么时候想带它出去,就来找我。”
曲迁脸上隐有笑意,问道:“悬耳若驯好了可以上妖兽赌局,千足兽用来做什么?”
“千足兽力大。”莫夜寒道,“这赌庄之内,有些活计让它去做,岂不省力?譬如收钱箱这事,又或是在后堂守夜,我看适合它。我见前次它与水屿兽配合,也能将人带来岩堡之中,也省的总要烦劳庄先生的妖兽了。”
老庄头点头称是。
一行人穿过三道石门,朝着后堂走去。
待到了后堂,莫夜寒将红角交给曲迁,而后带着行云返回自己的石屋之中。
回到石屋后,李寒庭迫不及待的跳上石桌:“如何?”
莫夜寒摊开手掌,露出一只比拳头小些的气藻。将气藻戳破,里面有几块蓝白色交错的透明圆珠。
“这便是胶珠?”李寒庭凑近了些。
远看的时候,还以为是石头一样的东西。近了才发觉,这原是水一样一团蓝色,但比之水又更黏腻。他从前只听过,千足兽兽身浸水,便可将水与身上的粘液混合,自皮肤和眼睛中析出胶珠,如今也是第一次见。胶珠原是千足兽用来保存水源、供自身使用的。一旦制成,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会被融合之水吸引。就譬如莫夜寒手中这枚胶珠,是千足兽借由白海之水制成,一旦它周围有白海海水,便会被牵着一般朝海水而去,吸收海水,变得越长越大。
“只要我们拿着这胶珠到哪岩壁处去,胶珠会滚向有水的地方,那里必然有缝隙。”李寒庭道,“只是我见那洞口今日好像有水,我们最好能找个出口未开的日子去”。
“到时我同你一起去。”莫夜寒道
李寒庭顿住,道:“你?不行不行。”他摆摆手,“你比不得狸兽,若是被发觉了怎么好?”
莫夜寒将胶珠收好,道:“我有办法。”
后来几日,莫夜寒便一同驯化千足兽与悬耳,每每在驯兽场上施令,悬耳做的有模有样,千足兽却一直蔫蔫的。莫夜寒于是找到老庄头,请他允许自己带着千足兽在白海中游水,好使千足兽早些恢复。
老庄头每每都应下来,爽快的带着莫夜寒前往赌庄出口,而后叫水屿兽用气藻将她裹住,放开束缚千足兽的锁链。
一旦回到海水之中,莫夜寒能感到千足兽的喜悦之情,它挥舞触角,在海水中尽情游荡。每当这种时候,李寒庭总感到背后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一直站在赌庄入口处的曲迁,让他觉得不安。
“为何他每次都要来?”李寒庭终于没能忍住,将疑问抛了出来。
莫夜寒回身看了一眼,见曲迁同前几次一样,仍旧站在赌庄出口处,面朝前方。虽看不清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
“或许是怕我们找不见回去的方向吧。”莫夜寒道。
“他会有这么好心?”李寒庭才不信。
说话间,千足兽突然停住了,将触角缩了缩。
李寒庭觉得有些奇怪。与第一次的时候不同,这几次出来游水,千足兽似乎一次比一次没有精神。照理说,千足兽最爱白海,不应如此。
莫夜寒靠近千足兽身边,看了看岩堡的入口方向的灯火,伸手抚上千足兽的触角,将目光投向远处,道:“偶尔任性一次如何?我们去那边。”
千足兽的触角瞬间张开,手舞足蹈一般,飞快的朝着莫夜寒所指的方向游去。
待到李寒庭反应过来,千足兽已游到了岩堡大门背后、距离岩堡几丈远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他抬头看看千足兽,见它在海水中来回游动,重又恢复了活力。
“我想在海中,它不喜欢光亮。”莫夜寒道,“前几次游水时,一旦看到岩堡出口里面的灯光,它便会慢下来。”
李寒庭不记得书卷上有千足兽畏光的记载,况且在岩堡之内,到处时火光,巡守场上尤其明亮,也未见千足兽有什么异样。
他不得不感叹:“亏你观察的如此仔细。”言罢又担心起来,“不过脱离了曲迁的监视,回去他怕是又要啰嗦。”
莫夜寒却笑了笑:“无妨,并非日日如此。”言罢对千足兽言道,“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李寒庭也笑了,调笑道:“哎,偶尔任性,看不出你也有这种时候。我便不来操这心了吧。”言罢,他看着面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道,“今日,我们便任性一次。”
千足兽蜷缩触角,忽而舒展,穿过鱼群和水草,朝着远处游去。
尽管不是第一次身处白海之中,李寒庭仍旧十分新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眼前各种鱼穿梭在身边,让他目不暇接,往往还未分辨出是何种类,那些鱼群便飞快的不见了。他与莫夜寒一边由千足兽带着四处徘徊,一边一一指认身旁游过的鱼。
两个人聊得正起劲,千足兽忽而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李寒庭眼尖,看见前方一片墨色,随着海水摇摇摆摆。他有些发毛。
千足兽却不知为何游了过去。
以为将要见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他忍不住抽动嘴角,待到近前,才看清那不过是一片水草。
“这模样好稀奇。”李寒庭从没见过这样的植物,浑身透明,草片尖端坠着一抹红色,好似流动的鲜血一般,似乎随时要落下来。
“你可记得这是什么?”他向莫夜寒问道。
莫夜寒摇摇头。手卷之中,对于海底的草植鱼虫、乃至妖兽,所记不多,这种模样的草植,她从未从手卷上见到过。
李寒庭凑上前去:“若是云屏见了,一定也觉得稀奇。只是不知离了这白海之水,它会是什么模样。”他说着,伸出抓子去触。
叶片极软,但却十分有韧性,仔细看,里面的红色草液在叶片之间游动。
“小心!”莫夜寒一把拉住他的前爪,将他向后拉了拉。
李寒庭定睛,见叶片之间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瞬间浑身发麻。
还未等他有什么反应,叶片之间闪过一束亮光,伴着光,游出一条透明的鱼,在他眼前一晃便不见了。
“那是什么?”
话刚出口,就见透明的水草之间又闪出几条一样的鱼,朝着远处逃也似的越游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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