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截散落在地的畸变象牙，受到无形的召唤，猛地悬浮而起。
与此同时，万象一直带在身上那块作为仁者凭证的斑斓石条，也自动飞出，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鸣。
碎牙环绕着石条急速旋转，有无数细小的金色字符流动明灭，纯净的光辉包裹、分解、净化与重塑,光芒散去，一柄全新的武器，静静地悬浮在万象面前。
神器初成，名为破觚！
这是一段长约五尺的螺旋状巨型撞角，长方形的截面沿着中轴线进行着稳定、舒缓的螺旋扭转。
破觚成型瞬间，握在手中，温暖沉重，却又异常合手，仿佛是她手臂的延伸。
没有片刻犹豫，万象将力量注入破觚。整柄螺旋撞角瞬间亮起柔和的金色光辉，扭转的螺纹流淌着光的溪流。
“大家伙，这就让你摆脱蚀的污染！”
她高高跳起，双手紧握破觚，将螺旋的尖端，朝着怪牙的创口，猛地刺下！
“辟邪—净化！”
下一刻，光流大盛！纯净的光顺着蚀之枝的脉络逆向席卷、扭转，最终扫过整头憾山。
那些黑红色的、扭动生长的蚀，遇到了克星，在光芒中消融、净化，化为虚无的青烟。
它眼中那粘稠的猩红粘液消散，重新露出了原本清澈现在却带着巨大疲惫和恐惧的眼眸。它头顶那另一根完好的怪牙，也被万象连根拔起。
净化，结束了。
庞大的憾山无力地趴伏在地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它不再狂暴，不再痛苦，只是发出微弱而委屈的呜咽。
万象轻盈地落下，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轻微牵引感，那是石块再次缩小，自动挂在了她的颈间，隐隐传来温暖的力量。
月光艰难地试图穿透东郊上空尚未完全沉降的灰尘。
赢了。
但胜利的滋味，混杂着硝烟、血腥和泥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她环顾四周，将惨状尽收眼底：断裂的高架桥垂死的耷拉着头，鸣着笛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被困在破碎的公路上，寸步难行；更远处，倒塌的楼房露出钢筋骨架，像被撕开的伤口；曾经的家园只剩下残垣断壁，玩具、相框、锅碗瓢盆的碎片散落一地，无声表达着往日的安宁；幸存者无助的哭泣，脸上混合着黑灰与泪痕。
疲倦涌了上来，但更强烈的是无能为力。她净化了怪物，却无法抚平这场灾难留下的创伤。
“灵德”她声音有些沙哑，看向蹲在一块断裂翘起水泥板之上的灵德，“我……就只能这样了吗？这些人，这个地方……”
“喵~”灵德它轻盈地悬浮过来，爪垫碰了碰万象沾满灰尘的脸颊，“区区小事，何必挂怀。你赢了，你的愿望都会实现。”
“愿望？”万象茫然。
“喏，”灵德用爪子指了指远处在月光下泛着幽暗波光的海洋，“你朝着大海喊——”
它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吟唱般的，带着古老韵律的调子唱道：
“瀚海龙女，祈现真身。”
“遂我心愿，快快显灵。”
“朝着大海喊吗？”万象眨了眨眼，虽然刚经历一场恶战浑身狼狈，但她的好奇心和中二之魂瞬间被点燃，伤感和悲痛立马消失了。
“当然！快喊！你赢了，就有奖励！你可以向龙女许一个愿望！”灵德在空中快乐地打了个滚，催促道。
“好嘞！”
万象从来就是个行动派，何况是这种听起来就很有趣的事情。她立刻深吸一口气，面向远方的大海，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超级大声地喊道：
“瀚——海——龙——女——！祈——现——真——身——！”
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甚至盖过了远处的警笛和嘈杂。她喊得如此投入，仿佛要把刚才的压抑全部宣泄出去。
“遂——我——心——愿——！快——快——显——灵——！”
灵德看着她，在空中笑得胡须乱颤，猫爪直拍：“没错喵没错喵！就是这样！哈哈哈！”
海面突然出现了形成一个巨大的、幽深的漩涡。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漩涡中心缓缓升起。
那是一位龙女。
她人身龙尾，额头上生着一对玉色龙角，身上堆叠着流转着水光的璀璨罗衣，巍峨的云鬓点缀着光彩闪烁的珊瑚和明珠，手中握着一根碧玉牧笛，身边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几只毛茸茸的、如同云朵般洁白温顺的小羊在嬉戏。
龙女向着那头已然恢复清明却依旧茫然无措的庞然巨兽，轻轻招了招手。庞大的憾山在漩涡中迅速缩小、变形，最终竟也化作一只略显壮实、背上带着岩石般纹路的小羊，咩了一声，乖巧地融入了龙女身边的羊群。
龙女的目光落在岸边的万象身上，声音如海潮轻吟：“我是世间愿念的管理者。我丢了很多只小羊，感谢你，仁者，为我寻回如此……壮硕的一只。你帮了我大忙，按照契约，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说出你的请求吧。”
万象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戳了戳灵德：“这、这是什么机制啊？打怪胜利，然后找NPC提交任务领取奖励？”
“你可以这么理解喵。”灵德用爪子拍开她的手指，“别废话，快许愿！”
“等等！”万象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憾山原本所在的位置，那里还零星散落着一些它背上脱落的、散发着幽绿微光的苔藓。
“灵德，那玩意儿，我能拿点吗？”她眼睛放光，像看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
灵德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净化了撼山，拯救了城市，最后你就惦记这点破烂苔藓？！拿吧拿吧！真是服了你了！”
万象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了几片最完好的发光苔藓，用之前购物袋里找出的干净塑料袋包好，塞进口袋。这可是会发光的植物！鸿鹄肯定会喜欢！
做完这一切，她心满意足地跑回来，对着龙女，双手合十，无比认真地说：“龙女！请让这里……恢复原状吧！让所有被破坏的都恢复原样，所有受伤的人都能好起来，大家都能平安回家！让这座城市，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她话音刚落，龙女微笑着吹动牧笛。
一道柔和而磅礴的蓝色雾气以她为中心，瞬间荡漾开来，扫过整个城市。
奇迹在万象眼前上演，时间仿佛在倒流。
断裂的桥梁如同被无形巨手拼接，钢筋回缩，水泥重塑，眨眼间恢复如初；坍塌的房屋砖石自动飞回原位，破碎的玻璃凝聚完整；连被翻搅得一片狼藉的泥泞地面，也迅速变回平整的沙滩。
远处，那些受伤的人们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茫然失措的脸上恢复了血色与神采，被困的车辆也重新回到了完好无损的公路上。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眼前的一切都已焕然一新，连万象身上衣服破损的破损的和些许擦伤都消失了。
光芒渐熄，瀚海龙女的身影如同融入月光般缓缓消散。
大海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这，就是愿望的力量？”万象望着龙女消失的海面，喃喃道。
“没错。”灵德飘到她面前，猫脸上带着仿佛看惯沧桑的装相，“憾山回归了它的世界，这座城市也恢复了原貌，这就是你赢得愿望的结果。但是，万象……”
灵德的语气非常认真：“这只是一个开始，蚀的危机远未结束，瀚海龙女的愿望并非无所不能。记住今晚的一切，仁者之路，道阻且长，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万象看着黑猫一本正经的样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它因为说话而微微起伏的、毛茸茸的小肚子上。
“知道啦，灵德老师。”她忽然笑嘻嘻地伸出手，精准地摸了摸那团看起来就暖呼呼的绒毛，“软绵绵的。”
“喵呜！放肆！无礼！”灵德瞬间破功，嗖地躲到三米开外，用爪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她，“本尊在跟你说正经的！”
“好好好，正经正经。”万象从善如流地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快要跟她一样高的破觚上，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灵德，破觚怎么办啊？这么大，我就这么提溜回去？cosplay吗？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扛着破觚招摇过市的画面，那会多么的有趣啊。
终于让灵德逮着机会教训万象了：“愚蠢！愚不可及！你的力量是只进不出的貔貅吗？刚才不是用的很好嘛？战斗时的机灵劲儿呢，运转！运转你体内的仁之力！”
“运转？”万象空白的思考了一下，摸了摸下巴。
“想着它！控制它！意念！懂吗？笨象喵！”灵德用爪子破觚比比划划，“想象它变小，变轻，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危机解除，猫主子此刻只想全力找回一直被砸的场子。
“就问问嘛，干嘛态度这么坏……”万象嘴上抱怨，手却飞快地在灵德脑袋上rua了一把，把它柔顺的毛发揉成一团乱草。不过她也大致明白了灵德的意思。
她重新将沉重的破觚握在手中，双手挽了个棍花。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她的意念与动作，破觚渐渐失去了大部分重量，变得轻盈而顺从，并且在旋转中，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几圈之后，原本五尺长的威猛武器，竟然缩小成了只有四五厘米长的迷你形态。
万象福至心灵，将其往左边耳垂上一按，那迷你破觚的末端似乎带有某种吸力，稳稳地挂在了她的耳垂上，就像一枚造型别致的黑色耳钉。
嘿！这个好！”万象兴奋地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又心念一动，将其取下握在手中，她回忆着学生时代转笔的感觉，手腕轻轻一抖，五指灵巧地拨动。破觚在她指尖流畅地旋转起来，并且在旋转中，迅速放大，恢复成了威猛霸气的五尺长短。
灵德看着她那兴奋劲儿，无语地摇摇头，但绿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至少，在使用力量方面，它的选择真是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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